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寿全歌曲 李寿全:我是从华语歌曲的黄金年代走到现在的黄昏时期
或许你对李寿全的名字会感到陌生,但他的名字隐身在那些成名的歌手和经典的作品之后,在制作人这一栏上闪闪发亮。在制作人李寿全的履历表上,有着一份非常耀眼的成绩单。初入行就为李建复制作了《龙的传人》,成了李建复的代表作;潘越云凭借着李寿全制作的《天天天蓝》中古典浪漫的基调,开始在歌坛独树一帜;《搭错车》原声带拿了当年金马奖,在台湾百大唱片榜上仅次于罗大佑的《之乎者也》排在第二;《一样的月光》和黑衣成了苏芮的冷硬风格的代名词……他一手挖掘了王杰和王力宏,并让他们成为了"浪子"和"优质偶像"。
在台湾百佳唱片榜里面,李寿全的名字隐身在众多经典的唱片中,低调不张扬,却分量十足。 今年的金马奖颁奖典礼,何韵诗演唱了历届金马奖的获奖电影歌曲,其中就有他的《一样的月光》。
对话人_蒋梦瑶(驻粤港记者)
李寿全
台湾金牌制作人。担纲制作的第一张专辑是李建复的《龙的传人》。曾为苏芮、潘越云、刘文正等人制作过多张专辑,《搭错车》、《天天天蓝》等多张专辑入选了台湾百大唱片榜。曾和蔡琴、苏来、李建复等人组建天水乐集首开台湾音乐工作室先河。自己亦发行过专辑《八又二分之一》,入选百大唱片榜第24位。李寿全还曾一手挖掘了歌手王杰和优质偶像王力宏。
首开台湾音乐工作室先河
"那是一个黄金年代,不像现在,唱片都没有人买了"
1982年,李寿全是新格唱片旗下最抢手的制作人,他和当时最畅销的歌手李建复、蔡琴等人意气风发地宣告脱离唱片公司的商业体制,成立天水乐集,首开了台湾音乐工作室先河,他们主张"从创作到演唱一以贯之,不假他人,不受商业钳制"。虽然天水乐集只推出了两张专辑《柴拉可汗》和《一千个春天》之后就宣告解散,但从此台湾流行音乐开始进入了一个创作的巅峰期。
南都娱乐周刊:上世纪80年你开始制作第一张专辑的时候,民歌运动已经发展了七年,民歌运动对你有什么样的影响么?
李寿全:对我来说民歌运动它只有时代任务,并没有音乐上的任务。在音乐上面它的烙印比较弱一点。当然你现在还是会知道它,它有它的音乐形式,但那个音乐形式感觉上不成熟,太简单了。它的元素比较简单,歌词也很简单。
这个东西对我来讲并不是一个很成熟的作品,但是它有阶段性的任务,它让大家觉得音乐是清新的,不是原来那种所谓的靡靡之音。但是它没有办法延续下去,因为要么就是太艰涩,要么就是太简单,它一定要开始蜕变,所以1982年开始,我开始做天水乐集,就放进去很多音乐的元素,让音乐听起来更丰富一点。
到罗大佑出现,潘越云、苏芮,它已经变成了流行音乐,变成华文流行歌曲的模式,飞碟跟滚石,它们再出来的音乐就是新的音乐。这个就是从民歌进化来的。我对民歌运动的评断绝对不是音乐上的,反而是它的时代意义。
南都娱乐周刊:1982年的时候,你们一起做天水乐集工作室,出了两张专辑,有评价是把它称作民歌末期最辉煌的一次壮举。
李寿全:对我来讲,它就是一个新的流行音乐的开始,它是一个转型。因为我们开始放进去很多我们认为比较成熟的音乐制作,后来才有很多概念唱片法,这都是西方音乐早就有的。它也不属于民歌末期,没有这张唱片民歌也要结束。除了李建复是民歌手外,其实跟民歌是没有关系的。
南都娱乐周刊:现在看来是不是只有在那个年代,才能用一个比较理想化的方式去做这样的一件事情?
李寿全:当然,因为在那个年代其实很好做事情,你有想法就有机会做,因为所有人都是新的,所有的环境都允许有新的出来,大家对外都充满了期望。碰到谁,我们一起做什么就做了。所以它是一个流行音乐的黄金年代,所有的人都看着未来是一片大好。不像现在,现在大家看唱片卖谁去,唱片都没有人买了。大家对做音乐已经没有那个梦了。
南都娱乐周刊:后来做天水乐集只出了两张专辑就解散了,结果并不很完美。解散是因为商业上不够理想?
