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鸿飞乐队 臧鸿飞 一个 41 岁摇滚乐手的意外走红之路
一个月前,他以选手身份参加了一档网综,短短两期节目就火得一塌糊涂,微博粉丝一路飙升到 110 万。
腾讯娱乐讯(文 / 小西 策划 / 房超然)
" 每到了转折的时代,总会有这样一群失落者。这个时候,人们追求的东西会像雨水一样蒸发到空气里,然后用一种我们每一个普通人无法把握的概率落下来,有的人注定会被送到风口,送到浪尖;有的人会被送去水底,甚至在石头上撞得粉碎。"
臧鸿飞显然是作家贾行家口中那些被送到风口浪尖上的人。
事实上,早在节目播出之前,网络上的臧鸿飞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段子手,他最著名的一段吐槽雾霾的视频,高楼之间厚厚的霾层,加上《西游记》的配乐,短短 16 秒,转发量就到了十万加。
综艺咖、段子手、网络红人 ...... 是这个 41 岁男人后获得的新标签。
而在网络之外,谁也不会想到,臧鸿飞是个有着 20 年从业经验的资深乐手,崔健、许巍、郑钧 ...... 合作过的大咖个个如雷贯耳,给《我是歌手》伴过奏,甚至还曾站在春晚的舞台上,但和圈中无数的乐手一样,臧鸿飞始终站在幕后。
臧鸿飞很庆幸自己能在四字当头的时候,忽然站在了大众面前,但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不禁让他感到有点悲哀," 演出二十多年,还不如两集网综 "。他常常这样自嘲。
"90 年代的北京经常提到理想这个词,特别有钱的人请我们吃饭,我们都觉得没啥可聊的,我们那时候也狭隘,就觉得不是一类人,但最起码不谄媚、不追着;可现在的人都聊资本,都追着企业家,王思聪什么的。"
尽管搭上了互联网的快车,从路人甲摇身变成网络红人,但对于 " 互联网上的一些事儿 " 臧鸿飞依然不能理解,一夜成名,是铆了 20 年的劲儿终于爆发了,还是中了头彩,他也说不清楚。
飞飞是摇滚乐手,也是滚圈儿纪检委,更是网红段子手
" 穷的时候靠什么糊口?"
" 姑娘们接济呗!"
" 这能写吗?!"
" 这有什么不能写的啊!"
上周末,在鼓楼的一间 Live house,排练之后的臧鸿飞接受腾讯娱乐专访,长达一个小时的对话里,包袱和板砖齐飞,记者快要笑出腹肌。
生活上,朋友们管他叫 " 飞飞 ",微博中,他网名是 " 飞飞是大王 "。个人介绍长这样
简介就透出一股浓浓的社会主义滚圈儿脱口秀味儿:中国丐帮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 CEO,饱经沧桑,童心未泯,一个不和网友吵架的宁静致远的人
再来看看飞飞段子手的 " 生活语录 ":
@一个人生真谛,在家里谁第一次拿起了扫帚,扫帚上就永远铭记你的名字,家里扫地就一辈子都是你。"
@接了一个戏 在张蔷和庞宽的 MV 里 扮演野人 嗯 也算本色出演吧 。
@昨天夜里和休闲裤小宝烧鸭去吃卤煮,裤子小宝说我俩不怎么饿,咱们仨吃一碗吧,我说 我本来长的就穷,再仨人吃一碗卤煮看着也太惨了吧,再被拍下来 以后成为一生的污点,谁受的了。
@最近没什么事,活得特别健康,晚上十二点睡觉,早上九点起,中午睡个午觉,下午走走 下一步可能要去公园撞树,跳交谊舞。
臧鸿飞的微博画风大概就是这样,看得出,这是个一个资深的,有生活态度的,也有温度的,音乐人。
" 我是一个特别念旧的人,一直玩人人网,直到所有朋友的头像都是黑的,我才意识到原来大家都走了。于是我去了微博,那时候休闲璐有四千粉,我有两千粉,就像很多人一样,把他当做一个社交工具,并没有引起重视。"
" 后来我发了一个故事,是我开车被一辆奥迪堵住了去路,敲他车窗扔出一块钱的事,竟然爆炸式的火了,那是我第一篇转发过万的微博,也收获了五六万粉丝。"
第二次粉丝暴涨是在某个春节,好朋友休闲璐忽然把臧鸿飞拉进了一个群,里面除了他和黄觉以外都是知名段子手,日常群里的聊天给了臧鸿飞很多启发,于是他开始写生活里有趣的日常,从五万粉丝涨到了 20 万。
彼时,臧鸿飞顶多算个有点名气的段子手,真正让他跻身大 V 之列的,便是那档网综。节目中,臧鸿飞和马剑越被分为一组,针对 " 我要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伪装自己 " 展开辩论。
臧鸿飞抛出的跟当下环境有点违和却又有点让人难以忘记的金句——自由意志比生命还要重要。马东带头鼓掌,全场三代人齐齐 " 仰望 " 这位有点小紧张,甚至说话哆嗦嘴里拌蒜的摇滚大叔,仿佛从他这句 " 古旧浪漫 " 的话语中,看到一点新的、虚无缥缈的、可能也没什么用的,正能量。
