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先杰谈病变 “医言堂”再度迎贵客 谭先杰畅谈科普经
本期访谈由健康界医生频道主编刘颖慧主持。
关于新书《子宫情事》
精神幻影:谭教授您好,科普可以说是这一项极其重要的“教育事业”,您认为就目前来看,在医学科普方面我国做的怎么样?作为一名医生,应该在这方面承担什么样的角色,有哪些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谭先杰:坦白而言,我们国家的科普工作做得不理想,尤其是医学领域。以前,是科学工作者们不太重视科普,人们获得知识的渠道也有限。现在情况变了,人们获得知识很容易,鼠标一点,海量知识就来了。但鱼龙混杂。而有些所谓的“科普”既不科学,也不严谨,甚至没有良知,而是一些为了商业目的写的软文。
还有些干脆就是伪科普,是忽悠,这比没有科普更可怕。所以,需要我们一批人的努力。我的导师郎景和院士说过,科普也是科学的前沿阵地,有良知和责任的医生应该科普,应该会讲故事(叙事医学),否则伪科普就会大行其道,劣币驱逐良币。
vilinda:您的新书为什么取名为《子宫情事》?封面以砚台牡丹为主图,您希望传达什么样的含义?
谭先杰:《子宫情事》的书名,费了我不少时间。中学时我看过《一千零一夜》,也被译成《天方夜谭》,于是想借其形式,曾将书取名为《子宫夜谭》,然而将书名发到网上之后,却不被网友喜欢。有的说过于自恋,有的说不够响亮,有的说不吸引人……
几经推敲,取名为《子宫情事》。此处的“情”,主要是病情,也有亲情,当然,还有爱情。子宫是女性的生殖器官,承担这些任务理所当然。这就是《子宫情事》的书名来源。尽管有些文艺,但其实是一本很严谨的女性健康科普。希望读者会喜欢。
关于封面图案,选择砚台牡丹,主要原因有:1.《子宫情事》有点“附庸风雅”,复古味道,而砚台是很好的载体。2.书中有郎景和院士的毛笔字书法序言和我的章回体毛笔字,所以比较配。3.更需要偷偷说明的是,砚台在古代的小说中优雅地代表女性生殖器,而毛笔或墨条则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而笔砚相交就暗喻鱼水之欢,呵呵。
vilinda:谭教授,在一些医院,医生做科普,会被认为不学无术,不好好做科研,去不务正业,您在协和,或许也有相似的舆论,您如何对待这样的环境?
谭先杰:这种舆论在有些地方的确存在,或者说,越是高端的医院,越是学术型的机构,有这种观点的人越多。幸运的是,这种舆论在协和妇产科不存在。因为我们的老主任郎景和院士本身就是高产的科普作家。但我认为,医生的科普,临床和科研是必须的,需要紧跟世界上最新的学术成果,否则科普的水平就不会高,就会是老掉牙的知识。
就这样了:请您聊一聊在写《子宫情事》的过程中您遇到了哪些困难,以及哪些有趣的事情。
谭先杰:写作《子宫情事》初期,其实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而是以很饱满的激情在写,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在后记中我这样写道:“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妇产科的专业知识梳理了一遍,再用一天的时间将目录写了出来,用两天时间写出每一章的内容摘要,然后就断断续续写作。”
“写的时候基本没有看书,而是凭借在协和二十余年的工作经验,顺着思绪和记忆,一口气往下写。后来在对每一章进行修订的时候再去查资料、核实数据。”因为我认为,能在一个妇产科医生20年的脑海中还留下印象的,沉淀的应该都是比较重要的东西。修改润色的时候稍微困难,有时为一句话,甚至一个词,都费了很多时间。关于医生如何做科普
小白:请是什么契机让您想要开始做科普?您认为搞科普和搞科研冲突吗?
谭先杰:关于我为什么热心女性科普,三言两语说不清。如果您有兴趣,可参阅在《三联生活周刊》的文章《谭先杰:一个妇产科男医生的从医故事》和我的微博《致母亲》。主要的原因是缘于对母亲的怀念和在哈佛大学做访问学者时对西方健康教育的感动,在我12岁那年母亲因为妇科肿瘤离开了我,而如果在现在的医疗条件和知识水平,如果她发现得早,是有可能治好的。
我认为科研和科普不冲突。有科研,有原创,有临床经验,医学科普才有底气,否则科普你抄我抄大家抄,质量就会下降。我对一些没有医学背景的人写的医学科普颇为担忧,因为,那是“纸上谈病”,与纸上谈兵一样危险。
acropolis:我也在进行健康科普相关工作,我的困惑是关注度过低的问题。在阅读碎片化的时代,真的有人会去深阅读一本健康科普书籍么?健康科普书籍想要易读,关键在哪里?
