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大佬陈启礼和竹联帮的故事
道上风云
“竹联帮早期根本没有帮主!”一名目前在上海活动的竹联帮中生代指出。
1956年的台湾江湖并非中和帮的天下。前有轰动一时的台北“十三太保”,近有永和帮、三环帮、文山帮、万国帮……其中,以大一、大二学生为主的44名青年在台大校园成立的“四海帮”横行台大、公馆周边,一枝独大。
竹联帮的前身,是1953年在台北成立,以外省籍人士为主(圈内称为外省挂)的中和帮。1956年,中和帮帮主孙德培因争夺地盘,出手杀人而入狱,中和帮群龙无首,内部斗争而四分五裂。在大佬赵宁召集下,在台北永和竹林路举行重整大会,将中和帮改为“竹林联盟”,简称“竹联帮”。为了尊重入狱的帮主,并没有设帮主一职,这也是竹联帮长期以来没有帮主一职的原因。
外省挂的竹联帮与台籍本省黑帮纠纷不断,人数相对弱势的竹联帮却不曾畏战退缩。年轻的陈启礼正是在这样激烈的帮派火并中开始崭露头角。
“最出名的一战,是1968年7月在台北中山北路一处香港人开的西餐厅一役。”竹联帮帮众指出,在台湾经济起飞的一九五六零年代,中山北路是色情业发达的特种营业场所,也是各路黑帮的兵家必争之地。
当时陈启礼在这间餐厅挂名经理,替餐厅“围事”。七月某个闷热的夜晚,本省挂的牛埔帮数人到餐厅挑衅,陈与对方打了起来,餐厅里有人打电话向帮众求救,8名手持木剑的竹联帮分子搭两辆
出租车赶到,“给我打!”陈启礼一声令下,8人沿街见牛埔帮分子便开打,一时间中山北路一带黑影窜动,棍棒齐飞,路人纷纷走避,打架吵闹声直到天色渐白才趋缓。
牛埔帮在这一战中,陆续出动近百壮汉应战,而8名竹联分子却全身而退,让年方25岁的“鸭霸子”陈启礼大为出名。各路黑帮均传闻此役,事后不少黑道大哥见到陈启礼本人时莫不竖起大拇指,用闽南语称赞他“真勇”。
此案惊动全台社会,被视为治安亮起红灯的指标案件。警方还由高层警官出面协调,在南京东路上画定两帮派的楚河汉界,陈启礼也在这一役中奠定难以撼摇的黑道地位。
同年稍后,“竹联帮”在台北市郊阳明山召开重组会议,模仿清朝八旗旧制,采用红、白、黑、黄、蓝、灰6色与虎、豹、龙、狮、狼、熊、凤、鸟等动物名称立堂,建立新的堂口制读,每堂有堂主、副堂主、护法等职。在“白狼”张安乐主持、全场无异议的情况下,将陈启礼一举推上“总堂主”宝座。“竹联帮”经此次改组,势力大为膨胀,博得“天下第一帮”的称号。
坐上帮主之位的陈启礼,一时间威风鼎盛,但树大招风,陈很快因卷入命案而坐了大牢。
1967年,陈启礼与有“赌场郎中”之称的陈仁相识,并迅速成为莫逆之交。3年以后的7月,陈仁卷走60万帮会“母金”,并寻求警方保护。竹联帮决定惩处陈仁的“叛帮”行为。
台湾《联合报》这样记录:“陈仁出现了,动不动?”一天晚上,4名竹联帮分子在西门町盯上陈仁,打电话向总霸子陈启礼请示,正巧陈启礼不在家,当时在国民党军队当士官的竹联长老吴敦等人在陈启礼家中接到电话,回头与大伙商讨后决定“动”,4人当着3名刑警的面,以短刀将陈仁刺死,这便是轰动当时台湾社会的“陈仁事件”。
当时所有媒体均以大篇幅报道此事,认为黑社会在警察面前公然杀人,是十足的挑衅行为。震怒之下,警方很快就找到动手杀人的4名嫌犯,并将陈启礼抓回。1971年12月,陈以教唆杀人罪,在绿岛一直呆到1976年。
台湾黑帮对混道上的人有一个无厘头般的等级划分。陈长风先生在他的《竹联帮和台湾黑社会》一书中曾经有过记述:混黑道的证明是什么?进监狱。但进监狱也分等级。进看守所——犯罪的小学级;监狱——犯罪的中学级;管训队——犯罪的大学级;台湾蓝屿监狱——犯罪的硕士阶段;绿岛监狱——博士级罪犯,只有大哥才配享受。大多数在道上混的人,都要经过一级一级混上去,而陈启礼因陈仁案第一次进监狱,就直奔绿岛而去。