李寿全:我不认为结果是不美的,作品都做出来了,到现在还在被讨论,那就是美的。能够做两张,我就觉得很厉害了。其实销量不是那么差,至少它并没有赔本。对唱片公司,对我都没有损失,只是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好。当时做得很辛苦,对蔡琴来讲不太公平。
她是被普遍看好,制作上我觉得硬把蔡琴跟李建复放在一起,其实不是那么合适的。我想这只是概念上OK,但就一个商业策划来说不见得是好事。所以我觉得做两个做完了就好了。我觉得多做还不见得好,并不一定第三张会比第二张更好。所以我觉得还不错,结束得蛮好的。
金牌制作人
"现在有些唱片公司已经没有制作人这一块了,所有的都是在做艺人经纪"
在制作人李寿全的履历表上,有着一份非常耀眼的成绩单。初入行就为李建复制作了《龙的传人》,成了李建复的代表作;潘越云凭借着李寿全制作的《天天天蓝》中古典浪漫的基调,开始在歌坛独树一帜;《搭错车》原声带拿了当年金马奖,在台湾百大唱片榜上仅次于罗大佑的《之乎者也》排在第二……他一手挖掘了王杰和王力宏,并让他们成为了"浪子"和"优质偶像"。
在台湾百佳唱片榜里面,李寿全的名字隐身在众多经典的唱片中,低调不张扬,却分量十足。
南都娱乐周刊:你在做不同的歌手的专辑时,会如何考量做一张适合他的作品?
李寿全:我是制作人,我会先去想把他做成什么样子,过程中也会因为他的想法,或者他给我的感觉,做一些改变。但是,通常对于我做的歌手,我会根据他的样子做他的唱片。做潘越云是潘越云,做费玉清是费玉清,做王杰是王杰,我不会把他们做成全部是李寿全的样子。我是一个制作人,我要根据他们的特质去发现,找到一个他的个性。这个方面我觉得我做得比较好。
南都娱乐周刊:《搭错车》这张电影原声带在1983年拿了金马奖,刚好是三十周年,当时整张专辑你和侯德健怎么分工的?
李寿全:其实全是我制作,侯德健写了《酒干倘卖无》就到大陆去了。电影音乐跟整张专辑都是我做的。一开始导演找了三首歌,就是梁弘志写的歌,《变》、《把握》跟《请跟我来》,他在戏里面有安排一些桥段,但《变》这首歌并没有那种突然间一夜爆红的张力。所以决定让我来写一首歌,就是《一样的月光》。但四首歌太少,我就把《是否》收进来。这张唱片变成有6首歌,梁弘志三首,罗大佑一首,我一首,还有侯德健的《酒干倘卖无》。
南都娱乐周刊:做《一样的月光》的时候,你是特意找吴念真跟罗大佑填的词吗?
李寿全:没有,是因为当时需要这首歌,我就说好,那就找吴念真写词。第二天早上要拍戏了,前一晚上才拿到词。因为那时候的电影并不是现场收音,大概只需要一个节奏,他们就可以拍动作了,片子拍完再配。歌词里面少了一句,空出来,我们就找了罗大佑帮忙。
所以那首歌里面只有一句是罗大佑的词,前后都是吴念真的。"沉寂的大地在静静的夜晚默默地哭泣",这一句就非常罗大佑的语法,吴念真本身不是靠写词为生的人,他也不介意加上罗大佑的东西,虽然只有那一句,但一半的版权就属于罗大佑的了。罗大佑常常讲不好意思,占了吴念真的便宜。
南都娱乐周刊:王杰也是你一手挖掘出来的,甚至他最初最好的三张专辑都是你制作的,像《一场游戏一场梦》、《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但后来你跟王杰没有再继续合作了,是真如外界说的你们发生一些纠纷?
李寿全:这严格上说是为了相互之间更好,因为他开始很红了,当时的环境,香港的歌手红了一定是拍电影。我一个人没法去handle这样的事情。需要一个经纪人一个大公司去面对,所以我就跟飞碟的人谈,我把王杰转给他们,当然他们付我一些钱,权利就让给他。
对王杰没有坏处,对我也没有坏处,对飞碟也没有坏处,这是大家都好。但外界传飞碟付了多大的钱,那个都是谣传。没有那么多,我们是有计算过的,飞碟付得起的,我觉得我拿得合理,对王杰来讲,因为他的发展空间更大,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现在网络把很多东西当成报纸报道出来,报纸乱写,现在又乱传,这个东西很难解释。
南都娱乐周刊:八十年代,你还做了一件现在看来很了不起的事情,你们找了当时最有名的歌手们一起唱了《明天会更好》,这个是你和罗大佑最开始策划发起的?
李寿全:那也不是只有他,整个事件是我跟张艾嘉还有许多好友,就聊说我们来做一件英美都在做的事情,就是一群歌手一起唱一首歌。于是我负责制作,张艾嘉担任召集,找歌手来唱,找罗大佑写歌。罗大佑写完歌以后,他的歌词太灰色了,很多人一起帮他改歌词,后来也就不大像大佑的风格了。
南都娱乐周刊:当时请那么多当红歌手,有些人可能就是在后面唱和音,都没有单独唱的机会,请这些歌手来会比较困难吗?
