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乡村书 回顾与眷恋 观照与反思——读周伟长篇散文《乡村书》
湖南作家周伟是新乡村散文作家群中一位重要的代表作家,从他的《乡村女人的风景》《乡间词韵》《乡村书》等著作可以充分看出。
一个成熟的作家的写作离不开他成长的土壤。周伟散文洋溢着一种浓厚的乡土散文气息。这源自于作者骨子里对乡土的眷恋与热爱。前苏联作家巴乌斯托斯基在《金蔷薇》中写到:“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的诗意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伟大馈赠。
如果一个人在悠长而严肃的岁月中,没失去这个馈赠,那他就是诗人或者作家”。周伟出生于乡间,成长于乡间,虽然后来在城市里谋得了一官半职,并取得了一些骄人的成就,然而浸透在作者骨子里、灵魂里的血液仍然是他痴情怀恋的乡村生活、童年生活。
他热爱乡村生活,关心乡村生活,熟悉乡村生活,乡村生活是他写作的灵感和源泉。乡村是什么,不仅仅是一排排茂密的树木,幽静的池塘和那无边无际的风,更重要的是乡村有他眷恋的亲人、朋友、乡邻。
他爱他们,熟悉他们的性情,熟悉他们的经历,熟悉他们的欢乐和苦痛。他是乡村的赤子,他以一支深情饱满的笔墨来书写下他们曾经对孩子们的关怀和爱。他爱他们,悲痛着他们悲痛,欢乐着他们的欢乐。他深切地关注他们的命运和前途,记载着他们的苦痛和欢乐。
他的散文体现出对乡村生活的观照与反思,是对美好乡村生活的回顾与眷恋,作者重在表现乡村美好的亲情、友情、乡情、爱情等,同时也不排除对不文明现象的斥责,由于对乡村生活极度地爱怜,即使是斥责,也是轻轻地诗意般的批评。
他熟悉乡村生活的整个过程,尤其是童年时期的感受和体验。这在文本中表现的极为深刻。他爱着他的奶奶,视奶奶为心中的神;他爱着父亲、母亲,经常与他们拉家常,了解村里的乡亲情况;他爱着乡亲,对他们的关怀记忆犹新,感恩不忘,如他对草生叔、禄山叔的感情和对晚奶奶的感情等尤其突出。
特别令人注意到作者尤其对乡间的那些女人与孩子们,充满了热爱之情,他把她们美好地比喻为“内心的花朵”。在《内心的花朵》里,他依次写到了奶奶、菜花、艳梅、蔷薇、雪莲,孩童的我们等人,称她们是乡间的美。
主题集中表现出了对于乡间弱者命运的深深地关注,对她们的不幸给予深深地同情,尤其是作者怀着悲悯的情怀写到雪莲的悲剧命运,更能引起人们的深深地同情和共鸣。
在《乡村功课》一篇作者分别写了乡村“相骂”“打牌”“童年射尿”“扯勾”“夜歌”“辟邪”“瞅天”等风俗与生活场景。在没有乡村生活经历、缺乏对乡村生活细致观察的基础上,这是不可能写出来的。真实的乡村生活确实如此,充满琐碎与平凡,也呈现着愚昧与野蛮。
作者用诙谐幽默的笔触写到“反正,相骂在乡村是司空见惯的事。相骂吃饭,天天不断。他们并不觉得相骂有什么好,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许过于平静的乡村,倒真是需要有一点东西来打破这平静。
若真有哪一天乡村里不发生相骂的事,乡村肯定变味,乡村就不像乡村了。或者,乡村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作者写这一段生活现象,生动逼真,令人发笑,以入木三分的笔法写出了乡民们那一种狭隘的胸怀。
大概这种现象在当时全国乡村都很普遍。贫穷与落后的年代,僧多粥少,故显得各种矛盾比较突出。作者描写的这一段,也引起我的共鸣,我与作者属于同龄人,又都在乡村成长,故这些内容也勾起了我的乡村记忆。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真是生活的有心人,能把乡村生活里不同角色不同内容的骂词一一生动地记录下来,最后又上升到理性认识:“乡村,总像一个一身有不少毛病的后生,在骂声中一天一天地长高长大,变得人模人样。
”如今,走在乡村,已经很少有这种现象了,原因也很简单,人们的生活水平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加上乡村人口的稀薄,物质的极大丰富,故人与人冲突的机会更少了。
这是乡村经历了改革开放二十多年进入到新世纪的一个鲜明的变化。《屋檐下蠕动的小倮虫》就写到了新世纪以来乡村生活发生的新的生活观念的裂变和撞击。
新一代乡村青年随便轻率的婚恋观,在姨夫家的小锋身上充分体现出来,这其中也包含着作者深深地担忧和隐隐的谴责。人,总是在成长之中,在经历了种种波折与教训后,在各种生活教训下才变得乖顺与服帖,。
《打牌》一文是作者对过去乡民们业余生活的真实描写,“在春天暖洋洋的太阳底下,在夏天通风阴凉的巷弄口,在一地金黄的晒谷坪里,在雪天雪地的火塘里,我们总会看到一堆一堆的人,男人、女人,老的、少的,都是那样的悠闲,那样的起劲,那般的惬意。
他们,男的打牌,女的打鞋底或者打垫底。也有看牌的,也有聊天的,也有什么都不干,就只管待在这样的氛围里。”男人打牌,女人打鞋底,这是对处于传统农业经济中的人们尚未受到市场经济的强烈影响下的一个诗意环境的描写与展现,写出了乡民们的满足与惬意,也是作者对人们当时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生活的关注。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城镇化的加剧和工业化潮流的到来,乡村很快就衰落下来。
到处是一波又一波的打工潮,青壮年离乡,田间少人烟,已经成为一道败落的风景。《草生》一文借叙述办理草生叔的丧事来阐发这一种现象。“站在山腰,回望送葬离去的队伍,老的老,少的少,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近千口人的村子,只有不到五六十人的送行队伍。
十六年前,奶奶走了时,那送行队伍的壮观,和现在比起来,让人感到心情甚是落寞。我知道,现在的乡村,已不是原来的乡村了,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好在乡村的一些根本没有走失。”作者笔下乡村的凋落是通过草生叔的葬礼充分体现出来。这何尝不是现在乡村面貌的真实写照。对于乡村的变迁与发展,寄托着作者的担忧与关怀,乡村该走向哪里?这是作者对乡村的当前思考。
结尾篇《碎了一地》,似乎是对美好乡村梦的惊醒与破灭。作者巧妙用《问号》篇表达“这世界怎么说碎了就碎了”的遗憾和惋惜;《句号》篇是作者对乡村婚姻裂变的思考,表达着作者莫名的惆怅与担忧;《引号》篇体现着作者的忧患意识,表达着作者对人心不古的担忧;《顿号》篇是对乡村城镇化建设的反思;《逗号》篇重在写自己人生经历,体现作者直的无奈;……最后作者以《感叹号》结束全篇,坚信“心若不碎,谁也破碎不了我们的世界”。
篇章对比鲜明,理性认识,给人以强烈的艺术震撼。(作者系渭南市优秀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诗意语文——走笔黄土地》《诗意语文——游牧心灵》,首部获第二届杜鹏程文学奖,目前入围首届“浩然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