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云彭真 热流纵横尚小云 一代宗师王瑶卿夸他是真叫"棒"

今日是京剧大师尚小云诞辰110周年纪念,让我发言,深为感动。

我是在妈妈怀里就听过、见过尚小云大师的小观众,如今已是年近九旬的老观众了。前些日子还在音配像里又听见了那句“撒出鹰鹞去,捉拿燕子归!”嘎巴脆!音犹在耳。

遥想当年,在中和、华乐,或是吉祥、开明,听着《雷峰塔》祭塔那么一大段反二黄,真叫感人肺腑。这连那句不太紧要的“黑风仙娘的道友……”这黑风仙是什么人,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好像也是我的道友。这白素贞跟许仙小两口的热情交流,更把我们听众、观众都交织进来了。借花献佛――

京剧一代宗师王瑶卿,夸弟子小云是真叫“棒”!这个“棒”字出自老恩师之口可了得!这京剧的五功四法,在小云嘴上、身上样样都是棒,棒,棒!

再借一句翁偶虹老师有分量的话:“小云在台上像是有一股子热流,横贯舞台上下。”这热流之说,说得真准确,真精彩!

这热流横贯,在台上就贯着,直贯台下,从台下又贯回台上,又贯回台下,这才叫“横贯”。我又想起我亦师亦友的芙蓉草,大名赵桐珊,江湖人称赵二爷。这芙蓉草可真是棵灵芝仙草,了不起的大配角,四大名旦他都配过。他跟我说过,有一回他在台上唱得起劲,台下叫好不用说了,猛听得上场门台帘后头忽然叫好来了。

芙蓉草目光一闪,只见已经扮上了准备登场的尚小云在后台给他喊好呢!旧社会,配角可不敢抢角儿的好,主角鼓动配角的精神可真了不起。这怎么能不热流贯满台上,又贯到台下,这台上台下热流滚滚。演员与演员之间的交流,和观众的交流,是剧场艺术的最高境界。

这种种交流,这股子热流,首要的是出自真,真情实感的真。京剧,中国戏曲是写意的艺术,但是和写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写实是写真实之实,写意是写真实之意。也可以说是写真实的本质,真实的最深层。演员和观众从繁弦急管、色彩斑斓的形式中升华出动人心弦、感人肺腑的感情升华。台上的尚小云和台下的观众才都能体会出《十三妹》的侠义,《福寿镜》的惊疯,《昭君出塞》的悲怨……

现在的演员大多都明白,表演主要是演人物而不是演流派。其实诸大师流派的形式不仅是一腔一调,一招一式,基本上是由于他们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物。

传承并创新是最最重要的课题。失了传承就失了基础,又惟有追求创新才能保住传承的延续。尚小云诸大师是极其重视传承并创新的。四大名旦都传承了大宗师王瑶卿又创新形成了各自的性格、风格、流派。尚也从同台前辈大武生杨小楼吸取了不少养料。

尚虽然没赶上陪老谭唱过,可是还赶上了跟谭小培唱过不少对儿戏。“文革”后我还从电台广播里听过他和谭小培、裘桂仙合作的《二进宫》等等。今天听起来还是很受听的。尚的昆曲有他岳父李寿山的传授。

我至今还记得李寿山配法海,那一声“孽畜呀,孽畜!”可真是反动统治的声腔神态。我见过京剧以及很多剧种的法海,我认为老爷子是最佳法海。俱往矣!尚小云又亲授了多少各行当的徒子徒孙,为他们一一把过场。他主持的科班“荣春社”就培育了多少英才――长春、长礼、荣环、长麟、荣庆……长荣是最年轻的吧?再小的我说不上来,看不上来了。

古往今来,世界上最古老的剧种还有传承的也就只有希腊悲剧和中国戏曲了。

希腊悲剧也只有纪念性的模拟性的演出,而中国戏曲,以京剧为代表,还保存了唐戏弄、宋南戏、元北曲、明清传奇种种历史因素。人们已经悟到,世间各种人物事物都不宜喊万岁,因为没那么八宗事;可是今天仍能感到京剧仍在力求传承创新,尚小云的热流仍在热,仍在流,容我斗胆喊一句:“京剧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