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蓓佳胡同 作品连续两届入围茅奖 黄蓓佳创作的成人文学同样精彩
黄蓓佳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始终努力为两个人群写作。她是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几乎拿下了国内所有重要的儿童文学奖项;她笔下的成人文学也一直口碑颇佳,连续两届入围茅盾文学奖。苏童曾这样描绘过黄蓓佳的写作形象:“她有点像武林女杰,一出山就引起众人喝彩,风姿卓越地享誉文坛;众人看她手里的配备,也是极端的奇特:一手小心地提着少儿文学娇气的小花篮,从小花篮里抽出来一把刀,是磨得很亮的大刀,它被用来主攻成人文学……”
作为活跃文坛40多年的著名作家,黄蓓佳做到了同时写出成人世界的残酷和儿童世界的纯净,这充分显示了她在写作上的游刃有余。
对我来说最开心的不是获奖
2011年,黄蓓佳凭借长篇《所有的》入围第八届茅奖,那一届最终是毕飞宇登顶,为江苏实现了零的突破,然而很少有读者知道,那一届,黄蓓佳也入围前20名,与获奖咫尺之遥。2015年,黄蓓佳再次凭借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家人们》入围茅奖,虽然还是没能获奖,但连续两届入围这样的强大实力,已经让很多之前将她界定为“儿童文学作家”的读者,看到了她在成人文学上的实力。
对此,黄蓓佳有些无奈:“很多人把我看作是儿童文学作家,可能是因为我这些年儿童文学写得更多,得奖多,影响大。现在的成年人很少看文学作品,家里孩子看,大人跟着看了,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作者,就认为我是写儿童文学的。”
有文学评论家认为,正是因为黄蓓佳在儿童文学上拿到了非常多的大奖,所以影响了茅奖的最终评选,不过黄蓓佳并不在意,“对我来说最开心的不是获奖,而是小读者们给我的反馈。我特别享受每次走进校园去做活动,请读过我书的小读者举手,孩子们都呼啦啦举起小手,像一片小森林。孩子们还会给我写信,说‘我们喜欢你’这样童稚的话语。我享受到了很多成人文学作家没有享受到的快乐。如今还有多少成年读者会给作家写信呢?”
我写残酷,但写不了恶
记者:《家人们》是您的最新长篇,据说也是最好的一部长篇?
黄蓓佳:文学评论圈的朋友们有这样的评价,我自己也这么想。这本书里的人性和社会性是我写过最透彻的。
记者:有读者评价说这部作品借罗乔两家的悲欢离合、阴差阳错来折射家国变化,展示了中国式婚姻的困惑和裂变,这是您当初写作的初衷吗?
黄蓓佳:《家人们》展示了一个家庭几代人的恩怨。母亲杨云和父亲罗家园的婚姻,烙上了特殊时代的伤痕。作为亲兄弟的罗想农、罗卫星,又有着大相径庭的人生抉择和情感生活。
它其实是一部社会小说。但长篇小说因为容量巨大,内容中免不了展示爱情和婚姻。婚姻这东西,猛一看是个人的,其实折射的是社会。中国人更特殊,首先是社会的人,其次才是个体的人。
记者:看完这部小说心里闷闷的,一定要写得这么苦吗?
黄蓓佳:《家人们》不是写婚姻的美好,我不太喜欢太甜的东西。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两个人代表的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是更广大的世界。婚姻受到社会的影响,受时代的影响更多,有时候是非常无奈的。
我认为婚姻中有很多残酷的东西,把这种残酷写出来更有力量。我写残酷,但写不了恶,恶和残酷还是两码事。
尝试儿童文学缘于对写作的迷茫
记者:您在文学上特别早慧,17岁就开始发表作品,1977年考入北大中文系,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上学期间就发表了很多作品。
黄蓓佳:少年时我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在学校里抬不起头,就特别盼望考试,因为好成绩能够让老师和同学另眼相看。1977年恢复高考时我还在农场劳动,没有复习资料,也没有时间。只能蒙头自己复习。还好考得不错,我的高考作文《苦战》后来发表在好几家报刊上,其中的《山西青年》杂志给我寄来了我生平第一笔稿费。
记者:作为一个有些名气的文学青年,为什么会在北大期间开始写儿童文学?