谭先杰:这也是我曾经困惑的问题,您可以看我在《子宫情事》中是如何处理的,我在后记中写道:“医学科普的写作有很多困难。遵循传统的医学科普写作套路,严谨科学是自然的,但公众很难有兴趣读下去;以故事和小说的形式写医学科普,当然生动活泼。
但是如果以北京协和医院的实名实地写,人物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担心引起公众的困惑,甚至误会。如果抛开“协和”二字,我又底气不足。有没有一种让读者有兴趣读下去的其他方式呢?用前卫、新潮,甚至带些不雅的词来写肯定引人入胜,这已经得到证实。“
“然而,男医生写男人的那点儿事,写起来可以得心应手,即使用词有些过分也是潇洒、酣畅;女医生写女人的那点儿事,可以无所顾忌,甚至用词再过分都被认为前卫、新潮。唯独男医生写女人的那些事儿不可以为所欲为,用词稍微不当就会被认为流氓、猥琐……所以,我不能太过自由,太过新潮。但是,我还是要尝试一下。是否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稍微复古呢?”
“小时候我看过的古典小说,如《三国演义》和《红楼梦》,其回目连起来就是一首诗,于是我萌生了借用章回体小说的套路来讲述科普的想法。”
“在书中,我有时会用一场战争的方式来演绎发生在女性子宫里的故事。因为人与疾病的博弈就是一场战争,患病的人是主力军,医生是提供帮助的友军。在讲述某些问题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用男女之间的事儿来打比方,我认为,男女之事确是人世间最能吸引人的事物之一。
与前一本科普《协和名医谈妇科肿瘤》每一章节都是实打实的干货相比,本书中有很多与主题似乎无关的“闲话”。但是,或许正是这些罗嗦但其实有逻辑联系的话,才能吸引导读者继续读下去。”
好大一棵树之特立独行_新浪:谭老师您好,您有没有想过成立关于妇产科的医学科普组织,让更多的医生加入进来?
谭先杰:这比较困难。我可能天生不是领导的料,而是当干事的主儿,如果有人张罗,我入伙,哈哈。
妇科男医生的工作点滴
精神幻影:作为妇产科男医生,如何处理在行医过程中病人的尴尬?就您的感受,病人及家属对妇产科男医生的接受度如何?
谭先杰:在我的行医经历中,没有什么特别尴尬的事情发生,可能与我长相忠厚老实,而且相貌水平不及大多数的丈夫有关吧。其实,无论是病人还是家属,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通情达理的。于我自己而言,需要遵守一些规则,防止瓜田李下的麻烦,比如检查病人时,我会让女护士或其他女病人在场。
偶偶苯:谭老师您好,看过您在《一席》上的视频,很喜欢您讲述的您经历过的医患故事。患者在就医过程中可能比较敏感,您在接诊过程中,是怎样注意这些细节的呢?
谭先杰:我有一篇文章,有幸被编入张舒扬教授主编的《医之心》中,名字叫《医生为病人服务的第一界面是尊重》。是的,只要能做到对病人尊重,沟通就没有问题。我记得大概是这么写的:一句简短的问候(您好,请坐),一场专注的交流(看着病人的眼睛而不是低写病历,接诊中尽量不接听电话),尊重关注病人的主要诉求(病人是来求医的,所以先问哪里不舒服,之后再问她的年龄,产次,孕次等问题,我是医生,不要让让患者感觉像查户口或受审);保护患者隐私(比如妇科病人是否有性生活,是否有多个男友,此次怀孕是否为现任,以前是否真的没有怀过孕),对妇科病人而言,这些都是隐私,甚至不愿让她的男友或老公知道。
尽管有时我从患者的犹豫中就心知肚明,但我需要尊重她,不能告诉别人。我很早就对在微博中通过暴露病人的隐私来赢得粉丝的做法很反对,为此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医学科普与患者隐私:微博时代的困惑与对策》,发表在《健康报》和《光明日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