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才女李季兰 中国古代才女之九——李冶:禅心已如沾泥絮
中国古代才女之九——李冶:禅心已如沾泥絮
道女诗豪叹命薄, 遣怀佳作赠人多。相思无语相思伴, 日月有情日月歌。——佚名“神情萧散”的李冶带着二分傲然,三分落寞、五分萧索,三分眷恋、七分淡漠地睥睨这红尘。仅一句“至亲至疏夫妻”却经得住千年的推敲和挑剔,前年后人们再次读起来,依旧千番滋味,万般思绪,一齐涌上心头。
让人不由得记起那风情万种,一生未嫁,却曾经沧海的女冠诗人。幼童季兰咏蔷薇李治,字季兰,唐景龙三年(709年)生于江南乌程(今浙江吴兴),一生主要活动在吴越一带。
吴越之地,山明水秀,地灵人杰,多出美女。小李冶禀受此地灵秀之气,生得妩媚可人,眉目如画。此女少有才情,时人多有赞叹。据《唐才子传》记载李治“幼聪慧,及长姿容美艳,神情潇洒,专心翰墨,善弹琴,尤工格律,诗风豪爽,时人称自鲍令晖以下,罕有其伦。
”可见,除长相靓丽外,李冶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李冶出生在一个显贵的家庭,家中有着良好的文化教育环境,而且她天赋极高,自幼聪慧,伶俐过人。
从2岁时她就开始跟着父亲呀呀学习古诗,教过两遍便可以背诵。她对诗歌有着极高的悟性,读着首诗时,眼前往往面前呈现出一幅图画。诗旨与画意之契合,让大人们都很惊异于她有如此奇特的想象。大概诗与音乐总有些相通之处吧,李冶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习弹琴,指法灵活,乐感极强,没过时间琴技便超过了父亲,家中不得不为她延请一个很有名气的乐师。
但与诗歌相比,李冶更是喜爱诗歌,四五岁时她就能心有灵犀地吟哦出一两句优美的诗句来。
李冶6岁那年,正是阳春三月,和暖融煦,百花盛开,蜂蝶乱舞,给人一种春深如海的感觉。一天,父亲抱着小李冶来在花园里游玩。父女俩深深得陶醉在花园里美景中。小李冶从父亲的怀里跳下来,像一只蝴蝶在花间翩翩飞舞,时而藏在花后让父亲半天寻不着,时而又袖中藏一枝花蹑手蹑脚地来到父亲面前,插向他的发梢。
父亲看着可爱活泼的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父女俩过假山绕水池穿花墙,漫步于铺着鹅卵石的花径上,曲径回廊把他们带到蔷薇花园前。
这花开得好生泼辣,枝条上一朵朵姹紫嫣红,像一颗颗闪烁在绿海中的星群,一棵棵、一丛丛、一簇簇,又像一条条溢彩流光的瀑布。蔷薇园中枝条有的修剪得很好,还用小竹竿架起来,有的地方却无人收拾,曼柔的枝条伏倒在地上,依地四处伸张。
小李冶面对这情景,忽然心有所感,她对父亲说:“我想好了一首蔷薇诗。”便作诗吟咏道:“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意思是说,蔷薇花枝条太软,该架时就要架起来,如果不架,就会倒伏,长得乱蓬蓬的,不可收拾,就象人心烦意乱时的心绪。
父亲听年幼的女儿作出这样的诗句,虽然惊叹女儿的文才,却因“架却”与嫁却谐音,又觉得她小小年纪,居然春心萌动(架却谐音嫁却),性情不宁,惊忧不已,于是对她母亲说:“此女富于文采,然必为失行妇人!
