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纯风格 罗尔纯:开启中国油画表现主义风格

早在“八五新潮”之前,罗尔纯就将自己的创作与写实主义油画拉开了距离,从北欧的表现主义和德国的新表现主义绘画中汲取滋养,并在中国文化精神的支撑下做出了自为的取舍和辩证的扬弃

文/彭熙平

在中国油画发展历程中,罗尔纯先生是一位具有特殊意义的重要画家。

在中国当今多元并置的艺术创作语境中,罗尔纯先生特立独行的艺术实践作为一个成功的个案,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很多人认为他开启了中国油画表现主义风格,是“中国表现主义第一人”。

与此同时,罗尔纯的人格魅力也赢得人们的赞誉,他是一位默默的耕耘者,久居闹市却寂寞守道,被人们称为“隐士画家”。

曾受吴冠中启发

罗尔纯的艺术成就,与其成长经历不无关系。

1930年4月10日,罗尔纯出生于湖南省湘乡县,湘乡浓郁的乡土风情对罗尔纯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他的父亲擅长诗、词、书、画,是罗尔纯的第一位美术教师,在父亲的影响下,罗尔纯从小喜欢画画,少年时代便在学校的校刊《陶龛旬报》上画画。

1946年,十六岁的罗尔纯受姑母罗君建(早年毕业于苏州美专)的影响,考入苏州美专,师从颜文樑先生,他深受颜文樑先生的艺术和品格的影响。深受古典学院教学影响和受过严格写实训练的罗尔纯,后来成为同行中最早跳出描摹客观的写实模式的艺术家之一。

罗尔纯二十九岁时,经朋友推荐,调往北京艺术师范学院美术系任讲师。吴冠中当时在该学院美术系任油画教研组组长。吴冠中的一个重要的教学思想是反对教学中只教技术不教艺术。他介绍最多的西方画家是梵高、塞尚、郁特里罗等。吴冠中的主张和观点影响了罗尔纯,使其开始注意印象派及其以后的画家和作品,思考艺术上的问题。吴冠中成为继颜文樑之后对罗尔纯的艺术创作产生重要影响的又一人。

罗尔纯的创作与湖南的红土丘陵、云南的南国风情等素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1978年以后,罗尔纯在艺术上的创作活动多了起来。乡土题材的绘画成为罗尔纯艺术的鲜明特色之一,开始进入了他创作的第一个旺期。

1988年,美国纽约赫夫纳画廊举办“罗尔纯油画展”,共展出油画作品30幅。纽约的展览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深受观众和评论家的欢迎。

将近20年后的2006年9月,罗尔纯个人油画展——“罗尔纯油画观摩展”在北京百雅轩画廊举行,此次展览共展出罗尔纯新创作的油画作品60幅。英国牛津大学的迈克?苏立文教授、吴冠中先生等评论家、艺术家参观了这次展览,并给予高度的评价。

迈克?苏立文教授是世界上第一个系统地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现代美术的西方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当代西方人眼中的20世纪中国画,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他的研究而获知的。

迈克?苏立文教授在所著的《二十世纪的中国画和艺术家》中评论道:“罗尔纯教授的油画一扫中国油画画坛几十年的沉闷空气,以他明亮的色彩很自然的‘变形手法’创造出‘极鲜明的个人风格’。”

2007年6月,“罗尔纯上海归来画展”在北京百雅轩画廊举行,展出油画作品40幅。黄苗子先生观看展览后,给予罗尔纯的作品高度的艺术评价。

2008年7月17日~7月27日,由百雅轩文化艺术机构主办,在广东美术馆举办“大彩至朴——罗尔纯艺术展” 。此次展览是罗尔纯艺术的一次集中展现。同时,《罗尔纯——大彩至朴》画册由广东美术馆结集出版。

中国表现主义第一人

有人将罗尔纯的绘画风格归于印象派,也有人将他归于野兽派,但更多的人则认为他开启了中国油画表现主义风格,是“中国表现主义第一人”。这并非溢美之词。

中国的表现主义油画,如果将上世纪三十年代决澜社作为启蒙点,那么通常都将它当作是“八五新潮”(注:“八五新潮”由当时美研所的一些批评家命名,这些批评家以美研所主办的《中国美术报》为阵地,在1985年~1989年的四年间,不断介绍欧美现代艺术)后异军突起的、最令人瞩目的一种油画风格样式。

