查建英胡兰成 【读书】查建英推荐:缠足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一种错误?

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最后的惨败大家都知道,是发生在滑铁卢战役。在滑铁卢战役里面,率领盟军打败他的是谁呢?就是英国名帅威灵顿公爵,威灵顿公爵是英国历史上的大英雄、大豪杰,他不止在战场有彪炳的军功,而且还是个大政治家,在英国几个首相的历史里面,他是其中一个非常著名的首相。但是大家也许不知道,他生命中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小插曲,我们看看。

1829年3月21日早上8点前的时候,威灵顿公爵带着他的一个副手,这个副手并不是真正他的副手,而是为了这天特别准备的一位绅士陪着他当副手,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他的朋友,也是他内阁的阁员,一起来到了一片草坪上面,干什么?等着跟人决斗。

我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这本书叫做“The Honor Code”,作者是Kwame Authony Appiah,阿皮亚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一位非洲人,他现在是美国国会的会长,但是他更重要的身份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哲学教授。

阿皮亚哲学教授跟一般的哲学家有点不一样的地方,他这几年特别关注的一些课题都不是我们传统伦理学会关注的课题。比如说,他很注重心理学实验,试图用一些实验的方法来鉴证伦理学,这在传统哲学看来是很奇怪的路数。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相信哲学是要讲论证的,是一个推理的过程,而实验科学是另外一回事,两者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各自应该有各自的问题范围才对,但是他尽量试着这么做。

然后在这本书,他要讨论的问题更有意思了,叫做“道德革命是怎么发生的?”什么叫“道德革命”?他认为人类历史上,尤其近代史上,发生过很多事件,有一些事情我们今天看来是非非常分明,但是过去大家的观念却不是如此。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中国女人以前缠小脚,缠小脚这个行为我们今天觉得是错得再离谱也不过的一件事情,可是以前的人却觉得,家里面好背景的女孩从小缠脚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个变化是怎么发生的呢?我们是怎么弃绝缠小脚的?这就所谓的道德革命。

一般我们都认为,在这种道德革命里面,支持它主要的动力就是讲理由,讲论证,比如说我们举出杀人是不好的,所以大家不要杀人了,举出一些论证来证明这个观点,大家都接受了,于是这个道德革命就完成了。但实际上道德革命作用整个社会的制度、风气,甚至法律的改变,它需要的不止是讲道理,它需要有些别的动力来推动,这个动力是什么呢?阿皮亚认为,我们过去一直忽略的动力就是一种荣誉,或者说荣誉感。

让我们回到威灵顿公爵的决斗。威灵顿公爵当年要跟谁决斗呢?是另一位贵族,另一位显赫的政治人物,就是Winchilsea勋爵。Winchilsea勋爵在当时的英国政坛里面是个保守派,他反对威灵顿公爵对国会做的很多改革,放宽了很多不同宗教信仰的人让他们进入国会,给了更多的代表权,给下议院的议员,也给了他们更大的权利去参与国事,双方可以说是政敌,但政敌用不着决斗,真正导致决斗的是威灵顿公爵认为Winchilsea诽谤他,说他说谎。

而做一位绅士,做一位贵族说谎,没有诚信可言,那是很严重的问题,所以两个人约出来挑战,要单挑,开枪决斗。

这个开枪决斗在当年最后闹成一个笑剧,为什么呢?首先威灵顿公爵会带兵,但不会开枪,一开枪就射歪了,不过后来他解释,他是故意射歪的。而对方更离谱,他开枪是对天射,他表示,我根本没意思要打伤威灵顿公爵,而且他后来还写了封道歉信。搞半天你们这两人,两个都说不想真的射中对方,那你们决斗什么东西?当然这里面考虑很多。

考虑的是什么?就是这个决斗理论上发生的话是很严重的问题。首先,两个人都是重要的政治人物,一个还是当朝的首相,同时当时英国已经有法律去归管决斗,就觉得决斗是不对的。决斗为什么不对?各位用大脑想都知道,决斗是杀人,你人民百姓自己有决斗杀人的权利吗?这是不对的。

但是在漫长的历史里面,我们知道,在很多文化,很多国家,在英国这种绅士传统里面,决斗都是一个很荣誉的,解决绅士争论的一个重大的关键,甚至是最后的手段。

在这里面,阿皮亚要探讨的问题就是说,过去决斗被认为是那么荣誉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后来大家纷纷放弃了这个做法?开始觉得它不合理?甚至可笑?像我们刚才描述的这场决斗一样,这里面就首先要来谈一谈,到底什么叫做荣誉。

阿皮亚教授定义荣誉是什么呢?荣誉就是你一种值得尊敬的品格,或者是,当我们说一个人有荣誉的时候,我们就说我们会尊敬他,我们为什么尊敬他?是因为我们尊敬他具有的某些特质,具有某些荣誉,但他具有的荣誉又可以分两类,这两类一类叫做竞争性的荣誉,另一类是同伴性的荣誉。

这个竞争性的荣誉指的是什么?比如说刘翔,我们很尊敬他,为什么呢?因为他在跨栏运动方面有超乎常人的表现,超乎正常人的标准,这件事他比谁都办得好,因此我们尊敬他。这个荣誉是竞争的,是通过跟别人竞争得来的。

第二种荣誉是什么呢?第二种荣誉就是,不是因为他比一般人做的好,而是因为他具有某些品质,这些品质就已经使得他值得有这个荣誉,而这些品质是什么东西呢?就比如说绅士,它有一连串的道德要求,一连串的“荣誉规格”。

这个荣誉规格包括什么呢?包括你必须诚实,所以当人家控诉你不诚实的时候,你可以说你的荣誉受到伤害,但是反过来当你自己常常说谎的时候,你也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这就叫做荣誉,但这个荣誉又跟决斗的关系是怎么变化的呢?我们明天继续跟大家接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