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世界研究赵汀阳 《坏世界研究》书摘(作者:赵汀阳)
城邦国家的兴起意味着人们获得了除其私人生活之外的第二种生活,即他的政治生活。这样每个公民都有了两个生存层次:在他的生活中,他自己的东西与公有的东西。按照这个说法,城邦是个彻底的创新,他创造了公共生活。
2.2 "我们的制度是别人的模范"
城邦的民主政治制度并非没有漏洞,应该说再好的制度都会有漏洞,因为无论制度设计多么精细周到,也比不上人性的复杂和狡猾,即使没有漏洞人们也会制造漏洞。古希腊也一样,强势或阴险的政治家弄权时有发生,还有碌碌无为的"没有值得提及的成就"的僭主政治,僭主们多半是为利混事的而不是为民做事。
民众更有大量不靠谱的人,本来城邦为了鼓励人民参加公民大会而发给参加大会的人们一定报酬,结果那些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徒远比高尚认真的公民们更为踊跃,这多少降低了公民大会的道德水准和智力水平。
公民大会既是一种直接民主,更是一个公共领域。一般的说由于没有中间环节,直接民主能够相对有效地减弱阴谋运作、背叛欺诈和营私舞弊之类的弊病。
但是,直接民主虽然体现了人民在某个时刻的公共选择,可是在这个时刻人们的偏好有可能基于错误的知识,从而错把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看成有利。知识的局限使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好的或坏的,不知好歹就会颠倒是非而不自知,错把花言巧语当成至理名言。
而且公众聚集很容易形成非理性的激动情绪,盲目斗气,意气用事,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和误导。总之如果直接民主不受理性和知识的控制,就将是灾难性的,公共选择多半会变成人民自己伤害自己的选择。
2.3 有广场就有地方说话
话语之争就是试图否定对方的价值观,至少在涉及价值观的问题上,意见的对抗往往是不可和解的。意见和话语的不可和解性奠定了政治的敌对性。
政治不得不超越意见而去寻求真理,而一旦真理成为话语之中的可共度标准,也就拯救了堕落为敌我关系的话语比赛,语言的公共领域将变成具有高尚精神的比赛,就像古希腊运动会那样。
迷恋崇拜逻辑构成了古希腊政治公共领域最重要的精神条件,古希腊人相信只要说出一套逻辑就足以服众。逻辑崇拜使得人们在信息公开、意见公开和论点公开的情况下都愿意使用理性去编造理由,而且以理性力量作为成功论证的标准,因此形成了理性化的公共领域。
理性的公共领域至少有三个原则:(1)平等的关系,或者说平等的意见关系。(2)对称的信息关系。(3)可逆的人际关系。
投票并不足以表达民主,真正的民主必须建立一个能够保证人民能够做出对人民自己有利选择的制度,这就是公共领域。公共领域就是知识和发言的公开,是一个由"说话"而决定政治选择的空间,人人可以说话意味着每个人的心灵都获得权力和权利,这样才真正形成了人民参政的政治制度。
不过同样值得注意的是政治煽动家们不仅误导民众,同时也在迎合民众。他们为了赢得民众的支持而夸张的迎合民众的偏好,以加倍的愚蠢去抚慰民众。
只有经得起理性批判的意见才能够胜出,而经过理性选择的意见才能够代表大众的利益。但是实际上人们只会选择他们能够理解的东西而不会选择虽然更好但不能理解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