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创意角度来看《大鱼海棠》值回票价吗？

到底是艺术原本就是小众的狂欢，还是商业操作的套路？这是互联网时代营销的成功与失败，还是国漫振兴之路的爱之深恨之切？

文/羊城晚报记者 林清清

还在短片阶段就已获得七项国际大奖，被法国蓬皮杜当代艺术中心收录并赞誉为“最杰出的艺术品之一”，让观众等待了12年之久的“情怀之作”；

众筹12年磨砺出品的“跳票之王”，正式上映3天票房便破2亿，然而却收获了两极的口碑，豆瓣评分从8.2一天跌至6.6。

以上都是《大鱼海棠》这几天被刷屏的核心评价。

到底是艺术原本就是小众的狂欢，还是商业操作的套路？这是互联网时代营销的成功与失败，还是国漫振兴之路的爱之深恨之切？两极口碑的“国漫神坑”《大鱼海棠》，是“神”还是“坑”？

宏伟神秘的客家土围楼，满眼中国韵味的服装道具，来自《庄子》与《山海经》的故事内核，《大鱼海棠》用中国传统元素创造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凭空架设起一个宏大神秘的全新世界观。从画风意境，到叙事节奏，将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受迷惑）等人生八苦蕴含其内，充满了中国哲学古韵。

承担着今年“复兴国漫”重任的《大鱼海棠》，7月8日正式上映，票房3天破2亿。业内估计，票房破5亿没问题——对于3000万的投资而言，这个成绩算是能交差。而同时，豆瓣评分从第一天8.2分掉到了第二天6.8分，第三天6.6分。网上争论的口碑十分两极，爱得真，骂得也狠。

备受称赞的精美画面、充盈着东方美学的意境，正反两派都没有人提出过质疑。口碑两极的质疑，几乎都只是指向剧情的薄弱。大家争论的焦点在于：如此宏大的世界观和专注丰富细节的精美创作，只用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承载，是否足够是否合理是否合适？作为国漫电影，有了精美画面、丰富的传统文化元素，是否就已经足够？

“中国水墨讲究‘留白’，我们的剧情就是留白。这个故事可以很深，也可以很浅。可以变成一个爱恋的故事，而有的人看到的是生命轮回。”在广州场首映后，对于许多观众提出的“主线外大量配角的支线情节完全空白”，导演梁旋表示，其实刷多几遍就能留意到其中的细节铺垫。

羊城晚报记者在首日场观影后所见，片中“八千年备胎”表白时的“琼瑶式台词”，的确引起全场大笑，然而走出电影院时也明显能见到许多女生飙泪红眼。从上映3天以来的争论看，对于剧情的“留白”，逐渐有观众根据影片细节“脑补”出“灵婆与鼠婆之间的阴谋”等背后剧情。也许，这也逐渐在印证电影主创原本的设定：“毕竟，要把7分钟的短片改编成100分钟的动画长片，还是需要添加很多东西，包括世界观、角色的合理动机、故事的高潮和结局。而电影毕竟是要面向市场的，这个电影最主要的观众还是16—25岁的观众群，占整个观影人数的四分之三。怎么打动这些年轻人？除了单纯的感情和追求、励志的努力过程，我觉得还是会有一些纯真的爱。”

《大鱼海棠》作为今年的“国漫爆款”，一直在创纪录，包括在创意营销方面。从“12年跳票神坑”“创纪录众筹”这样众所周知的标签，便可知此片有丰富的话题性。当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曾经被屡次跳票的网友，也影响了此片的口碑两极化。

12年是“坑钱”还是“艰难”？“12年前，整个中国的票房只有15亿，到现在已经过400亿了，整个市场环境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导演梁旋表示，对于国产动漫，12年不算一个不能接受的周期：“田导的《大圣归来》也做了八年，我们都互相知道对方。我们第一个剧本写了很长时间，找钱找了很长时间，找到钱制作是花了两年时间才完成。在国外的这种成熟工业体系下面去完成一部动画电影通常也是需要6—8年时间的，前期会做3—4年，中期再做3—4年，通常都是这样一个周期。”