”或许,这个故事很可能是后人杜撰,但从此也可看出人们对李冶的评价。或许,李冶天生就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注定要走一条不平常的路。玉珍观中风月情传奇中写家们常常用来说明一个女子的命运在极幼时就有征兆,如,薛涛的“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鱼玄机的“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
正因为李冶吟出了“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的诗句,家人担心李冶长大后成为“失行妇人”,便在十一岁时将她送到剡中(今浙江嵊县)玉真观中作道士,改名李季兰。
家人希冀藉助青灯黄冠的清修,来消除她生命中的孽障。唐代的统治者大规模地提倡道教,道教一时盛行。在唐代,道士的地位比较高,他们享受四方供养,衣食充足无忧,也没有劳役之苦,所以当道士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唐代的女道士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角色。上层社会里皇室公主、达官贵人的妻女亦有遁如道门者。民间也有些妇女受环境的影响也出家入了道观。
古时候女子本无冠,而女道士例外,所以人们又称其为女冠。她们远离了礼教、家庭的羁绊,躲在一清幽之地过着不受拘束的生活,甚至可以随意和男人暧昧地往来。有些聪颖的女子还吟诗作赋、摇琴习画,与名士交往唱酬,深得士大夫的青睐。
随之女道士香艳传奇、风流韵事更是层出不穷,以至当时的人们往往把女冠看似略带神秘色彩和隐蔽性而已的娼妓。李冶就是这样一位才情横溢的女道士。李季兰在这种情况下,以她的个性更是如一枝怒放的红杏,道观的矮篱如何羁绊的住。
虽然当时许多地处繁华地区的道宫中常常有绯闻发生,但李季兰所处的玉真观因地处偏僻,还算是比较清静的地方。在道观中,季兰不知不觉已经十六岁,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她,出落得雪肌脂肤,婷婷玉立,好似一朵盛开的白莲般娇媚。
季兰除在道观中诵经悟道之外,还吟诗弹琴。观主见她悟性甚高,对她悉心栽培,使她在翰墨及音律上并取得了很深的造诣。这在她后来写的那首《三峡流泉歌》中可窥一斑: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水常自闻。
玉琴弹出转寥夐,直似当时梦中听。三峡流泉几千里,一时流入深闺里。巨石奔崖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涌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曲濑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使仲容听不足。
一弹既罢复一弹,愿似流泉镇相续。此诗风格刚健,全无女子的脂粉气息。那指下所生的巨石奔崖,弦中所闻的飞波走浪,加之流泉千里喷涌雷风,无不表现了年轻气盛的季兰的豪迈情怀。却大概缘于大唐社会风气比较开放之故,加之青春少女本本就浪漫多情的心性,道经的熏陶并没能制约住季兰身在清静道观的她,身在世外的季兰却是一心向往着外面繁花似锦的红尘世界。
据史载:士有百行,女惟四德,季兰则不然也。剡中是今日的浙江嵊县一带,这里水木清华,物产丰饶,气候宜人。
自东晋以来,此地就是文风鼎盛,名士骚人辈出。玉真观虽地处偏远,但因其景色幽谧,因而也不时地有一些文人雅士前来观游览。这些人中不免有些风流多情之辈,看到观中风姿绰约、眉目含情的小女冠李季兰,总是偶尔有大胆之士暗中挑逗。
李季兰也并不嗔怒,反而流露出“回眸虽欲语,阿母在旁边”的神情,以秋波暗送,令挑逗者更加心荡神怡。暗怀春情的李季兰,在观主和观规的约束之下,虽不敢有什么过分的行径,但她的心却早已浸润在爱情的渴慕中。
