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英子女 冯德英:胶东大地的儿子

春天,从北京传来消息:仲曦东同志病重了。我一直在等他痊愈的消息,因为我们有约在先:今年秋天他再回山东来,从潍县开始,重游他战斗过多年的胶东大地。这对我来说,又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学习、采访机会呵!谁想,去年还和我们在济南一起欢度国庆节的曦东同志,竟于6月5日在北京与世长辞了!噩耗传来,激起我巨大的悲痛,那深切的怀恋的感情,久久不能平静……

对于仲曦东那一代老革命者,我是个晚辈。是他和他的战友、他们领导的战士们多年的浴血奋战,解放了胶东大地,哺育了我们这一代孩子成长,并沿着他们开拓出来的坦途,走上了革命之路。所以,从孩提时期,我就对老革命们怀着一腔亲近崇敬的感情。

他们的英雄业绩,给我的生活以极大的鼓舞,也是我走上文学道路的主要因素。后来,由于工作需要,我更是多方面地去了解他们。我从记载胶东革命斗争的资料里,从各地的革命遗迹上,从于得水、虞棘、赛时礼等许多仲曦东的故友、部下口中,知道了许多他的事情。

仲曦东,是我最崇敬的胶东的革命领导人之一,胶东的大地,到处留有他战斗过的足迹,胶东的山水,记录着他的功勋,他是胶东人民的优秀儿子,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

仲曦东同志出生于1915年,学生时代参加了"一二·九"运动,献身救国事业,七七事变不久,他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回家乡黄县组织抗日武装。从此,他戎马倥偬,八年抗战,担负着胶东党政军的重要职务,正确执行了党中央的抗日战争的方针政策,坚持敌后武装斗争,开辟根据地,发展人民力量,在解放威海、烟台的战斗中,他指挥若定,为把胶东的河山从日伪的铁蹄下解救出来,为改善穷苦人民的生活,为党的建设和人民武装的壮大,他披肝沥胆,卓著功勋,可谓胶东抗日根据地的创建人之一。

尤其值得赞颂的,是仲曦东在烟台同美帝国主义进行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在中国人民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奇异的光彩夺目的一页。

当时,烟台刚刚从日伪手里解放出来。美帝国主义为支持蒋介石反动集团抢夺中国人民抗战的胜利果实,悍然出兵,要在烟台强行登陆。一霎时,烟台海岸围着美国舰队,美机擦着烟台山俯冲,人民的烟台处在极度危险之中,胶东解放区处在美蒋的炮口下。

此时,身为我烟台警备区政委的仲曦东,临危受命,作为我军的主要谈判代表,遵照党中央的英明指示,团结烟台的军民,同仇敌忾,同美帝国主义进行了有理有力有节的针锋相对的斗争,迫使强敌退却,保卫了人民的烟台,极大地增长了胶东人民的威风,维护了中国人民不畏强敌的尊严。

这场对美蒋斗争的辉煌胜利,是党中央的正确领导,胶东军民共同努力的结果,也充分表现了仲曦东作为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高度坚定性,优秀军事指挥员的大智大勇,党的政治工作者娴熟的组织才干和远见卓识。

他不愧为胶东大地的儿子,胶东人民的骄傲!人们记得,在1955年人民解放军第一批授军衔时,全军只有七名将军是抗日战争时期入伍的,胶东出来的占了四位,仲曦东就是其中之一。

在整个解放战争时期,仲曦东"战马未下鞍",他身任师、军指挥员,参加了莱芜、孟良崮、潍县、济南、淮海、渡江、上海等一系列重大战役。新中国建立后,他先任职于军事学院,后受党中央重托,出使东欧、非洲,又任外交部副部长、中非友协会长,为我国的外交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我和曦东同志第一次邂逅,是在前年秋天。当时我常住牟平为新的创作做准备,曦东和夫人刘绵林同志来胶东故地重游,我们不期而遇,彼此十分高兴。刚见面,我就被他吸引住了,这不单是因为他是我心中仰慕已久的人物,更是因为他身上有股强烈的人格魅力。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谈吐风度,他的言行举止,是那样谦和俭让,诚笃真挚,真是个文武双全、涵养博深的优秀将军。更可贵的是,他的高尚无私的品德,深深地打动着我。我和他说起,一进入胶东半岛,从昌潍平原各县的革命纪念馆,到昆嵛山区天福山起义纪念地,到处能看到他的事迹,他的名字。

他连连摇头摆手说,那都是先烈的功劳,其他战友的功劳,他自己没有出多少力。我问他抗战后在烟台和美军的谈判斗争经过,他说那是人民的力量,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他个人的作用微不足道。

他和我谈烈士,谈群众,谈战友们的功劳,谈的最多的是于得水同志。从1958年以后,我和于得水相处比较多,从他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仲曦东的感人事迹。

于得水对他多年来生死相依的政委仲曦东感佩不已,尊为良师益友,政委帮助司令员学文化,学政治,提高战术水平……这时,仲曦东询问我于得水1976年惨遭林彪、"四人帮"迫害身亡的情况,眼里闪着泪花,他给我讲了许多于得水当年在昆嵛山坚持艰苦卓绝的斗争的英雄故事,那是怀着怎样深切的感情,用怎样灼热的语言说的啊!

我约他为我编辑的刊物写篇文章,他不久就赶出来了,题为《重登昆嵛山》,7000多言,满篇是记述于得水和他的同龄革命者的事迹,抒发对胶东人民的情意,对故土的热爱,对他自己却绝字禁口。这种品质和操守,感人至深,难能可贵!

今天,仲曦东同志再也来不了故乡了!但是,他已看到了今天的昆嵛山,今天的烟台市,今天的胶东大地,大地上的人民正沿着党指引的正确航向,建设美好的新生活,开始过上温饱不愁的日子,并坚实地向前迈进!而这,正是仲曦东那一代革命者披荆斩棘、流血牺牲、茹苦含辛为之奋斗而得来的。老一代耗尽了心力,新一代正在继往开来。仲曦东同志可以长安九泉了!

故乡人民怀念你,胶东大地的优秀儿子——仲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