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政宝鸡十年涉数起大案高官庞家钰被彻查

2017-09-17

字体:

大中小

浏览:

文章简介：2月5日,陕西省委通报了省政协副主席庞家钰严重违法违纪的情况,这标志着中纪委对庞家钰案长达9个多月的调查取得了阶段性成果.目前,"盖子"虽然揭开了,但继续调查的任务依然艰巨,庞家钰"双规"期间顽固抵抗.拒不合作的态度令人失望,这也间接促使司法机关立即全面介入.日前,庞案已经移交检察机关,但纪委方面透露,中纪委的专案组并未撤出,双方将会密切配合,争取彻查到底.在这个多年不遇的暖冬里,有关庞家钰落马的消息,在宝鸡的大街小巷被不同版本演绎着.已经离开宝鸡三年多的"

2月5日,陕西省委通报了省政协副主席庞家钰严重违法违纪的情况,这标志着中纪委对庞家钰案长达9个多月的调查取得了阶段性成果。目前,“盖子”虽然揭开了,但继续调查的任务依然艰巨,庞家钰“双规”期间顽固抵抗、拒不合作的态度令人失望,这也间接促使司法机关立即全面介入。日前,庞案已经移交检察机关,但纪委方面透露,中纪委的专案组并未撤出,双方将会密切配合,争取彻查到底。

在这个多年不遇的暖冬里,有关庞家钰落马的消息,在宝鸡的大街小巷被不同版本演绎着。已经离开宝鸡三年多的“庞书记”,再次成为这个城市的“焦点人物”。庞家钰曾经在这里从一个工厂的副厂长走到了最高领导者的位置,他先后担任市长和市委书记的时间就长达10年。10年期间,他直接决策并影响过这座城市,每天晚上,每一个成年人都能从宝鸡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上,第一眼认出他。

2006年9月15日下午,中纪委调查组人员从省政协庞家钰的办公室内将其带走,并连夜带到北京,接受中纪委的集中谈话,随后被“双规”。其实,在此前的2006年3月份,中纪委调查组就已进驻西安,开始了对庞涉案的前期调查。庞家钰被查处时任省政协副主席,副省级。

实名举报人的勇气，“我坚信党的反腐败决心,我也相信他肯定会有这么一天!为什么我敢实名举报一个市委书记,就是因为腐败的事情都是他做下的,古话说‘莫伸手,伸手就被捉’。”看到庞家钰违法违纪情况的通报后,杨清(征求其本人意见,本文使用该化名)颇为感慨。

杨清原是宝鸡某局的干部,是宝鸡举报庞家钰腐败案的多名举报人之一。从1998年开始,他就以实名举报的方式,多次向中纪委反映宝鸡市委书记庞家钰的违法违纪情况。从在宝鸡形成巨大负面影响的财政局证券公司腐败案和冯家山引水工程腐败案等大案要案入手,杨清收集了大量的实证,然后形成认为庞家钰涉嫌收受贿赂、玩忽职守等罪名,以事实为依据的举报材料直接寄到中纪委,其举报直指庞家钰是最大的“腐败源头”。

为了达到让中纪委相信其真实性的目的,他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家庭住址、家庭电话、手机号码等等全部附举报信后,“如今举报人都害怕打击报复,很多举报贪官污吏的人,都不得不采取匿名的方式,但是我不害怕,也只有实名,举报才能得到更多的重视。”

在举报之后,杨清始终相信有一天中纪委调查组会来找他了解情况。他觉得,如果像庞家钰这样的官员被举报后还能安然无恙,肯定是不正常的。他也想过,如果因为举报而被打击报复,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应该有勇气来承担所有因此带来的风险和后果。

2006年5月下旬,中纪委调查组秘密进驻宝鸡后不久,就把杨清找去谈话,并告知中纪委已经接到了他的实名举报信,并将对信中内容进行核实、查证。他看到了希望。2007年2月5日,陕西省委通过媒体通报了省政协副主席庞家钰严重违法违纪的情况,这标志着中纪委对庞家钰案长达9个多月的调查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这是继1月18日,政协陕西省第九届委员会第二十二次常委会会议上,通过了关于撤销庞家钰政协陕西省第九届委员会委员资格的决定后,正式地宣告庞家钰落马的一个重要消息。

在第一时间,杨清看到了媒体的报道,他说他反而感到很平静,他只期望中纪委及已经介入的司法部门能继续深挖,把庞案一查到底,让所有举报过庞家钰案的人们感到欣慰。宝鸡当地一名媒体记者说,在宝鸡,其实还不止杨清一个人举报过庞家钰违法乱纪,光他接触过的就有多名,但大多以匿名的形式向各级纪检、监察部门频发举报信。