幕后故事大家都逐渐听到，主创团队因为没有资金，中间成立了工作室做动画、做游戏。缺乏资金，这似乎是国产动漫共同面对的窘境。而通过互联网思维解决问题，已经是《大鱼海棠》的时代之幸了。“互联网时代，我们不用挨家挨户敲门，可以发一下微博，诚恳地把我们的过程说出来，把我们的图和做好的十分钟短片给大家看，一下子可以让三千万人看到。这在以前的话，可能科恩兄弟要跑断腿吧？我觉得我们的优势就在于此。”

不过，从曾经无人敢问津动画电影，到能够获得众筹以及三千万投资，国漫似乎已经开启了“可以不靠票房赚钱”的尝试。

《大鱼海棠》投资方光线传媒总裁王长田[微博]曾说：“票房多少，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动画并不靠票房赚钱，衍生品、海外授权可能会占收入的很大比例。

去年的《大圣归来》带火了动画电影的衍生品市场，三次众筹就卖了近2000万正版授权衍生品。现在的《大鱼海棠》也在周边衍生产品上下工夫。而《大鱼海棠》导演梁旋也透露：“我们跟天猫有一个比较大的衍生产品合作，超过30个品牌超过100个产品已经做准备了，都是天猫上比较有品质感的一些品牌和产品。”互联网思维的话题热度，众筹、衍生品，这些国漫新尝试，也正成为国漫的新爆点。然而对于曾有众筹12年跳票历史的《大鱼海棠》，靠情怀卖衍生品，难度不可谓不大。

从一开始，《大鱼海棠》就被拿来与《千与千寻》比较，宫崎骏画风被屡次提及。不只《大鱼海棠》，其实几乎所有国漫大片，都会被拿来与日漫相比较。

不免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梁旋表示：“宫崎骏老师的作品是一种绘画的感觉，他非常追求手绘的质感，更追求童真。而《大鱼海棠》这个电影来源于我的一个梦，所以我们会用很多技术手段帮助大家进入这个梦，包括整个光影会区别于以往的动画电影，会更偏向于真人电影，更注重光影，用浓郁的色彩和光进行对比。《大鱼海棠》整个美术风格更有一些神秘感，跟宫崎骏老师的追求不太一样。”

“如果再说得细致专业一点，其实宫崎骏的整个画面风格是平面化的，更多会让你有一种田园诗的感觉；而《大鱼海棠》从色彩到光影都是比较厚重一点的，可能会更偏重电影的光影效果，而不仅仅是一张画。”负责掌控画面的导演张春则补充。

“我们想把中国最极致的美带给观众，一方面是画面的美，一方面是故事动人的美。我们在色彩和画面上做了很多工作，通常动画电影是一场戏剧或者角色做画质，我们整个片子有1300多个镜头，有700多个镜头去做处理。这是我们的一次尝试，我们用非常繁琐的工序去确保观众的视觉效果。”

从《大圣归来》到《大鱼海棠》，似乎全世界都在刮起中国风。广东省动漫艺术家协会主席金城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在世界动漫界里，“中国学派”日渐受到重视。而以水墨意蕴为基础的“中国学派”，只有中国人能做好。

但是，动漫电影创作人才水平与国外的差距是存在的。这也使国漫面临更高的成本问题。金城曾与羊城晚报记者算过一笔账，由于水墨动画的制作过程很繁杂，缺乏相应的科技软件，水墨动画的创作成本至少比一般动画高一倍，这限制了水墨动画的市场化操作。因此他也在与相关学院研究相关合作，开发出更多用以辅助水墨动画制作的软件，令创作与成本控制更合理。

当越来越多的“国漫爆款”出现，也许，人才断层、科技空白这些技术难关，都会被慢慢改善，国漫前景也就会越来越明朗。

2003年，清华热能动力系的梁旋与清华美院的张春一起做动画。2004年，他们完成了《大鱼海棠》动画Flash，在当时成为网络人气王。2008年，他们将《大鱼海棠》拍成了一部短片，在2010年先后获得七项国际大奖，被法国蓬皮杜当代艺术中心收录并赞誉为“最杰出的艺术品之一”。

2013年6月，主创梁旋在众筹平台上启动了众筹，45天时间里获得了158.25万元的资金，刷新了国内动漫产业在众筹平台上的筹资纪录——这个长长的众筹名单最后在《大鱼海棠》的片尾滚动播放了半小时。

2016年7月8日，《大鱼海棠》正式上映。上映24小时内票房7460万元，破国产动画片首日票房纪录。截至发稿日，票房3天破2亿。然而口碑却两极分化，引发了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