从季兰的一首七律诗《感头》中,便大略地可窥视她的一点心思:朝云暮雨两相随,去雁来人有归期。玉枕只知常下泪,银灯空照不眠时。仰看明月翻含情,俯盼流波欲寄词。
却忆初闻凤楼曲,教人寂寞复相思。寂寞的道观,锁住了少女的芬芳年华。李季兰艳丽非凡,热情如火,却被种种清规戒律压抑着。她地春情只能在心底里激荡、煎熬。时光如流,春花渐凋,芳心寂寞,空自嗟叹。
长昼孤寂无聊,季兰便携琴登楼,幽幽地弹奏了一曲又一曲,渲染着心中的激情;月满西楼时,又独对孤灯,编织一首《相思怨》以倾诉心声: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没有人欣赏李季兰的才情与美貌,季兰实在太不甘心龟缩在这玉真观中,任芳华虚度。在一个春日的午后,乘着观主和其他道友午睡,李季兰悄悄溜到观前不远的剡溪中荡舟漫游。在溪边,她遇到了一位青年,此人虽布衣芒鞋,却神清气朗,不像是一般的乡野村夫。
青年人请求登船,季兰倒也十分大方地让他上来了。交谈中方知,这青年是隐居在此的名士朱放。两人一见如故,言谈非常投缘,颇有相见恨晚之憾。他们一同谈诗论文,临流高歌,登山揽胜,度过了一个愉快心醉的下午。
临别之时,朱放写下一首诗赠与季兰:古岸新花开一枝,岸傍花下有分离;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诗中包含着眷恋与期求,引动了李季兰丝丝柔情。
于是,两人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才恋恋不舍地分手。此后,两人便不时相约在剡溪边饮酒赋诗,相伴游山玩水。有时朱放以游客的身份前往玉真观,暗中探望李季兰,在季兰云房中品茗清谈,抚琴相诉。季兰长期被禁锢的真性情得以解放。
《寄朱放》望水试登山,山高潮又阔。相思无晓夕,相望经年月。郁郁山木荣,绵绵野花发。别后无限情,相逢一时说。这是季兰写给朱放的一首诗,一个怀春少女的心事半无摭掩毕露毫端。就这样,度过了好长一段优游美好的岁月。
后来,朱放奉召前往江西为官,两人不得不挥泪告别;两人各处一地,常有书信来往,托鱼雁倾诉相思之情。李季兰寄给朱放的一首诗写道: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季兰像一个丈夫远行的妻子那样等待着朱放,天长日久,写下了很多幽怨缠绵、倾诉相思之情的诗篇,期望良人归来,来抚慰她“相思无晓夕,相望经年月”的凄寂情怀。其中有首著名的《相思怨》: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这首诗通晓直白却又意境高远,以海水的深远衬托相思的无限,以琴曲的缠绵比喻离情的难断,令人感慨万千。然而,怀春少女的痴心盼不见情人的回归,包含幽怨的诗句唤不回良人的转意,季兰第一次体会到了与情人别离的愁苦。
然而,远方的朱放忙于官场事务,无暇来剡中看望昔日的观中情人。正当季兰孤苦无助、久盼朱放不归来的时候,一位叫陆羽的青年闯进了她的生活。
提到陆羽,大凡稍懂茶道的人,对他都不会陌生。陆羽生性嗜茶,在育茶、制茶、品茶上颇富造诣,写成《茶经》三卷,被“卖茶者敬为茶神;饮茶者颂为茶仙;事茶者奉为茶圣”。。陆羽原是一名弃婴,自幼“不知所生,或言有僧得诸水滨”, 在龙盖寺中将他抚养成人,取《易经》“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句为名。
意指他像是一片被遗落的羽毛,随风飘荡,无以知其根源。在龙盖寺中,陆羽饱读经书,也旁涉经史子集其他各类书籍,因而年少时便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世外高人。
寺中闲居无事,久闻附近玉真观有一个叫李季兰的女冠,才学出众,貌美多情,于是在一个暮秋的午后,专程前往玉真观拜访李季兰。一个天气薄阴,朔风送凉秋日,李季兰正独坐云房,暗自因朱放的久无音信而怅然失神。