于是这个 " 年轻时号称‘滚圈任贤齐’、老了变成刘佩琦 " 的 " 滚圈儿纪检委 ""、摇滚大叔、" 新时代微博段子手网红的人物形象,在群众心中逐渐高大深刻了起来。
飞飞摇滚梦之一猛子扎进了中国摇滚最好时光的衰退期
臧鸿飞的妈妈是钢琴老师,从 3 岁起就他就开始接触音乐,从中央音乐学院附小直升附中,课堂上学的,平时接触的,都是古典乐。
" 甭说几岁、十几岁的孩子听那些曲子了,现在你听得懂吗?那也太复杂了,我那么小怎么能听得懂,天天在那听天书似的。"
" 中国的教育不管你长成什么样,方的圆的到这都给你拍成一块砖,这就是好学生。我小的时候,把《霍元甲》编成了一个小歌弹,老师听完,就说我大逆不道,说我们这种学校,学古典乐的,你怎么能弹这种曲子呢,但是他就没有想到这是我自己编的。"
在学校,臧鸿飞成为了最叛逆的孩子,他受不了每天机械性的练习,感觉创造力正一点点被扼杀。
而那时,正是摇滚乐让他从学校的枷锁下挣脱。
"90 年,首体办了一个‘ 90 现代音乐会’,有唐朝乐队表演,我爸还以为是歌古典音乐会。就买了两张票带我去看,当时特别不想去,骑个自行车到首体挺远的,但一进去就崩溃了,我活了十多岁,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那一刻听着那个音乐,很多年轻人把衣服都撕了,好多年轻男的当场就崩溃了,其中就有我。"
不管身边快要犯心脏病的老爸怎么想,当时的臧鸿飞下定决心这辈子只和摇滚死磕," 那会儿上初一,后来黑豹就出专辑了,又买了他们的专辑,就上不下去学了。"
辍学遭到家人的反对,十几岁的臧鸿飞一气之下搬到了圆明园,在当 " 画家村 " 住了两年。
" 当时脑子里根本没有家,也没手机什么的,根本没时间想他们(父母),一头扎进了之前特别渴望的世界,见到了太多之前没见过的东西,装置、画、各种前卫艺术,那么多音乐家在那,我觉得像一个大海一样。谢天笑、左小诅咒,现在中国最有名的艺术家当时都住在那。"
"90 年代的人特别爱帮助别人,我跟别人合租,主要靠姑娘们接济,包括我好多发小会借我钱。比如说咱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只有一个人坚持着一个不太靠谱的梦想,大家都会觉得你挺酷的,干了一个谁都不敢干的事。"
" 我的一个行为艺术就是一辈子没上过一天班儿。"
90 年代中期,中国摇滚处于黄金时代,94 到 97 年间,新出的摇滚专辑不下五十张,窦唯、臧天朔、王勇、王磊、郑钧都是当年的领军人物,但谁也没有料到,随之而来的是摇滚乐的寒冬。
大众不再像刚刚结识摇滚时那般盲从和狂热,一部分人开始用理性的视觉面对呐喊与批判。港台流行音乐越来越火,相当一部分摇滚乐队开始转入地下。
而随着中国摇滚渐渐衰落,臧鸿飞的人生也被拉入低谷。
90 年代末,圆明园的 " 画家村 " 逐渐被拆,许多艺术家因为没有暂住证都被驱散,臧鸿飞便把家搬到了五道口。
当时臧鸿飞管老爸要了五十万,在五道口开了间酒吧,但一年就全造没了," 现在想想,还不如那会儿在五道口买两套房。"
投资失败后,臧鸿飞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摇滚梦,他坚持自己组乐队,但当时衰败的音乐市场根本无法让人糊口:"2000 年之前我就没怎么挣钱,也干活,一礼拜干两次,一次 150、130 什么的,勉强度日,有一顿没一顿的。"
" 那时候也没有人出唱片了,除非像嚎叫、摩登这种公司,但当时这些公司太小了,而且他们给钱太少了,我们觉得没法录。"
臧鸿飞的人生际遇是中国摇滚的缩影,唱片已死的年代,大多数摇滚人都艰苦度日,直到 06、07 年,音乐节渐渐火爆,中国摇滚才喜迎 " 第二春 "。
臧鸿飞也在那时开启了职业键盘手的生涯," 工作忙的时候,一个音乐节四五个乐队的键盘手都是我 ",一边当乐手一边当编曲,臧鸿飞的事业渐渐步入正轨。
2015 年,臧鸿飞还组建了中国第一支雷鬼乐队 " 龙神道 ",同年受邀参加 Glastonbury 音乐节,是首次登上国际大型音乐节的内地音乐人。
飞飞摇滚梦之 " 我要是大张伟,喜欢哪个歌我就买,买回来再唱 "
" 我都四十岁了,可比二十岁的时候还渴望表达。"
臧鸿飞还有一个绰号叫 " 摇滚圈纪委 ",音乐圈的大事小情,都要被他念叨念叨。
" 如果以后我能像大张伟那样挣那么多钱,喜欢什么歌我就买来唱。但是我不会从里面摘几句唱,我就把整首歌买下来,能有多少钱?十万、二十万,一场《天天向上》够买一首歌了把,你给人家一个版权费呗。其实他非常有才华,做综艺多逗啊,也可能是公司不舍得。"
