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绍竑的儿子 照片上抓着我肩膀的是叔公黄绍竑

黄妙君的卧室里,一直挂着一张大合照:1948年元月,南山寄庐——广西容县东郊外的一处别墅,叔公黄绍竑(音hónɡ)带着一大家子人,站在原配夫人的住所外。

她顽皮地东奔西跑,想占据一个有利位置,让自己拍得好看一点。谁知,叔公一把拽住,把侄孙女搂到自己身前。

多年之后,每当别人指着这张有名的合影问她,哪个是你啊,老太太总是要强调那个定语:喏,黄绍竑双手搭着肩膀的那个就是我。

这是黄绍竑最后一次回家乡,没呆几天就走了。

作为“桂系三雄”之一,黄绍竑和另外两位——李宗仁与白崇禧联手,先后打败旧桂系军阀陆荣廷、沈鸿英,统一广西。杭州人对他熟,是因为他曾两度来浙江当省政府主席,在钱塘江大桥悲怆的爆炸声中,坐着最后一辆汽车,撤离杭州。

“他的子女都在国外,要算最亲近的人,就是我们兄弟姐妹了。”关于黄家的事,很多人都来找黄妙君,77岁的她,正在整理家族史:“叔公的事,得自己人来写,能写多少就多少,自己人都不了解历史,那说不过去。”

还原私底下的黄绍竑

这张合影里,黄妙君全家人都在里面。她家离南山寄庐不到一里路,因为家里的男人出去打仗了,平时,夫人有什么事,就会去找黄妙君的爸爸,所以,两家人的关系特别亲密。

“打波女”,叔公喜欢这样叫她。这句广东话,意思是打球的女孩子。

叔公这样叫,她很是得意。有时候想起那个声音,会忍不住笑,“叔公好可爱的。”

1965年,妙君去北京看过黄绍竑一次。那时,第二届全运会在北京举行,她要参加比赛。1957年12月,黄绍竑被划为右派之后,没法看大型的比赛,他问她有没有开幕式的门票。开幕式上,所有队伍都要接受毛泽东、周恩来的检阅,退场后,每个人有一张票可以重新进场。黄妙君马上答应,把自己唯一的票给叔公。

黄绍竑很高兴,叫来身边的秘书。“打个电话去总理办公室,请他们派辆车送我去。”

总理办公室派车,好了不起。妙君这样想。

后来,她和队友去他家送票,叔公要请她们吃饭。“你是贵宾。”叔公笑了,端出一碗红烧鳝鱼,“这是大厨师最拿手的。”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好吃,后来上网查资料,才知道60年代物资紧张,能吃一顿肉是很难得的事,那次不知道他用了多少票来准备这顿饭。”

黄绍竑原配夫人的二女儿去世,妙君在整理她以前穿过的衣服时,翻出了一件唐装,宽宽大大,上面全是补丁,一看就是身材魁梧的叔公穿的。当时,他身边没女人,老婆在香港住,女儿又不会针线,这补丁应该是妹妹帮他补的。

黄妙君心里很难过。“我一直以为他生活得蛮好。事实上,他后来经济困难,却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如果我当时知道,肯定会和我爸爸说,让他照顾。”

澄清在浙江的“绯闻”

黄妙君的爸爸学医出身,当年北伐军缺乏医务人员,黄绍竑就把他带上,做一名军医长,从广西出发到长沙,两人一路相伴。

她家衣柜里,放着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套日本人的指挥刀、防毒面具、胶皮靴。“小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日本人穿的,后来看了叔公写的回忆录,更知道他如何抗战。”整理家族史时,她在亲属中搜集黄绍竑的相片,已经收了100多张。其中有一张,黄绍竑的二儿子行芳,穿军装敬军礼,十分可爱。

“那时候,很多国民党人把自己家的金银财产转移,躲得远远的,没有真正负起责任,而他把老婆儿子都带在身边抗战,有几个人会这样?”

前几年,有人要拍黄绍竑的电视剧,请她来看剧本,结果没“过审”,因为其中写了一段“绯闻”。

1942年,黄绍竑把第二任妻子蔡凤珍的秘书林秋若从集中营里救了出来,“你回浙江恐怕还有危险,还不能很自由,不如跟我到桂林去吧。”于是,他带着这位美丽女子往桂林避险。

谁知,同车的官员,回到重庆“就大造谣言,说我同一个女共产党员到桂林,重庆的浙江人更是哗然”。

这段故事,被加油添醋写入了剧本。“有点气愤。”黄妙君说,黄绍竑在浙江度过了整个抗战时期,提出“刷新政治,保卫浙江”的号召,发行“同盟胜利公债”、开展节约储蓄运动,这些很具体的事都一一过问。“抗战那么紧张,一直牵挂着浙江军民的安全,哪来时间搞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