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拓书画 邓拓收藏古代书画中的三条墨龙
今年是壬辰龙年。前不久在北京中国美术馆闭幕的“邓拓捐赠古代书画珍品展览”首次完整地向公众呈现了邓拓捐赠的古代书画,也是新中国个人藏画史上令人注目的一件大事。他的藏品里有三幅不同时代的墨龙,浓缩了古代画龙史。
当初,他将自己心爱的藏品悉数捐出后,经过“文革”以来许多年,古画大半受损,不少连画轴都打不开了。这怎么对得起烈士邓拓?前两年,中国美术馆为此特地申请了国家财政部的专项基金,制定了周密的修复规划。展厅的现场,这次专门有一个投影室,播放和再现古画修复的情景。美术馆还建立了修复这批古画的全套档案,不少作品,一幅一轴,就是一个单册。
邓拓的本质是一位高洁的文人。他是为了写作美术史而藏画的,虽然赶上了新旧社会变革的一个路口,书画文物转移面临特殊的机会,但是作为个人收藏,依然要节衣缩食,辛苦万分。然而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个人收藏不合时宜。
他被人误解不说,更被畸形的政治扭曲,形成了悲剧和旷古冤案。固然古人曾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看过邓拓的藏画展,明显可以感受到文人对文明传承与文化发展的支撑作用。在某种意义上说,文人才是一个时代的精华,他们绝不是所谓的强者可以任意诋毁和侮辱的。
他的藏品里有三幅不同时代的墨龙,浓缩了古代画龙史。
首先是南宋画家陈容的作品。邓拓藏古画,上限开始于两宋,如果说传为苏东坡的《竹石潇湘图》最有名,那这一幅大轴绢画《云龙图》气势如虹,极显珍贵。它纵112.5厘米,横48.5厘米,很是气派周正。边上原有古人的一个小签:“宋陈所翁墨龙神品 风满楼珍藏。
”天头说明是颜体楷书:“宋陈所翁画龙真迹,粤中仅有无上神品。道光年新会罗天池题。”画史记载第一个画龙的名家是南朝的张僧繇,而有墨迹具名传世的画龙高手,则是这位进士出身、宋理宗时曾出任国子监主簿又出守福建莆田的陈容。
陈容,“字公储,自号所翁。长乐人,诗文豪壮,善画龙,得变化之意。泼墨成云,噀水成雾,醉余大叫,脱巾濡墨,信手涂抹,然后以笔成之。或全体,或一臂一首,隐约而不可名状者,曾不经意而得,皆神妙。
”(宋《图绘宝鉴)元代诗人张翥有《题陈所翁九龙戏珠图》。美国波士顿美术馆如今藏的《九龙图》长卷,广东博物馆的大幅《墨龙图》,是公认存世的陈容真迹。故宫和美国堪萨斯纳尔逊美术馆等,存有陈画的复制品。
邓拓收藏的这幅《云龙图》,是一条四爪龙,墨龙的下方,清晰的有“所翁”二字落款,整幅画面,完全符合画史的描述。其不可一世之状,云水翻腾的景象,一下子就紧紧攫住了观众的眼球。
第二是明代的《风云起蛰图》挂轴。画名是原题的,落款为“万历纪元仲夏望日长洲尤求制”。纸本淡墨,半工半写。纵90厘米,横29厘米。相对于陈容《云龙图》恐怖和沉重的壁画效果,这幅小挂轴,表现风俗和时令,反映民间祈雨喜雨的景象,不难看出是文人的雅玩。
画面为幽深的山谷里,一条游龙横空而出,带着风雨雷电,摇动山石树木。山乡久旱逢甘霖,欢喜雀跃的乡亲冒雨在虹桥上翘首看龙,连几位在亭榭里雅集的文士,也纷纷起身探首迎雨。画家虚实结合,有意为之,和寓言中“叶公好龙”的传说,恰巧构成了相反的意境。尤球,字子球,长洲(今江苏吴县)人。生卒年月不详,画史说他师承仇英,擅画人物仕女。这幅《风起云蛰图》,画史记载明确。
第三是清代周璕的《墨龙图》,绢本水墨挂轴,纵194厘米,横109厘米。周璕(1649-1729年),字昆来,号嵩山,上元,今南京人。“工人物花卉。尝画龙,悬黄鹤楼索值百两。遇知己,当为赠。由是知名。”但邓拓还藏其大幅人物作品多达六幅,皆题“嵩山周璕”。
今人叶子考证,周璕祖籍为河南商丘人,后寓南京,善画人物故事,“线条柔细却力健有余,墨笔渲染繁复无穷。”和陈容的《云龙图》相比,周氏之龙,画幅更大,但云影变幻更奇,龙体见首不见尾,神秘过之。除了邓拓的这幅藏品,现南京博物院,也藏有周璕的《墨龙图》。
三条墨龙,反映了中国龙文化的一个侧面和缩影,也反映了邓拓藏画的辛苦。传统中国画里,龙的狰狞威猛和变化莫测,得到了形象的展示。可是关于龙文化,长期以来有争论,随着龙年到来,诸人又纷纷说龙。龙是否可以代表中国形象?早两年,有学者提出把恶龙改换成可亲之龙。
今年的龙邮票,因为龙的形象回归传统的凶猛,招致非议。应该把民俗的龙和意识形态的龙区分开来,它们在固有的龙文化中,历来是两种。例如邓拓所藏的尤求之龙,就是民俗之龙,这样的龙,与正月十五闹元宵的舞龙相同,是给我们添喜添热闹的,丰富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因而广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