忽听门外有客来访,打开门一看,竟是一位相貌清秀、神情俊逸的青年公子。李季兰请客人落座,先是客套一番,继而叙谈各自在宫观和寺庙中的生活,发现彼此遭遇相似,志趣相投,谈得十分投机。
此后,陆羽便经常到观中李季兰处探望,两人对坐清谈,煮雪烹茶。先是作谈诗论文的朋友,因两人处境相似,慢慢地竟成为惺惺相惜、心意相通的挚友;最终深化结为互诉衷肠、心心相依的情侣。不过由于当时道观中泛交之风盛行,所以也无人强行阻止季兰与外人的交往。
一次,季兰身染重疾,迁到燕子湖畔附近养病,陆羽闻讯后,急忙赶往她的病榻前,每日为她煎药煮饭,殷勤相伴,悉心护理。李治十分感激,病愈后特意作了一首《湖上卧病喜陆羽至》的诗作为答谢,其诗云:昔去繁霜月,今来苦雾时。
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强劝陶家酒,还吟谢客诗。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病中的季兰见到念兹在兹的人,一句“欲语泪先垂”道尽心中万语千言,钟惺《名媛诗归》称此诗“微情细语,渐有飞鸟依人之意。
”亦可见陆羽对她不是无情的。作为一个女道士,季兰能得到陆羽如此热情的关爱,心中自然是感激欣慰不已。她寂寂的一生因为有了这个男子痴情的爱恋变得有些生趣了,宛若一朵开在丛中的花儿,有了蜂蝶的轻声歌唱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同时,这正是季兰的痛心疾首之所在,她有旷世的才华,有经世的知识,可她无法象男人一样,厕身士夫之林,扬名千载之后。她应该是哀怨的,哀怨自己的身世,哀怨难得专情人,哀怨社会的不公,哀怨自己空有满腔才情只能“强劝陶家酒,还吟谢客诗”。
她的痛苦,她的哀怨,她的思,她的情,她不安于过那种单调的渺茫的生活,于是只有沉浮于那对于男性以报复式的玩弄男性的消极生活之中,以度过那种不幸的受创的生命。
时隔千年,仿佛还能听到这个在南国水乡的女子那一声声悲怨的叹息。其实,当时李季兰所交往的朋友并不在少数,《全唐诗》中就收录有大量与诸友互相酬赠的诗作,这些朋友中,有诗人、有和尚、有官员、有名士,他们多因与李季兰谈诗论道而成为朋友的。
但若讲到知心密友,就非陆羽莫属了,李季兰与他除了以诗相交外,更有以心相交。无奈总是天意弄人,两人终难成鸳侣。后来陆羽同样远足江湖,品茗天下,为这段原本可完满的情感留下了无限遗憾。
李季兰和陆羽还有一位共同的好友,他就是诗僧皎然。皎然乃是东晋大诗人谢灵运的十世子孙,在梯山寺出家为僧,善写文章,诗画尤为出色。皎然本与陆羽是好友,常到龙盖寺找陆羽谈诗,有段时间却总找不到陆羽,于是写下了《寻陆羽不遇》一诗:移家虽带郭,野经入桑麻。
迁种篱边菊,秋来未著花。叩门无犬吠,欲去问西家。报道山中去,归来每日斜。陆羽究竟到山中去干什么呢?经皎然的一再盘问,陆羽才道出是往玉真观探访李季兰去了。
后经陆羽介绍,皎然与李季兰也成为诗友,三人常常围坐在一起,相互诗词酬答。不知不觉中,李季兰又为皎然出众的才华、闲定的气度所深深吸引住了,她也曾经借常常借诗向他暗示柔情;但皎然却已修炼成性,心如止水,不生涟漪,还曾写下一首《答李季兰》诗表达自己的心意,这首诗名正言顺地收在了《全唐诗》中: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
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对皎然的沉定之性,李季兰只得慨叹:“禅心已如沾呢絮。
不随东风任意飞。”因而对皎然愈加尊敬,两人仍然是好朋友。虽然对皎然的“禅心不动”大加赞叹,但李季兰自己都无论如何修炼不到这一层境界。她天性浪漫多情,遁入道观实属无奈。
她无法压制住自已那颗不安份的心。虽然有陆羽情意相系,但碍于特殊的身份,他们不可能男婚女嫁,终日厮守,李季兰心中仍然免不了时常孤寞。或许是因为情场屡遭打击的缘故,或许是时风本性使然,季兰开始潜移心志,放浪情怀。
李冶渴望她的才情被人赏识,她的风姿被人倾慕。于是,她入道做了一个女冠,以诗为名广交朋友,时常与远近诗友会集于乌程开元寺中,风流放荡是无可辩驳的。她与众多文人墨客交往,很快凭籍翩然的风度、潇洒的个性和一支颇善传情的诗笔,为许多文人所倾慕。
