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文阿城 朱天文谈阿城(朱天文采访选登)

2018-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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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问: 阿城在你的内地版的作品集里有很精彩的序,当年你与阿城是怎么认识的? 答: 当时刚刚开放的时候,我们最先读到的大陆文学作品是伤痕文学,但

问: 阿城在你的内地版的作品集里有很精彩的序,当年你与阿城是怎么认识的? 答: 当时刚刚开放的时候,我们最先读到的大陆文学作品是伤痕文学,但那时候文学价值不是很高。后来读到阿城的时候:哇!惊为天人,怎么可能呢!

基本上可以开放的时候,我们这边有个出版社出了一套10本,全部是大陆作家的小说,每人出一本,像王安忆的“三恋”、韩少功、张承志、史铁生等。那里面最厉害的是阿城,他的书在台湾卖到排行榜第一位。他的气概跟沈从文是一路的,已经是心仪甚久了。

阿城先在香港看到侯孝贤的电影,第一个看的是《童年往事》,他一看也是惊为天人。后来认识其实是通过侯孝贤的。阿城在香港也有朋友,有一次侯孝贤去香港,舒琪拍个电影,叫侯孝贤在里面演个角色,吹萨克斯风。

那时刚好阿城也在香港,朋友说他们在拍戏,他要不要去看,阿城像见偶像一样就去了。去了现场,他把手上本来要签给张抗抗还是其他什么人的一本书,签给侯孝贤了。侯孝贤拿回来以后,我说:哇!

阿城的笔迹!我们就是这么互相崇拜。后来阿城看了《风柜来的人》,他也喜欢得不得了,在美国弄到带子放给朋友看,《风柜来的人》里面有一场戏,在阳台上要饯行送别,四个人喝醉了,大家就借酒装疯,里面镜头一直不动,对着一个椅子。

阿城说,你看你看,这个椅子每个人都会来坐一下。他就是喜欢到这样痴傻的地步。我们第一次见面大概就是《悲情城市》吧,那时候我们要到美国去发行,所以发行公司安排我们去美国,到洛杉矶。

就到阿城家,在他家后面有棵柠檬树。他一声不吭就这样包水饺。对我来说,我觉得他真的像个宝藏,他一生的生活经历,整个大江南北走遍,他从生活里得到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很缺乏的。我那次去,也带了很多书给他,他一看就说,我们那个时候在云南干吗?对他来说,我们好像是知识上的贵族,也不说家学渊源,但我们书可以读到这么多。

他说,真是知识的贵族,想想我们那个时候在云南只能蹲在地上看蜥蜴,看了半天,蜥蜴的眼睛才眨一下。

你们写出这样的东西,书读到这样的地步,我们还在看蜥蜴。但他的生活历练和经历,我们就没有这一块。等到他到台湾,一坐下来,抽个烟斗,他也要看人,不是都讲的,要人对的时候,他讲话真的是宝藏啊。所以我们常骗他,希望掏出他的活宝来。

问:你对阿城的作品有什么印象? 答:我觉得他是第一人。可能大家看法不一样,他真正的小说很少,后来写的《常识与通识》,后来他从生活里头写的这些素材,我觉得他最难的是他的角度跟眼光,这个我觉得非常厉害。

你听他谈,可以从非常小的东西里头谈到非常大的,我觉得这是写东西写到后来最难的。你可能有很多素材,可是你怎么去诠释它,素材人人都有,就像你看一个数字,你怎么去解读这些数字,其实很要你的累积和你的眼光。

不然大家手上都有一把数字、一把材料,我觉得这个东西可能不在小说(技巧)上头。他的书在台湾卖得太好了,那一批的书,对我们来讲,是第一次有系统的看到大陆的小说,就像王安忆我们也很惊讶,完全跟伤痕文学不一样,她写了个“三恋”还是很厉害,对我们来讲非常震惊。

问: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哪些大陆作家会有这样的震惊? 答:我们现在看李锐和莫言的,莫言和我都是山东人。李锐和莫言来,我们都变成很好的朋友,比如说韩少功,比较喜欢他早期的。最近的下一代的就是看一看,知道一下。 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