黄蓓佳:刚进北大写过不少反映大学生活的故事,中篇《请和我同行》发表在《收获》杂志上,很多读者到现在还喜欢。但随着国外文学逐渐开放引入出版,再加上伤痕文学开始出现,北大很多文学爱好者都开始迷茫:原来文学还可以这么写?究竟文学应该怎么写?我找不到解释,就开始尝试写儿童文学。
记者:是不是好多读者都跟您说过“我是看您的书长大的”?
黄蓓佳:对,这一点特别可爱。我其实1973年就写了儿童文学的处女座《他们长大了》发表在报纸上,北大期间又给《少年文艺》写了不少稿子,那时候这本刊物的小读者特别多,所以至今我出去还经常碰到四五十岁的人跟我说小时候看过我的文章。
我更喜欢自己的成人文学作品
记者:您有十几年的断档是没有写过儿童文学的?
黄蓓佳:是的,北大毕业后逐渐走出了对“文学应该怎么写”的困惑,就把儿童文学放下了,一放就是15年。直到1996年,女儿小升初竞争激烈,我感慨地写出了一部《我要做好孩子》,没想到一下子走红了,不光在当年得了很多大奖,家长、小孩、老师也都喜欢这部作品,15年过去了,这部作品仍然被各地列为学校阅读课的必读书目。之后也就不能回头了,一部部接着写。
记者:之后您就开始兼顾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了,两种一起写很难吗?
黄蓓佳:其实近些年,我基本上是一年写儿童文学,一年写成人文学,轮流进行。两种没办法兼顾,儿童文学的基调是轻松明亮的,而成人文学的基调是沉重的,会让我写得跳不出来。两种完全不同的写作体验,心境完全不一样。成人文学我更喜欢,因为放得开,读者是成年人,所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儿童文学要考虑语言故事能不能为儿童读者所接受。
家人们
□黄蓓佳
从小到大,罗想农一直是一个感觉超群的人,能够准确地判断出事物走向的人。他在人生的很多关口都有预感。比如二十岁那年,他挑着一担碎砖走在良种场的江堤上,被盛夏中午的太阳晒成一只红头赤脸的虾米,眼看着前面的道路蜿蜒曲折永无尽头时,忽然听见父亲在堤下江水边大喊救命,他猛一抬头,发现场党委书记袁大头的独生子袁清白正在慢慢地没入江水之中,他的心里忽然一个激凌,好像一道闪电在头顶撕开,金灿灿地铺出一条引领灵魂之路,他毫不犹豫扔下担子,冲下江堤,扑进急流,顶起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那年他被农场推荐上了大学。他的父亲罗家园当时是下放在农场的走资派。母亲杨云是兽医,臭老九,只会跟良种场的种猪们打交道,灵魂和身体都散发着猪屎臭。幸运之神居然越过无数人的头顶,降落到他的肩上,人们都觉得诧异。可罗想农在望向江水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机会来临,他果断地抓住机会,完成了生命中的一跃。
个人简介——
黄蓓佳,曾任江苏省作家协会创作室主任,副主席、书记处书记。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夜夜狂欢》、《目光一样透明》、《派克式左轮》等,中短篇作品集《在水边》、《这一瞬间如此辉煌》、《玫瑰房间》等,以及散文随笔集《窗口风景》、《生命激荡的印痕》、《片断》等。
儿童文学作品主要有长篇《我要做好孩子》、《今天我是升旗手》、《我飞了》、《亲亲我的妈妈》等。曾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中国出版政府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国家优秀儿童文学图书奖等多个奖项。多部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或戏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