然而人们忽视了在此之前,罗尔纯就将自己的创作与写实主义油画拉开了距离,从北欧的表现主义和德国的新表现主义绘画中吸取滋养,并在中国文化精神的支撑下作出了自为的取舍和辩证的扬弃。

在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艺术创作被扼杀了个性。但是这其中如果有例外,那么在油画家中罗尔纯就是少数的几个人之一。他很早就开始了在作品中融入自己的主观感受的尝试。而随着改革开放,西方各种艺术思潮纷至沓来,欧洲表现主义艺术让人耳目一新之时,人们突然发现,这种充斥画家主观情感的表现和内心感受的宣泄,以尊重个性和依托精神为特征的艺术风格,在“八五新潮”之前,就已经大量出现在罗尔纯的作品里了,只是他一直以来只问耕耘,不事张扬而已。

他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创作的《阳朔》、《桂林三月》,七十年代中期的《生生不息》、《有印花布的静物》等作品中,已十分强调主观感受和主体能动作用,重视审美情感的自我抒发,对物象的形态及色彩进行变异和提升,强化人的情绪状态和精神走向。

正如我们从罗尔纯油画作品中见到的那样,是具象的形式、强烈的色彩、自由的用笔、个性的表现、情绪的宣泄。尤其是在色彩上,单纯、浓烈、主观、感性,用高纯度的色彩来塑造作品。

他敢于用强烈的色彩,敢于用对比色,敢于用大色域。他的作品,在绘画理念、审美风格、语言形式等多维层面上与当代人的生存状态、精神追求和价值观念达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同步和共鸣,是一种具有当代批判精神和反叛传统的表现主义风格的油画。

油画作为从西方舶来的异质文化,一直存在与本土文化传统和民族精神相结合的问题。罗尔纯通过对原汁原味西方油画的学习和理解,和由此产生的对于油画艺术本质的思考,富有创意地从艺术表达语言的层面来探索中国油画的“本土化”和“民族化”,并且有意识地从西方后印象主义的梵高、高更,野兽派的马蒂斯,表现主义的蒙克、凯尔西纳、诺尔德、郁特里罗、莫迪里阿尼,抽象表现主义的德库宁,新表现主义的巴塞利兹、伊门道夫等作品中广泛吸取养料,博采众家之长,融会贯通,以强化自己独特的绘画语言。

寂寞守道的隐士画家

罗尔纯是一位默默的耕耘者,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岁月里,他甘受寂寞,从不追逐名利,锲而不舍、孜孜以求,成就了深厚的艺术造诣。他久居闹市,却寂寞守道,为了他醉心的艺术,在自己精心打造的精神家园里,经营着他的油画创作,被人们称为“隐士画家”。

吴冠中评价罗尔纯,说他“是弱者,但不是奴隶。”吴冠中认为罗尔纯是第一个突破写实模式的艺术家,也是在以前革命的年代,敢于“艺术变法”的艺术家。吴冠中在这里所说的“弱者”,当是指罗尔纯身体羸弱,以及为人的质朴大度、宅心仁厚,性格的与世无争、不求闻达。这在观点鲜明、个性刚直不阿的吴冠中眼中,自然就是个所谓的“弱者”了。

罗尔纯已年逾八旬,但他的作品中却依然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呈现出对青春和生命的质感。罗尔纯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来纪念颜文樑先生:“他远不是什么风云际会式的人物,然而他是一个具有伟大心灵的画家。他的艺术不仅表现在作品上,而且表现在心灵里,如果说金钱和权势容易获得人们的青睐,异化一个人的本来面目和自身价值,那么他无疑是彻底保持其艺术家本色的一位画家。”这段话也完全适用于罗尔纯自己。

罗尔纯为人低调,性格内敛,不擅言说,但内心却涌动着不可遏止的浪漫情怀。马蒂斯说:“所谓表现,对于我而言,并不仅是在脸上迸发出来的热情,或通过一个强烈的动作来表现。它更多的是存在于我的画面上完美的布局。”这恰如罗尔纯的作品,是他受到物象自然形态由情感化的作用变形的结果,是由内在精神表现所创作的艺术真实。而在这些充满激情的作品中,隐藏着一个真实的罗尔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