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邦媛的爱情 齐邦媛的上海爱情故事
抗日战争胜利后,齐邦媛也迎来了苦难时代的青春岁月。作为朱光潜先生的高足,除了对英诗和英国文学情有独钟之外,感情生活也首遇挫折。她一直无法从那位她视之为兄长、视之为抗日救国英难的张大飞壮烈殉国的折磨中走出来。
齐邦媛怀念的,远不是一位世交好友、一位儿时的玩伴,而是一位景仰已久的抗日英雄。虽然这段初恋情缘彼此从来没有捅破,看起来没有酝酿成熟,但比世上哪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都更波澜壮阔。
1946年,齐邦媛在偏居于四川乐山小县城的武汉大学英文系读大三。能够让这位女学霸解忧的唯有《英诗金库》,唯有拜伦、雪莱、济慈。
正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苦难时代也有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正是这个时候,一位来自上海的俞君闯入了她的生活。这位名字不详的俞君,此时正在武汉大学电机系念大四。作为战时避入内地读书的上海富家公子,俞君在学校是广受女生青睐的“高高的漂亮男生”,他的名字“在女生宿舍很响亮”,简直就是一位白马王子。
当然,寻常人物,又怎能打动向以“本分”和冷淡著称的齐邦媛呢?事实上正在不久前,一位同样是擅长音乐且风度翩翩的黄君,就曾通过专门给齐邦媛谱曲的方式,向她表达过热烈的爱慕之情。但这位同样是“许多女生为他着迷”的黄君,仍被住在齐邦嫒心里的殉难抗日英雄张大飞所击退。
不过这一回,俞君的运气看来不错。在1946年圣诞节前夕的一次活动中,他机缘凑巧与齐邦媛搭档搞活动。这位高帅富一出场,就以其在音乐领域、西洋文化领域的丰富知识,让齐邦媛见识了“二十年生命之外又一个世界”。
从1946初冬到1947年春末的一百多天,是这段爱情的良好开局。俞君带着齐邦媛渡过大渡河或岷江,走遍了所有半日来回的可游之地,俞君的细心体贴、音乐素养、所谈及之小说与电影,都令齐邦媛非常受用。
而进一步拉近这段感情的关键人物则是俞君的姐姐。现在看来,这位“俞姐姐”并非只是冲着峨嵋山的风景而来,恐怕另有其目的。正是“俞姐姐”带领俞君、齐邦媛的峨嵋山之行,让两人有机会“将俊秀挺拔的外表下最隐秘的伤痛”相示,让两位战乱时代的年轻大学生心靠得更近了。
重庆邂逅上海
“俞姐姐”的到来,至少真正的目的之一就是将俞君和齐邦媛带回上海。虽然齐邦媛原计划先回重庆与母亲相聚然后再回北平,但是看来俞君的吸引力很大,而“俞姐姐”的说服力更强,于是齐邦媛做通家人的工作,先去上海,再想办法与南京、北平与父母相聚。
短暂的上海之行,齐邦媛看到的是一个与重庆和乐山大不相同的世界。虽然经历了抗战8年的战火洗礼,但是“胜利一年之后,上海已渐渐恢复了国际都市歌舞升平的生活”。关键问题在于,那种无处不在的“上海范”,对乍进上海的齐邦媛来说,始于新鲜有趣的体验,却终于无法融入的隔膜。
许多人会从服饰和“换装”上来说明其中难以弥合的差异。事实上,脱掉没有腰身的布旗袍等“重庆衣裳”,脱掉老土不入时的车胎底的皮鞋,换上颇有海上风度的时髦衣服,对于齐邦媛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事实上,齐邦媛到上海不久就在俞君的妹妹的帮助下实现了。
俞君虽然并没变,仍是那个在乐山时的那个有说不完“外面的故事”的白马王子,但是他回到了上海,就像龙回大海,就是一个与上海以外的世界格格不入的上海人。显然,俞君作出了各种努力,在他的带领下,齐邦媛越走近俞君的家庭,越走近上海,就越是不自觉地抗拒上海,她“竟常常想念重庆,想念三江汇合处的乐山”。
注定漂泊,江海难逢
齐邦媛回到北平临时的家里,又回到了与“上海范儿”迥异的父母的生活圈中,那里不断地接待他父亲齐世英在东北从事抗战时的朋友,那里的家照例是战时避难所,每天听得最多的是兵荒马乱时期的无数凄怆故事。
俞君不断地来信,笔下絮絮叨叨的仍是上海的晚会、都市的繁荣,是一个与彼时中国大合拍的苟安的、畸形的、有殖民地气息的洋派生活,这已经很难成为齐邦媛愿意关心的话题。齐邦媛需要与她那为了救国而漂泊一生的父亲和家庭在一起,难以避免地卷入了战后迅速变幻的国势漩涡。
毫无例外地,与齐邦媛开始一场恋爱,与其说是要征服齐邦嫒,不如说是要征服她心中的抗日英雄张大飞。
事实上,从一开始,俞君就深感他无法与一个虽然死去但仍活在齐邦媛心里的英雄“竞争”。而一个戏剧性情节是,齐邦媛在离开上海短暂回到南京,故地重游时,居然神使鬼差地来到了与张大飞初次见面的地方。
在没人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在没有人邀请的情况下,冥冥之中,这里有一场活动像是特别为她准备的一样。就这样,齐邦媛信步来到了张大飞殉国周年的纪念活动现场,她一时仍然无法从中解脱。她仍是那个从东北出来,在一世漂泊之中,追求报国、追求真理、追求知识、安宁和爱情的女子。
这样一场“上海爱情故事”的结局是,从北平重回武大的齐邦媛,将俞君的所有来信打包,委托人转交过去。回信中仅有“就此别过,寄上祝福”等寥寥数语。一个扎进了上海范式的滚滚红尘,一个开始了一场命中注定的漂泊。从此两人渐行渐远,江海难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