为何会有多人检举当地最高领导的现象出现,知情人分析,可能与庞在宝鸡当政¹0多年有关,也与其性格特点有关,“庞这个人在宝鸡时间太长根深蒂固,几乎一手遮天,到后来几乎是说一不二那种,非常强势,不把人放在眼里。”而且,这些年里,宝鸡曝出的几件大事几乎都与庞家钰有密切关联,但最后他却能安然无恙,而且还步步升迁,这就难免有知情者或者正直勇敢的人出于公心和社会责任感,必然会站出来揭发和举报他的问题。

“宝鸡第一贪案”轰动当时

陕西省委2月5日的通报称,“经查,1997年至1999年,庞家钰利用职务之便,收受他人贿赂48万元;违规批准设立宝鸡市财政证券公司(以下简称宝证公司),宝证公司累计造成损失达3.16亿元;在负责宝鸡市冯家山水库取水工程建设中,严重失职渎职,引水、输水管线先后6次发生爆管,造成经济损失1008余万元;道德败坏,与有夫之妇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

通报中重点提到了宝证公司的问题,这也是很多举报人重点举报的内容,当时此案在当地被称为“宝鸡第一贪案”。

1992年,当年成立的宝鸡市财政证券公司在未取得经营金融业务许可证的情况下,长期非法从事金融业务活动,违规超额发放国债,用于投资酒店业、房地产、期货交易、炒股票等,致使9800多万元国家资金到期不能归还。

该案当时涉及金融证券单位、党政司法机关近20余人,被检察机关批准或决定逮捕的涉案人员达15人之多。时任宝鸡市财政局局长的李增邕被宝鸡市中级法院以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经法院查明,当日首犯,时任宝鸡市财政证券公司总经理胥宝生、副总经理夏嘉陵在职期间,先后两次非法收受他人“回扣”及贿赂现金共计370万元人民币,还数次挪用公款达470万元,用于其私人公司进行营利活动。

本报2002年10月31日的一篇报道称:“昨日,‘宝鸡第一贪案’宣判,首犯胥宝生被执行死刑……2001年6月,宝鸡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胥宝生、夏嘉陵受贿罪、挪用公款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胥、夏不服,提出上诉。省高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依法复核。最高人民法院核准胥宝生死刑,改判夏嘉陵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宝鸡第一贪案”当时在宝鸡人人皆知,轰动一时,影响极其恶劣。坊间对该案究竟给国家造成多大损失至今仍有不同版本议论,但都知道“数额巨大,钱够拉好几汽车”,也都知道,这些债务最后都不得不由宝鸡财政逐年进行“消化”,也就是说,本应该用来正常投入社会的国家财政收入,不得不用来“堵住漏洞”。

针对此数额,知情人向本报记者透露,今年2月5日省委通报内容中“累计造成损失3.16亿元”中的“3.16亿”,是案发后经过审计部门长达数月的严格审计得出,“应该非常精准”。

“国债委主任”安然无恙

2月6日下午,本报记者见到了已经出狱的李增邕。这名已经64岁的前宝鸡市财政局局长似乎知道记者来意,他说看到庞家钰终于落马,感到“大快人心”。李虽然在陕西工作多年,但一口湖南乡音依然未改。

当时宝鸡政界都流传,庞家钰因为有时听不清湖南方言,便很不喜欢李每年在大会上作的财政收支和预算报告。早在1997年,就有传言,“庞当上书记以后,李增邕的财政局长就该到期了”。李增邕也证实,庞家钰的确不喜欢他。

他还证实,中纪委到宝鸡后,曾叫他去谈过话,询问有关“宝鸡第一贪案”的相关情况。他说,宝证公司是由时任副市长的庞家钰亲自批准成立的,而且,按照当时各地国债发行的模式,各地政府主管领导要担任国债委员会主任,庞家钰也不例外,他担任了宝鸡市国债委员会的主任。

李增邕说,在发行债券时,庞家钰还曾于1992年8月3日批示:“已和财政局李局长商量由财政局讲明政府同意字样,由财政局自己审批。”但在1998年问题败露后,多名涉案人员被抓时,庞家钰却突然称此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把责任全推到了李增邕的头上。

果然,在后来检察院的第一份起诉书中,当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庞家钰批准该公司成立以及同意发行国债的情节提诉到法院后,被法院打回。第二份起诉书中,凡是涉及庞家钰与宝证公司关系的内容和字样,就都不见了。