李冶也因此名声大噪。陆羽、皎然、韩揆、刘长卿、阎伯钧、萧叔子等都和她有过密切交往。《唐才子传》记载她和当时的名士素有往来,畅谈诗文,席间言笑毫无禁忌。
河间名士刘长卿患有“阴重之疾”,也就是“疝气”,经常须用布兜托起肾囊,以求减少痛楚。季兰知道后,便套用陶渊明的诗句“山气日夕佳”来讥诮刘长卿的疝气病。刘长卿当即也以陶渊明的诗回应:“众鸟欣有托。
”于是举座失语,喷茶大笑。“山”和“疝”、“众”和“重”都是谐音,这种黄段子能流传下来实属不易,虽然贴切有趣,却不免有“谑浪”之嫌。虽然李李兰行为浪漫不羁,和众多男子有着亲密交往,但在她内心深处仍旧渴望有一个志趣相投之人能够与她相守白头。
但她用尽一生的时间也没有等到这样的一个人。她在那个时代的“不凡”生活,其实是一个渴望自由平等的女子最基本的要求——拥有朋友知音,用真诚换取真情。但封建的伦理道德观念、不公的男权统治,使她这样并不过分的希求却成为不能实现的奢望。
她在对别人强颜欢笑的同时,又默默偷拭了多少泪水?人的一生有一个知己足 ,而她竟然同时有了那么多同歌共酒的朋友。日子也如水上扁舟,在水面上轻轻掠过。
形雄意荡女诗豪李季兰的行止放纵大胆,众说纷纷,有褒有贬。但她的才情却实在是高于前辈的女诗人。作为一个才女是当之无愧的,诗人刘长卿谓季兰为“女中诗豪”,高仲武云夸她“形器既雄,诗意亦荡,自鲍昭已下,罕有其伦。
”陆昶《历朝名媛诗词》称其:“笔力矫亢,词气清洒,落落名士之风,不似出女人手。” ,甚至四库里面说“唐女子工诗者多,然无出李冶之上者”,后人将她的诗与薛涛合编《薛涛李治诗集》。唐朝的诗人繁如星辰,诗篇也浩如烟云。
这其中,李治算不上姣姣者,她的诗也算不上有名。但是李季兰的诗句中警句妙句确实不少,读后也让人由衷地感到赏心悦目,像“玉枕只知长下泪,银灯空照不眠时”,“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以及“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都是极妙的佳句。
在唐才子众多的的唐诗集中,也不逊于须眉。不过,李季兰身为女人而难得心境如此豁达,哀而不伤,格局较大,像“已看云聚散,又睹木枯荣”这样的句子,意境萧疏,虽然前后都是思人,却没有闺阁怨气。
然后她为人也聪敏通透。李季兰的诗今存《八至》、《相思怨》等约二十首诗,尤其是对《八至》一诗,令人拍案叫绝。诗曰: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此诗初看似乎语言很淡致,没有起承转合,不见警言妙句,混似不假思索,但反复咀嚼,细细品来,慢慢玩味,烂熟于心,便发现平中见奇绝,其第一、第二、第四句中“远”对“近”、“深”对“浅”、“亲”对“疏”格式极为工整,而且每句的最后一个字“西”、“溪”、“妻”又巧妙地压韵,最为妙绝的是每一句话都经得住千年的推敲和后人的百般挑剔。
尤其是画龙点睛的最后一句——至亲至疏夫妻。乍一看像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诗句,但细细品来却感觉意味深长,读后不禁令人掩卷唏嘘,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李季兰不愧是“女中诗豪”,“青菜豆腐的普通材料,也能做出让人惊艳的佳肴”。她的才情着实让人叹服。夫妻之间亲时可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誓同生死;淡时也可能唇枪舌战、形同陌路;反目时更是不共戴天。
