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使自然更完美——王肇民水彩静物读后
当代画家要以万为单位数计,称得上大画家者,能有几人?油画尚未出现,彩墨中国画大画家自林风眠谢世,进入虚空期。雕塑版画、现代艺术等,亦难见真具大画家资格者。大画家苗子自二十世纪80年代以来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他们的成熟需待以时日。
值得注意的,是一向被视为小画种的水彩画域,出现了一位堪称大画家人物:王肇民。 王肇民的水彩画,以静物为最出色,所谓“大画家风度”、“大画家品格”者,是指他的花卉蔬果静物,尤其是70年代以来的作品。
理由大致如下: 一、艺术上“到位” 艺术上到位,可以用徐悲鸿喜欢的一句古话“致广者,尽精微”解。20世纪画家中,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林风眠、陈之佛、潘天寿、关良等,都是在他们各自的领域到位的艺术家。
具体言之,他们做到了第一,对所把握的媒介及相应形式高度熟悉、运用自如但绝无习气。第二,高度单纯化,第三,高度自由而又合目换性、合规律性。 许多年来,一些人只讲艺术的外部因素而忽视、贬低艺术的内部因素,强调他律而否定自律,甚至把谈论艺术特殊的人视为仇寇。
王肇民不理睬这种曾为正统的偏见,坚持艺术本体的探求。“勇气是一个人处于逆境中的光明”(华福纳格)他靠了理智和近于固执的勇气坚持自己的信念,获得了最后的成功。
二、恢宏的风格 一般水彩画,以多水分的活泼、灵透为指归,限于美的小品,或仅作为习作的简便方式,在许多画家心目中存在着“大油画小水彩”的等级差意识。 王肇民反其意而行,在水彩画中求艺术的神圣与永恒。
他终于在最常见的花卉水果壶罐中,表现出了大匠风度,创造了恢宏博大的风格(迟轲先生称之为“伟大的风格”)。面对他的作品,能感到强劲的视觉冲击力和心理震撼。王肇民先生自己说“有力而美”。
他赋予苹果、花卉力之美,以精神的宽度和厚度。人们多年来呼求“力作”,却又常常只从题材、尺寸方面去衡量,殊不知艺术的力量主要不决定于画什么,而在谁画、怎么画,画得怎样。王先生的成功,对当代一味求新变而不求深入的浮躁心态,也是一剂良药——他的“深度上不遗余力,广度上无须苛求”的体验和教诲,真可以成为一些青年朋友的座右铭。
王肇民水彩大风格的产生,与如下因素有关:1.以干画法为主的水彩技巧,确定的轮廓线、体积和建筑般的结构;2.
丰富而统一的色调和红、墨基调引发的静穆深宏感;3.相对柔和又稳定的光的表现;4.宽博有力而含蓄的笔触;5.强烈的整体性;6.理性和感性,理想和热情的高度统一。
三、高品位 高品位即高格调。格调是对某种风格作品之精神价值的定位。格调高下意味着精神品位的高下。某种格调,折射着艺术家的气质、人格、品性,所谓“画如其人”即“格如其人”。格调高下还体现画家对终极性追求与理解性接近的程度。
艺术归根结蒂是一种人类精神活动,能够比任何其他人类活动更直接、自由的传达人的生命态度和心灵目标。 王肇民先生的坦诚、刚毅,他操守的道理观念和对独立自主生命境界的追求,与他的静物画的境界手法、风格、意蕴十分契合,这也就是他自己说的“赤子之心和饱经风霜”在画中的统一。
毫无疑问,王肇发的艺术格调和古典理想有更密切的联系。他理解现代艺术,但在他的胸中跳荡的,不是现代流派艺术家们一颗破碎、焦虑的心。
四、写生亦创造 王肇民的作品来自写生,如他说的“非写生不画”他画写生但不为物象所拘,不流于抄摹对象,不像许多写生家那样把作品变成无思无情物。他在强调唯物论。忠于对象的同时,也强调“热情、个性、偏见”,高呼要“赋予性格、品质”。
他的静物画正是他的观点的透彻说明。具体言之,他特别把握了如下几点:1.客观观察,主观处,并把两者微妙的加以平衡。2.注重感觉,也重视理解分析,如他说:“画长期的要像短期一样生动”——这是强调生动直观感觉的重要;又说:“画短期的像长期的一样坚实”——这是强调深入理解与描绘的重要。
他的许多静物,恰是两端的完美结合。3.以深入为圭臬。他的画十分深入,但并不细致,更不琐碎。
他的体会是“细致”。深入显然更要紧 形、结构、色彩、虚实关系,形式与内涵的区别与关连等等,都须深入把握,无须肤面上的细致。面对写生之物能臻于此地,是很不容易的。 “艺术使自然更完美”这是一位西方人说的话——是历经崇拜“摹仿自然”说千百年之后才说出的话。引入西方写实方法的某些中国人,有时反而忘却了西方的教训和自己的经验传统。王肇民有水彩写生体现的创造性,不是很有启示性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