李增邕说,其实胥宝生和庞家钰早就认识,在庞家钰当晶体管厂副厂长的时候,胥宝生是财政局工交科的干事,主要和企业联系,庞家钰就熟识了胥宝生。以至于后来两人才“那么密切”,胥宝生违规超额发放国债后“财大气粗”,一掷千金,是否给庞家钰贿赂,“人死了,死无对证了。”

李增邕说,在1998年案发前不久,他曾劝告胥宝生,有什么问题主动向组织交待,而胥称,他和庞关系很好,庞不会搞他的。

后来,在司法机关对李增邕进行调查的时候,庞家钰竟托人捎话给李,“你要是主动承担‘责任’,我就可以判你三年缓刑还保留你公职,你要是不主动承担,可以判你死刑!”

于是，1999年,在被刑拘于千阳看守所期间,李增邕便写信给时任宝鸡市委书记庞家钰及其他宝鸡市主要领导,认为庞家钰担任国债委主任应负此案的相关领导责任,而他自己虽然是财政局局长,但无权监管国债发放工作。

李增邕还向记者出示了财政部1997年国债28号文件和1998年国债7号文件,这两个文件也表明,至少到,1998年,各地财政部门才有权对国债发放进行监管。

李说,他的反映信通过律师带出去并呈给各位领导,但之后就有公安局的同志来看守所调查到底是谁把信转出去的。李认为,“我是犯罪嫌疑人没有错,但是通过律师带出去反映真实情况的信件,又何罪之有,庞家钰调用公安人员来调查企图封口,就是害怕把宝证公司扯到他这个‘国债委主任’身上。”

“六次爆管”之利益链

对于冯家山引水工程先后发生6次爆管事故,在宝鸡市家喻户晓、怨声载道。这个投资三个多亿,最后却沦落为巨型豆腐渣的工程。总指挥恰恰就是时任宝鸡市长的庞家钰。

冯家山水库位于凤翔县境内,当时为了解决宝鸡市民用水问题,决定开建冯家山引水工程。1996年动工建设时,因为关系全市百姓的民生问题,成为了全市瞩目的工程,外加投资巨大,所以,宝鸡市政府专门为此成立了冯家山水库引水工程建设领导小组,时任宝鸡市长的庞家钰亲任总指挥,时任宝鸡市计委副主任的李西来(目前因涉案已被拘)任副总指挥兼办公室主任。

据宝鸡当地一名记者回忆,1998年,一位和他比较熟悉的,自始至终都参加引水工程的内部人士非常忧虑地告诉他,引水工程可能要出事!那位人士说,当时的引水办一共有100多人,其中很多人都是李西来的亲戚、同学和朋友,而且那些人都在关键位置上。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引水工程原本选定的是陕西红旗水泥制品厂的管道,该厂的管道质优价廉,但李西来却拒绝使用该厂的产品,他让自己的亲戚注册了一家皮包公司,舍近求远从兰州宏建水泥制品厂(其相关负责人因涉此案已被拘)高价买管道。后又把兰州这家水泥制品厂引入,临时在宝鸡市郊租地雇工,土法制造了逾亿元的伪劣管道。

那位人士说,在建设中,投资不断追加,原预算的1.97亿元,最后用了3.1亿元。他担心,那样的机构、那样的做法搞出来的工程,套国家的钱倒是小事,关键是引水工程可能会成为“豆腐渣工程”,果然,1999年,引水工程刚一试水便出现管道爆裂的现象。此后,又先后爆管了6次。

²005年7月,第6次爆管事故发生后,省电台资深记者刘鉴到现场采访后,播发了评论《这件事应该给人民群众一个明白的说法儿》,他问:“在这四十多个小时的高温中没水做饭、没水洗澡,甚至没水洗脸刷牙,受尽缺水煎熬的市民们,都在议论一个话题:这项花费了纳税人³.¹亿元修建的引水工程为什么像豆腐渣!谁应该为这不断发生的事故负责?”

他同时质疑:“尽管工程投入使用五年多来不断发生管道爆裂事故,尽管群众对此怨声载道,但宝鸡市的执纪、执法机关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人追问为什么投资超出那么多,也没有人追问工程质量为什么这样差?这是不正常的现象。”

在省委今年2月5日的通报中,称庞家钰“在负责宝鸡市冯家山水库取水工程建设中,严重失职渎职,引水、输水管线先后6次发生爆管,造成经济损失1008余万元”。

据知情人介绍,在冯家山水库的豆腐渣工程中,庞家钰作为总指挥,他对李西来在下面的胡搞不可能不知晓,如此放任,其间是有利益牵制的,作为一个投资数亿元的工程,从审批到建设过程,庞其实一直掌控着财权、人事和资金调拨的决策权。

