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宁坤家人 左虎平:巫宁坤先生一家在芜湖

2017-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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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巫宁坤先生,生于1921年,江苏扬州人.到17岁之前,大概生活还算富足.平静.17岁的时候,抗日军兴,先生一路南下.西进,先到武汉参加了国民政府组织的抗战,后进入昆明西南联大外文系,受教于沈从文.卞之琳等名家,并参与左派学生活动.但他的学业并未完成,他为陈纳德将军指挥的美国飞虎队担任翻译,长达3年多.抗战胜利,他远赴美国,先后进入曼彻斯特学院.芝加哥大学学习.1951年,正当巫宁坤为自己写到一半的博士论文而努力的时候,突然接到燕京大学副校长陆志韦的信,在国务院的委托之下,邀请他回国参加建设,

  巫宁坤先生,生于1921年,江苏扬州人。到17岁之前,大概生活还算富足、平静。17岁的时候,抗日军兴,先生一路南下、西进,先到武汉参加了国民政府组织的抗战,后进入昆明西南联大外文系,受教于沈从文、卞之琳等名家,并参与左派学生活动。但他的学业并未完成,他为陈纳德将军指挥的美国飞虎队担任翻译,长达3年多。抗战胜利,他远赴美国,先后进入曼彻斯特学院、芝加哥大学学习。

1951年,正当巫宁坤为自己写到一半的博士论文而努力的时候,突然接到燕京大学副校长陆志韦的信,在国务院的委托之下,邀请他回国参加建设,担任北大英语系(副)教授。巫宁坤虽然遭到亲朋的劝阻,一心一意要报效国家,回到中国。

但当他第一次参加会议,看到人们山呼万岁的癫狂情形,就已经觉得不妙,因为他所受到的教育和个人品性,对于这样一套,可谓格格不入。随后在“思想洗澡”的过程中,他过去的经历和美国教育的背景,不断遭到人们的质疑。

他反驳、挣扎,都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因为不满,在1952年院系调整的时候,他被调到南开大学。因为政治需要,他们不情愿地又被调往北京,在今国际关系学院前身工作,主要是翻译中央文件之类的工作。

在1957年反右运动之前的鸣放中,被学院领导戴上了“极端右派”的帽子,从此失去了自由,妻儿也被发配到安徽大学。先是关在北京的监狱,后来又被押往黑龙江北大荒去干苦役,一共三年多。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又被押到唐山、北京之间从事苦役。

在全国饿殍遍野的情况下,监狱更是饿死了很多人。如果没有妻子一家的兄弟姐妹和岳母省出钱来,在黑市上为他买高价食品,他早已成一饿死鬼。眼看他已经支持不住,妻子从安徽到北京原单位,百般请求下,最终使他得以保外就医。跟从妻子,带着孩子到了安徽大学。奇怪的是,这几年间,他既没有审,也没有判,就成了囚犯。

在安徽,他们一起度过了几年艰辛但还算平静的家庭生活,一家五口,也算和和美美。巫先生还是保外就医,没有公职,没有收入。正好安徽大学外语系缺少高水平的老师,他便成了三月一聘的合同教师。

文革的狂风暴雨吹来,这个不幸的人和他的家庭,又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先是抚养他长大的继母,被视作地主,不允许住在安徽大学校内,只好独自返回故乡扬州,一年后,在贫病交加中,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过世。留在安徽的巫先生,又一次成为批斗对象。

巫先生被关两年牛棚,而夫人和孩子则被下放到农村。奇怪的是,被安徽大学红卫兵、工宣队狂斗两年多的巫先生,不过是安徽大学的一个合同工。 先生的遭遇,已经很悲惨了,但决不是那个时代最为悲惨的,比他们一家遭遇更为悲惨的比比皆是。

但先生的细致的笔触,真实的描述,却使人愤懑不已,直想痛哭哀号,呼唤苍天,请他作答:正义在哪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巫先生有夫人和孩子忠贞不渝的爱。或许是在令人窒息的阅读中,唯一能够令人略感安慰之处。

一个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的年轻人,在本国国务院和最高学府的邀请下,放弃学位,放弃可以期待的优厚的待遇,前景光明的事业,回到他饱经苦难的祖国,希望能够奉献绵薄之力,无奈却成为“美帝国主义派来的特务”,“反革命分子”,饱受牢狱之灾,妻离子散,长达二十多年,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埋葬在无休无止的政治运动之中,最后,当国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毅然决然,举家离开了故国,没有留恋。

想起《诗经·硕鼠》里的诗句:“ 三岁贯汝,莫我肯劳。逝将去汝, 适彼乐郊。 乐郊乐郊, 谁之永号?”这就是大知识分子巫坤宁先生的故事。

巫宁坤先生用自己亲身的受难历程写就了《一滴泪》这本书,这是巫先生一家人的“受难史”,也是1949年后整个中国的受难史之缩影。就像余杰先生所说:“我家”即是千万家!

巫先生在《一滴泪》中写道:我归来,我受难,我幸存。是的,半个世纪前,巫先生怀着对新生政权的憧憬,打算用自己学贯中西的文化知识报效祖国,没想到“我归来”的兴奋感还没有来得及回味,人生的“剧情”突然就转为“我受难”的演绎了,更令作者没有想到的是,这段“剧目”竟然演绎了近三十年,将近半生的时光就这样被夺走了,夺走的同时,带来的是骨肉亲情的离散,同事师友间的“积怨”。

一个不懂得,或者限制反思历史的民族,命运可能会一次次送来难以承受的厄运。

回首人类历史,如此狂热的群众运动,改造人的灵魂的创造性,无休无止的互相告发、攻击、株连和杀戮,这些法西斯和斯大林并非没有做,但深度、广度似乎也颇为不及,更不必提那些宗教异端和法国革命,那与我们这个民族的疯狂时代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其目的,说白了,就是用无处不在的恐怖,钳制口舌的愚民政策,实现牢固的封闭的统治。这样的历史惨剧,怎能不令人深思?

在巫宁坤先生一家五口受难的28年中,有4年多的时间是在芜湖度过的。巫宁坤先生一家之所以能到芜湖安师大,其实也是一个偶然的因素。是因为当时的安徽大学在文革中是多么的极左,在文革中是个“重灾区”, 安徽大学住校工宣队负责人在74年拒不执行落实省文教委的知识分子政策,也给巫宁坤先生一家五口带来了严重的精神和肉体伤害和折磨。才使得巫宁坤一家被改派到芜湖安师大。

总的说来,巫宁坤先生一家五口搬迁到芜湖安师大标志着他们的生活开始往好处走。尽管也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在芜湖他们有幸遇到了安师大新任的党委书记兼革命委员会主任魏心一、外语系一位女副书记、英语教师中唯一留过学的张春江老师、巫宁坤先生的妻子李怡楷的同事姓秦的男打字员、繁昌县郊外的一个仓库兵军营里的一位普通小兵等等这些心地善良的芜湖人的关爱。

还有他的三个孩子在芜湖上学、下放农村、参加高考等,还有李怡楷老师几次受伤住院的芜湖一院、二院、安师大校园、老鸠江饭店,以及铁山宾馆附近的住处,对于我们这些在芜湖生活了30多年的芜湖人来说,又是多么的熟悉和历历在目。

最近在网上看到今年已95岁的巫宁坤老先生,身体还是很硬朗,精神瞿悦,并且出席了美国飞虎队(他当年担任的美国飞虎队翻译)老兵在美国举行的抗战70周年纪念活动,甚感欣慰!真诚地祝愿巫宁坤先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晚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