黑帮大戏
沉重铅灰色的天空下,两辆台北警方最新装备造价千万的“行动sng卫星转播车”,同步监看灵堂的最新画面。
对于这场空前的黑帮大戏,黑道与警方,均已铆足了全力。
11月8日清晨6点开始,陈启礼的灵堂就陆续涌入来自各地堂口的兄弟,全身上下清一色着黑色西装进场,到了8点,已涌入超过两千名的竹联帮众。
到了公祭时,人数已经超过8000人,整个告别式会场挤得水泄不通,全省各地的角头几乎都率领弟兄前往吊唁。
大多数社团在公祭时,为免被警方搜证,都从灵堂后方入口低调进场,而司仪介绍公祭单位时,也都舍弃帮派名号,而采用“企业”、“公司”名称。
与竹联帮并称台湾三大帮会的四海帮与天道盟均派出过百人的团队出席,四海帮由现任帮主贾润年领军,天道盟由精神领袖“圆仔花”陈仁治带队。此外,牛埔帮帮主叶坤财、中联集团《中庄帮》张忠信、北联帮、猪屠口等本省帮派,纷纷出现在告别式会场。而当日出席阵势最大的帮派就属天道盟,警方估计人数超过两百人。其余各帮派或是堂口,都只派出20至60人。
海外的帮派方面,香港新义安、日本山口组、美国的华青帮也派人前来。日本山口组因为遭到限制入境,以“安亲总会”名义,由会长松本州岛泓亲自带着高桥源纪、宫崎学等中生代大哥拜祭。香港社团代表则由向氏兄弟带队。
早在去年台北西门町黑道大哥“蚊哥”许海清丧礼,数千名黑道分子扛着帮派大旗进场“宣扬帮威”,助长黑帮气焰,在媒体集中报道的效果下引起极大争议,因此陈启礼病逝时,预料将有黑道借陈丧礼大串联的场面,台湾警方便组成项目小组,尽早与竹联帮、四海帮、天道盟等黑道分子全力“沟通”,确定不准未成年人参加、不准举帮派旗帜、不准穿制服的“三不”原则,一个月内密集疏通计约4300百人次,甚至在公祭的前两天,还发动全台警方大扫黑,就是要全力压制不法之徒的气焰。
此次葬礼,台北警方调动了霹雳小组、迅雷中队、保安警察队局邻近的各分局刑警共900名制服警力应对。设在台湾刑事局8号分机的指挥中心,由刑事局局长黄茂穗亲自坐镇指挥。
几十名便衣刑警分踞灵堂附近的高楼屋顶,拿着摄影机朝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搜证”;两辆卫星转播车通过租用专属的卫星频道,全程拍摄现场声音与画面,同步将数字讯号传回指挥中心。
在台北市区,以两辆巡逻警车、四名制服警员配上长短枪加上两名便衣刑警的小组编制,在台北大直的殡仪馆为圆心,方圆两公里的各交通要道布置了四十五个临检站,将坐着两名男子以上的车辆逐一仔细盘检。
当天,警方在距离现场200公尺外的巷弄内,拦检到一名诈骗通缉犯,另外有辆车上搜出安非他命等毒品。其中几名年轻的帮派分子带着制式信号枪弹、空气枪等物品,共乘一辆车,准备绕进会场,分析是帮派分子派驻在外围警戒的预备队,警方立即带回警局侦办。
肃立在大厅外,则是整列的电视台sng卫星转播车,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在场外跑来跑去抢拍画面。距离不远的巷口转角,20多名穿着全身黑衣黑裤、胸前挂着结实的mp5冲锋枪的特勤警员,一双双锐利目光盯着四周查看,装点着热闹、冷酷而紧张的殡仪馆四周。官兵与强盗一同在细雨霏霏的台北湿冷街头,演出这传奇黑道教父陈启礼的最后一幕。
来自全世界华人圈的黑道人士,将这起“黑道世纪葬礼”视作国际间的大事。香港新义安的四名黑帮分子,以足球队的名义代表香港黑帮到场,其中一人接受电视记者采访时脱口说出:“这种台湾黑帮的大场面,在香港只有电影里才看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