另外一个信息是,宝鸡市城建局局长郭秀军在中纪委调查组进驻宝鸡后不久,就被“双规”并立案审查,知情人称,郭与庞家钰关系密切,曾任过宝鸡驻京办事处主任,而冯家山引水工程建成后是移交给城建局管理的。

令宝鸡人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另外一件事,2000年,冯家山引水工程管道连续三次爆裂后,时任宝鸡市委书记的庞家钰,一个市的“一把手”,竟然请假两个星期去美国看女儿(庞的两个女儿至今仍在美国定居),但庞却一直在美国呆了近一个月才回来。在庞滞留美国迟迟不归时,宝鸡已经盛传庞是担心冯家山引水工程等问题被查出而不敢回国,但没有想到,庞最终却回来了。

并且,庞在回来的当天即在宝鸡电视台新闻节目里面高调亮相,以证明“我庞家钰没事”。

彻查庞案显示反腐决心

在2月5日省委的通报中,第一条就提到查实庞家钰已经受贿48万元。而据知情人透露,仅宝鸡市前公安局局长范太民就交待,他在任期间先后给庞家钰行贿近40万元。

范太民此人很有“典故”,这位宝鸡市公安局长是“栽”到小偷手里的,小偷是公安局雇用的勤杂工崔鸣放。崔从1998年9月至2001年7月,分7次到范的办公室偷得现金七万余元,白金戒指一枚,黄金手镯一个,飞亚达手表一块,金质毛主席徽章11枚……2001年7月,崔最后一次行窃时被民警无意碰上才抓获。

崔鸣放被抓后,很快有人将情况举报到省纪委。经调查后,查实范太民从1995年初至1999年10月,在任宝鸡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副局长、局长期间,先后索贿、受贿15万元。2002年5月,范太民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至今仍在服刑。

中纪委开始着手调查庞家钰案后,再次提审范太民,范交待先后给庞行贿近40万元。而此案在当时审查时,因庞家钰在位,范太民并未敢交待向庞行贿。坊间传言,庞在范太民被查后,曾暗示过范要“小心说话”。

本报记者了解到,目前中纪委在宝鸡的办案地点除“双规”了有向庞行贿嫌疑的宝鸡市政协副主席翟震中,还“双规”了庞的妻子潘玉芝,潘是庞家钰原来所在的晶体管厂改制以后成立的麦克公司的总经理。

据了解,被“双规”在北京的庞家钰态度非常顽固,“一谈具体问题就采取言之无物的方式回避,他仍然抱有侥幸心理。”在艰难的调查和强大攻势下,才像挤牙膏一样先后落实了受贿案、宝证公司案、冯家山水库案,同时他交待了与西安某高校一女教师有不正当两性关系,对方是有夫之妇,是其到省政协任副主席以后结识的。

目前,庞案已经移交检察机关,但据知情人透露,中纪委调查组并没有就此撤出,而是继续和检察院配合调查,“对于司法介入以后的新突破,也很值得期待,彻底调查庞家钰案,既显示了中央的反腐败决心,也顺应了民意。”

庞家钰的仕途与情事

■仕途从小科长起步

从冶金部304厂科长、工程师到陕西省政协副主席,庞家钰奋斗了33年。据熟悉其经历的一位宝鸡老干部介绍,1979年10月庞家钰到宝鸡后,即担任了宝鸡市晶体管厂副厂长。1983年底,庞离开了宝鸡市晶体管厂,到当时的宝鸡市电子仪表工业公司任经理。后又相继任宝鸡市经委副主任、市重工局局长。其间曾到中央党校培训学习。

直到1988年庞走上了市政府秘书长的职位,宝鸡市晶体管厂的许多老职工还是无法将那位貌不惊人、寡言少语的副厂长和市政府的秘书长联系起来。

4年的秘书长生涯让庞家钰彻底完成了从一位技术型人才到政府官员的过渡。1992年,当庞家钰以副市长的身份频频出现在各种场合时,许多人才算真正领略到了他的内敛和低调、含蓄。

从宝鸡市市长到市委书记,庞家钰经过了5年,即整整一届。在¹998年前后的宝鸡市民和广大干部眼里,庞家钰是一个相当有水平、做事很认真的市长和市委书记。宝鸡当地的一位媒体从业者告诉本报记者,庞家钰下乡、尤其是到基层农村,不走过场、反对酒席宴请,在当时的干部和群众中有着比较好的口碑。即使在2000年左右,还有街头的小饭馆老板以庞家钰在他的路边小饭馆吃过扯面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