" 我觉得汪峰有点点贪心,他一边在歌里那么骂名利场,那么愤怒,一边在《好声音》里每天贩卖鸡汤和成功学,我觉得哪个是真的你呢?每次演出恨不得,俯视苍生痛哭流涕的,然后在《好声音》又那样,大聊梦想,他就是什么都想占着,到摇滚乐就聊摇滚嗑,到了春晚就唱《我爱你中国》。其实很有才华,写这么多歌,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这么自我矛盾。"
弹了二十年琴,到了不惑之年,臧鸿飞反而更喜欢 " 说 " 出自我。
" 可能有人成长得比较慢吧 ",臧鸿飞给自己永远不忿儿的性格找了个理由," 中国人总爱按年龄规定很多限制,比如到什么岁数就必须得结婚了,到了什么岁数就必须该安定下来了,到了什么岁数就必须要知天命或者什么,就好像就这一生我还没开始就已经规划好我 80 岁应该干什么了,我倒觉得无所谓吧,不要太多考虑这些。"
眼前的臧鸿飞,留着十年的脏辫儿,打扮得仍然像个 " 鼓楼青年 ",他会去迪厅蹦迪,玩《王者荣耀》,永远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像现在这样不忿儿很多年。
对话臧鸿飞:
" 我不想成为一个沾沾自喜的中年成功人士 "
腾讯娱乐:你现在既是摇滚乐手,又是网络红人,粉丝分化特别严重,一部分人喜欢你的音乐,觉得你不该不务正业,另一部分人单纯喜欢你的节目,你怎么看这种现象?
臧鸿飞:人总有一个意识的 " 鄙视链 ",比如做舞台剧的瞧不起拍电影的,拍电影的瞧不起拍连续剧的,连续剧的瞧不起拍网剧的,古典音乐瞧不起爵士乐,爵士乐瞧不起摇滚乐,摇滚乐瞧不起流行乐,其实这种说法我不能苟同。
艺术家做的是什么事呢?艺术家是发射出子弹的,但是这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枪,这是一个目的和手段的关系。我们要的是那个目的,而不是说哪个手段更高级。今天我的话写歌说了,或是我在节目里面说了,都是一样的,只是我想把这个话告诉你们而已,没有哪个更高级。
腾讯娱乐:弹了 20 年的琴,还抵不过两场网综,你觉不觉得这事儿有点讽刺?
臧鸿飞: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说明这时代的传媒,信息传递方式变了,一开始我也有点悲观,我前 20 年在表演摇滚乐,说的其实是同一个事,但是只有太少人听见了,但现在就是时代变了,我们这代人都过于低估了互联网。就跟那么多拍电影的人歧视网剧一样,你不知道现在互联网有多大的力量。我还算是跟互联网关系很好的,我是比较早在微博上跟大家互动,粉丝积累的量也起来了,但是更多数的乐队依然在低估互联网。
腾讯娱乐:成名之后你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
臧鸿飞:以前被人认出来的情况很少,除非是在鼓楼或者在那种音乐节,现在你看个电影吃个饭,边上就一直拿手机这样照着你,吃饭的时候经常被老板要求合影,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你享受了这个粉丝红利之后,你肯定要失去一定的东西,这就是物质转换。但最遗憾的是,你现在没法随时抽烟,喝酒,就连吹吹牛 X 都很受拘束,尤其是在这种公众场合。要不然,人家一看,那人怎么这样啊,给年轻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腾讯娱乐:你觉得自己现在算是 " 老炮儿 " 吗?
臧鸿飞:我还不想以老炮儿自居,我不想成为一个沾沾自喜的中年成功人士,男人一生应该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要自居有多老。
年轻的时候人特别爱显示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大了之后特别爱卖弄价值观和经验,这都是执着。这些执着都不好。
所以我们最好时刻就警惕自己,对名利都保持警惕。现在的中国的中年成功人士,太德行了,动不动就打打高尔夫,我是不太想那样,我现在有了一点点知名度,我还是需要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跌入那个怪圈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