夫妻反目成仇的事例可谓屡见不鲜。这当中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其中关系的复杂微妙,感慨良多,又有几人能说得清?试想,那个时代的女诗人李治必是曾经沧海,才能指点归帆,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如此思深情淡的诗句里隐藏的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与彻悟,那“姿容美艳,神情潇洒”的容颜里是不是也有着几分孤傲与落寞,那看似忍俊不禁的“俊妪”雅号里又有着怎样的苦楚与无奈?或许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些,李季兰才宁愿放纵情怀。
即使时隔千年,也不能说她的想法就一定消极,反正这世上夫妻宫缘浅,一世惹桃花的人也不在少数。也许正因为心境较为开阔,即使在被皎然以“共是忘情人,何由劳相忆”拒绝后,季兰没有像鱼玄机一样近乎自暴自弃的放纵。
她虽然广为交结,然寄情山水瑶琴,格调高一些,心也就没有那么苦。《全唐诗》在八百零五卷录李季兰诗16首,大多是友人吟诗作赋互诉衷肠、互答之作。
《相思怨》就是她感情真挚热烈的一首诗: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读这诗篇不难随着诗意联想到一幅这样的画面:楼宇高耸上接青天,在满天满地的月光笼罩下,高楼仿佛是神仙住的瑶台。
在高楼之上一个女子在孤地寂抚琴,曲调之忧伤凄清,绵延直入虚空,只有相思之曲,才会这样缠续绵长。可是,陡然间那弦断音裂,想必是那女子思情切切,再也弹不下去了。
曲散肠断,女子抚琴独坐,神情萧索,黯然良久。仍是这样字浅意浓的句子,无半分华丽,却又感人至深,使人难以再寻别字替代。像“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这种言尽意未尽的姿态,历来是最有艺术感染力的。苦苦相思的夜里,她惟一可做的便是抱琴上高楼,只是弹至弦断又如何?知音少,连她欲托付的人,在外见人时对她也只肯以诗友的身份相待以礼。
这首《相思怨》深得民歌言语直白的妙处,而意境高远,又遥遥有《古诗十九首》的古风。
李季兰的相思不同与一般的闺中怨妇,她从不把自己全部的感情寄托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一个个情人注定只能是生命中的过客。或许彼此都是真诚地付出,但现实又是何其无奈。她看着情人远离,内心有怎样的不舍和惆怅。
《送韩揆之江西》相看指杨柳,别恨转依依。万里江西水,孤舟何处归?湓城潮不到,夏口信应稀。唯有衡阳雁,年年来去飞。《寄校书七兄》无事乌程县,差池岁月余。不知芸阁吏,寂寞竟如何?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
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坦荡而不加掩饰的真情,使李季兰在群星璀璨的唐代诗人当中,有了独特的魅力,“置之大历十才子之中,不可复辩”。以上几篇作品,写出了李季兰真挚的感情,也折射出她过人的才华。
其中,最著名《寄校书七兄》受到颇高的赞誉。这首诗是李季兰以诗为信,寄给一位姓韩的校书郎的。诗的前四句平白如话,立意平常,而后四句却陡转笔法,对仗工整,情境高远,接连引用汉代张骞奉使乘槎探索河源、汉和帝时汉中小吏李某巧知天象以及鲍照写给其妹鲍令晕的《登大雷岸与妹书》三个典故,颇有一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其中“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这两句为历代评家所称颂。高仲武的《中兴间气集》说这两句是“五言之佳境”;应麟《诗薮》也夸:“李季兰‘远水浮仙棹’二语,幽闲和适,孟浩然莫能过。
”;刘长卿从此称她为“女中诗豪”。虽然身为女子,多写情事,但“形气既雄,诗意亦荡”,足以和盛唐男子一比高下了。
悲凄俊妪棍下魂李季兰的美貌和才气使她成为女冠中的风云人物。三十岁过后的李季兰,性格更加开放,交友也越来越多,时常与远近诗友集会于乌程开元寺中,举行文酒之会,即席赋诗,谈笑风生,竟被一时传为美谈。
