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家张春林 张春林:收集是我与老家具的相处方式
张春林坦言自己是一个"家具收集者",把收集来的家具保护起来是他坚持了十几年的事业。他说:"我不是收藏家。收藏在古代是秘而不宣的,所谓‘藏’的含义即在此。"
张春林坐在对面,他的助手不断地把菜码放进汤料翻滚的锅里。"来,来,多吃点!"张春林热情地招呼着,做出示意让我们夹菜的手势。
此时,采访已过两个钟头,正是中午的饭点儿。
在座的除了我们的采访组和张春林外,还有两位是张春林请来为他即将出版的书拍照的摄影师和为家具拓片的师傅,当然,还有那位为我们添菜、跟随了他十余年的助手。
这顿饭,完全有别于应酬。在座的各位都不拘束,吃菜的吃菜,谈笑的谈笑。涮锅蒸腾的白雾在半空中氤开,将气氛调和得温煦而舒暖,一切显得再寻常不过。
这是张春林喜欢的氛围,热闹、平和,像一场朋友间的聚会。
"不喜欢把意念强加给别人"
"我是学美术出身,学的是国画,九十年代曾在中国青少年出版社做美编,和马未都先生是同事。"眼前的张春林上身穿一件靛青色褂子,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很有神采,给人聪颖的感觉;发型是去年才留起的很短的寸头,之前,他长发过肩。
"以前我开车上下班,后来习惯了坐公交。一个中年男人留着长发坐公交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我自己倒没什么,但担心影响别人,于是就把头发剪短了。"
张春林给我的印象是这样一个人:他习惯把自己融入一个整体,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突兀,"更不喜欢把自己的意念强加给别人"。
"你觉得自己是行动派吗?"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得想一下。"张春林埋下头,顺势燃了一支烟,一团浓重的白色烟雾瞬间腾起,在空中弥散着。
短暂的沉默被打破了:"这要看跟周围人协商的情况,如果在某个问题上能够达到统一,我会马上去操作;如果这件事有分歧,那就需要时间,或者无法再操作。"
"我喜欢的是收集家具"
张春林是国内很多大型家具展的策划人之一,包括"凿枘工巧"在内,他已经记不清具体办过多少展览。
张春林操办这些展览的目的是想把家具文化推广出去。这件事,自他九十年代进入家具收藏行业的初始,就已经在心里打磨成型。
"我进入家具收藏行业,非常巧合。我本身是画画出身,在九十年代遇到张德祥先生,通过他接触到古典家具。我感觉到家具里有内容,纹饰上、结构上,里面有充分的艺术。"张春林说。
"家具有雕刻、有造型、有变化,曾有半年的时间喜欢过红木家具,后来发现有更早的家具,它们保留了更好的原始文化形态。耿瑞起先生他们经手的就是这类家具,以前我经常在他那里拿货。"
红木家具近年来价格飞涨,使得张春林对红木家具收藏力不从心。除了这一点显而易见的原因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在于,他买进的家具远多于他卖出的家具。或者说,他对于古典家具的情结,是非生意式的,于是造成了一种买与卖上的失衡。
"我喜欢的是收集家具。"对话中,张春林一直强调"收集"这一概念。
"收集,收集什么?无疑是家具里的信息。这在目前非常匮乏。"接着,他又对"收藏"这一概念表示了质疑。"什么是收藏?我有一件家具,你来了,我展示给你,问你,你看这件家具值多少钱?或者告诉你说我花多少钱买的,现在值多少钱。这就是收藏吗?"
"收和藏,在这个过程中,你看到的只是价值,或者在这之外,还看到了一些其他东西,决定着你的行为是否称得上收藏,或者说你收藏的到底是什么。"总是笑脸示人的张春林,表情闪过一丝难寻的严肃。
"我们现在谈家具,习惯将家具放到价值体系中考量。但问题是,先谈价值,就容易忽略审美。红木家具、家具是红木的,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黄花梨家具、家具是黄花梨的;紫檀家具、家具是紫檀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的确,这个定语位置的精妙互换,却交代了一个现今被熟视无睹的现象:我们对于家具,无论是喜爱,还是研究,是否有本末倒置的嫌疑?把材质凌驾于本质之上,对它的质疑,今天看来,绝非无病呻吟的呓语。张春林看到了这个问题。
"这么多家具,一辈子也修不完"
熟悉张春林的人都知道,张春林除了收集家具,还从事老家具修复。对于张春林,修复老家具的意义有二:一是在修复的过程中,与老家具进行对话。从家具入手,去顺藤摸瓜地揣摩古人的智慧;二是,修复对老家具是不可或缺的,而对于遗存,更有将它们保护好的必要。
张春林的工作室唤作文成堂,由一座独院和三间大屋组成,其中,两间用来储放家具,剩下一间张春林用来办公。
"这么多家具,张先生经常开玩笑说自己一辈子也修不完。"引领我们参观家具的潘琳告诉我。潘琳是张春林的助手,跟他共事已有十余年。对这里的一切,非常了解。
站在库房中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家具挤在一起,空出只容一人通过的过道。这里的家具类型很杂,常见的家具形制自然不缺,难得一见的家具也有不少。有的家具被有心地贴上标签,上面标注了家具的一些基本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