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超人于莺离婚 “急诊科女超人”于莺:微博红人多烦躁
记录单看上去一片糟糕:腹痛原因待查、发热原因待查、呕血原因待查、血小板减少原因待查……没有一个登上这张双面打印A4纸的人体器官是安然无恙的。好几个病人的床号是“车”,意思是床位爆满,他们只好睡在临时的平车上。除了1名孕妇、2名肾功能衰竭和1名“高血压3级极高危”病人显示可以出院,顺便给这里腾出紧张的床位外,急诊科的办公室通常只诞生坏消息。而于莺就是那个宣布坏消息的人。
她用一个500ml的塑料杯接满咖啡,按病人床号向手下大夫们交代:“这个病人要抓紧时间,他拖过这个周末可能就死了。”“这个患淋巴瘤的活不过一个月,我看过这样的病人全死了。”一个家属拿着X光片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于莺看完,平静地说:“胰腺癌肝转移,手术做不成,已经没有用了,最多活3个月。”家属问过手续,面无表情地关门而退。
在这里,生命比任何时候都像一朵蒲公英,从盛开到凋零,似乎只需要一阵风。“我们有大夫得抑郁症的,”于莺说起自己如何在这样的氛围下还把微博写得趣味盎然,“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短会结束,她带着3男3女6名大夫挨个查房,加上记者,这个团队走起来颇具威风。大夫都很年轻,除了两人穿着无法辨识的皮鞋外,另外4人分别穿着匹克、纽巴伦、耐克、李宁。
超人穿着急诊科独有的深蓝色制服,棉质、V领,似日本料理店里的寿司师傅。急诊科没有病房的概念,这是一个只有简单隔断的巨大开间,病人多得看不出章法,走廊过道里,年迈的老者躺在没有腿的床上,一转头脸就贴地。每个人都眼神热切,目接我们来,目送我们走,尽量抓住机会多和于莺交流。对病情的说明,她语气坚定,谈吐利索,传递给病人强烈的可信感。
她也不放过任何可开玩笑的机会,有时候从病人的话里发现笑点,她会自己小声重复一遍,逗逗群众,群众们也很配合地笑。她掌柜一般对我说,来的都是客嘛。有家属拿着一张收费单来问于莺,也许是不属于自己的受理范围,她扫了一眼说:“这么玄妙的东西只有护士知道。”8年本硕博连读后,于莺在28岁时从协和医大毕业进入协和医院,今年她38岁。
“女超人”是同事给的称号,因其精力总是超于常人。医生做到协和,如同学生读到清华,况且混到主治医师的份上,于莺已经可以“有点上班有点下班,个别的时候没点下班,个别的时候没脸下班”。这里经常冒出背景深厚的病人,有人要求住院,急诊无法安排,病人专门挂个号,坐在于莺面前大骂她20分钟。
在床位和诊号稀缺如金的协和,于莺和她的同事们听过各种威胁: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我让你在协和医院混不下去,我让领导明天就把你辞了……她在微博上也写过高官来看病的趣事,后来很快删掉。
一名从其他医院派来协和急诊科进修的医生说,以这几日所见所学判断,“能来协和做医生的都是神仙”,而主管他的于大夫更是“有才之人”,是“众多强人中还会写微博的一个”。微博,这个给于莺在业外带来名声的最大原因,却是她现在不那么愿意触碰的话题。
“我没火之前在微博上和朋友是有正常交流的,但是现在有这么多反对的评论,我以前的粉丝又去跟他们argue(争论),这就不是我开微博的初衷了。”有时候连续几条微博不够“出彩”,于莺便被网友要求多发笑话。
“这样的东西开始多了,有人说你清高,有人说你无趣,但是你看我今天看的30多个病人,大部分都是悲剧,哪有那么多喜剧。”用于莺的话说,她在微博上“胡说八道”,实则是对紧张工作的排遣。“但是一旦我成名了以后就发现不能了。我很清楚我写的微博不如我以前在开心网上的文章写得好,那些是真情实感,微博就140个字,你只能犀利。
”但她同时又不想屈从网友的呼声。“我只是一个大夫,不希望红,也不希望说现在变成一个医患关系的什么溶解点转折点,我没有那么伟大,我连一个党员都不是。”于莺的丈夫从头到尾反对她开微博,他也拒绝接受记者的采访。
于莺在与记者的电话里用丈夫的口吻复述其原话:“问我,问我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见,我压根就不同意的呀,是你自己背着我要写微博啊!你现在每天晚上搞那么晚,看那些不好的评论还会生气,一生气就睡不着,你说你弄这些东西干吗呀!”出版商和广告商的行动比记者们还快。
他们找上门来,约书稿,约专栏,约药品广告。她目前都没答应。“就像那个土掉渣烧饼,红火一时,过去就过去了,我觉得我就是这个样子的。”情绪激动的时候,于莺的话有时是前后矛盾的。
她说协和里的女大夫二十五六岁全结婚了,因为“当社会集体空虚的时候人的结婚年龄就偏早”,然后讲起这里的工作太忙,“我们还有很多大夫30岁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谈,根本没时间。”对微博的态度也在摇摆,上午查完房,她说:“我打算慢慢把微博关掉,全部删掉。
”下午查完房又说起这个事,她把右手食指搭在中指上,反复弹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头像,“我关掉有什么意义呢,我原来的东西怎么弄?”下了班的“超人”烦乱不堪。开微博时,她没有什么准备,而对于关闭微博,她同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