李季兰的诗名越传越广,活动范围也已不再限于剡中,而远涉广陵,而广陵是当时文人荟萃的繁华之地,李季兰在那里出尽了风头。不仅才子仰慕,就连生性风流的唐玄宗也听闻了季兰的才名,好奇心大起,想见这位声名远扬才女,于是下诏命她赴京面圣。
此时的季兰,已年过不惑,昔日如花的美貌已衰落大半。如果此值年轻貌美时节,相信李季兰定会为这种难得的殊荣而欣喜不已。但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后,习惯了纵情山水的自由的她反而隐隐有丝惆怅,为自己已逝的青春而伤感。
在西去长安前,季兰留下一首《留别广陵友人》诗:无才多病分龙钟,不料虚名达九重。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驰心北阙随芳草,极目南山望归峰。桂树不能留野客,沙鸥出浦漫相峰。
其实,唐玄宗要召见李季兰,并非看在她的容貌上,而在于欣赏她的诗才;心高气傲的李季兰不这么想,她更看重的是自己随流年而飘逝的芳容。季兰第一次深深地感到自卑。不能以鼎盛之年、绝世之貌,去迎接大唐皇帝的目光,是她一生中极大的遗憾。
在暮年曾一度被召如宫中。在宫中,李季兰以她不凡的才气赢得了赞许,一些公侯相将也和她笺诗相赠。季兰进入京都之后,唐玄宗款留宫中“月有余”,临归厚加赏赐。德宗时,季兰又因“久有才名”被召入宫中。
可惜,季兰已不再年轻了。她盈盈拜倒,缓缓亮相,君臣一片叹息,谓之“上比班姬则不足,下比韩英则有余,不以迟暮,亦一俊妪”。德宗对年老色衰的季兰进行了一番抚慰,厚加赏赐而放还,于是她落得个“俊妪”的雅号。
迟暮之年,李季兰还遇到了最大的动乱。震惊一时的“安史之乱”爆发,长安一片混乱,打碎了唐朝百年的繁华,国家无可救药地走向了衰落。玄宗退位,藩镇割据,历经肃宗、代宗两朝之后,德宗李适在没做好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开始削藩。
兴元年间(784),本已稳定的局势再度动荡,长安再次落入了硝烟之中。德宗匆匆逃离,抛弃了他的子民。而大将朱泚因叛乱篡位,立国号大秦,自称大秦皇帝。此时的李季兰,和众多文人一样,身无长物,又无力逃亡,只好留在长安。
悲哀的是,她的盛名,竟让她无法在乱世中隐居自保——叛将朱泚要她写诗,好给脸上贴金。也许,是出于叛将的逼迫;也许,是出于对朝廷的极度失望,总之,李季兰写了。
这一写,拉开了她悲剧命运的序幕。在费尽气力平叛之后,德宗皇帝再度回到了京师长安,叛臣朱泚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而李季兰的行为,等同叛国。盛怒之下的德宗,将李季兰召入宫中,大声斥责道:“汝何不学严巨川有诗曰:手持礼器空垂泪,心忆明君不敢言?”李季兰无言以对。
德宗掉过头去,下旨将其乱棍扑杀。就这样,时年75岁,年老体弱的李季兰在如此酷刑之下香消玉陨。可叹这位才女一生风华绝代、才情横溢,最后不得善终,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李冶横祸惨死时,不知彼时她那心爱的人在那里?说什么恩深爱重,都成烟云,她的一片痴心,到底错付了吧?点评:李冶的一生,是爱恨纠缠的一生,是笑中含泪的一生。
一个与名士为伴、狂放不羁的叛逆女人,在爱情面前,却始终情怯。她深知自己女冠的身份,一个个情人注定只能是生命中的过客,从不把自己全部的感情寄托依附在某一个男人身上。或许彼此都是真诚地付出,但现实又是何其无奈。
她不能在凄艳的晚霞里,靠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上,让泪水痛痛快快地流淌。李冶的一生又是光艳照人、丰富多彩的一生。她的美貌和才气使她成为女冠中的风云人物。虽然一缕香魂消散后,存诗也不多,时隔千年,她的才华依然没有被历史的尘土掩埋。直至今日,蓦然回首恍若相识,依稀可见女诗人昔日的才情风流,仿佛还能听到这个在南国水乡的女子那一声声悲怨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