李寿全:因为它是第一次,所以不困难,而且当时谁唱哪一句全是我排的,我是有考量的。我是由辈分、由销售量去排谁唱得多,谁唱得少。蔡琴唱第一句,因为她的音域,最适合她。后来谁最红,一个一个排下来,那时候民歌当红。
所以有李建复、有潘越云,有余天,这些老派的,江蕙是台语最红的,所以江蕙唱了一部分。费玉清就唱中间比较重要的,每个人都有位次,副歌就是大家齐唱。SOLO部分就是余天、苏芮、齐秦,老中青三代人。这都是在制作上的安排,大家没有意见。后来再有类似的群星合唱,都不见得这么好了。因为第一次成功之后再来,他们就开始计较,我应该唱前面、唱后面,辈分、公司间就会去角力,事情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南都娱乐周刊:一入行你就开始做制作人,你怎么评价这么多年不同的时期音乐制作人的重要性?
李寿全:我是从华语流行歌曲的黄金年代走到现在的黄昏时期。以前制作人是整张专辑的把关人,现在我不觉得是。现在有些唱片公司,已经不重视制作人这一块了,所有的都是在做艺人经纪,艺人只要有经纪,他才有机会做唱片。
早期唱片公司,制作是最重要的,后来唱片销售的企划宣传重要,现在是艺人经纪重要。当然对我来讲永远是制作最重要的,制作人有很多种,一种是满足歌手的制作人,一种是满足唱片公司的想法,一种是制作人满足自己的想法。但不管是哪种,最重要的是要把音乐呈现出来。流行音乐服务的是普罗大众。你需要带领他们,听各种好的音乐,好的创意,而不是一种音乐红了,就一直复制。
李寿全是《龙的传人》、《一场游戏一场梦》、《天天天蓝》这些经典唱片背后的制作人,他自己发过个人唱片,但终究自认不适合台上生活,一直以制作人身份工作。李寿全三十多年来参与制作的流行音乐作品,已经成为华语乐坛难以绕过的标杆。
高峰期的个人专辑《八又二分之一》
"这一切都是一种奇妙的巧合"
1987年,在给万仁导演的《超级市民》做音乐的时候,李寿全自己试着自己唱了demo,结果他演唱的版本被导演挑中成了电影中的配乐。适逢当时台湾的一些制作人纷纷推出个人的专辑,李寿全干脆也顺势推出了这一张《八又二分之一》的专辑。
在今天看来这张专辑的制作也是无比耀眼,作词的吴念真、张大春、詹宏志都是台湾文化圈响当当的人物,这张专辑也入选了台湾百佳唱片榜的24位。做完这张专辑之后,他又默默隐身幕后,但只此一张,也足以传世。
南都娱乐周刊:你给这么多优秀的歌手做了这么多专辑,你反而自己只出过一张个人专辑,为什么?
李寿全:应该说做完这张专辑,我还是比较喜欢当制作人,当歌手要去宣传,要去不厌其烦地跟不同的人讲同样的事情,蛮累的。当歌手需要很大的耐力跟勇气,你要能够忍受不被尊重的时候,或者忍受一些不厌其烦的访问,你必须要讲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所以我还是宁愿做个制作人。我做音乐,宣传是歌手去面对。你要跟我谈,一定是谈音乐,不是谈我的生活。
南都娱乐周刊:《八又二分之一》这张专辑为什么会起这样的名字?是跟费里尼的电影相关?是一种概念上的先行?
李寿全:没有,我想谈的是人在现代这个社会里面经常碰到、经常面对的社会现象。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个标题?当时还没有这样的事情。一直到我找吴念真写词。他只写八句半的歌词,八句歌词,我觉得这个歌词很美,它很像电影片段,像电影画面一样。
因为有部电影叫《八又二分之一》,我说正好八句半,我们就叫《八又二分之一》。整张唱片做完,整张专辑是八首歌,加上另一首残缺的角落的后段,刚好八首歌加半首;当时又是在9月的中旬,就表示已经过了八个月,九月份过了一半,所以又是八又二分之一。
一切都是巧合。甚至我找了阮义忠的照片当封面,放上去以后才发现上面的人也是九个人,但有一个人让大楼阴影遮去半个身子,这完全都是一种很奇妙的巧合。
南都娱乐周刊:我们后来看这张专辑,包括像吴念真、张大春、詹宏志这些作家作词而非专业词人。是不是只有在那个时候的乐坛才会出现这样子的情况?
李寿全:那个年代很多做音乐的人,写词人、写曲人,我们很多都是认识的。大家没有太多的想法或者是计算,都是说好玩的事情就做了。当然也因为跟这些作家合作,像吴念真的《八又二分之一》这么好的歌词,大概都可以变成流行音乐的经典。
比如说我找大春写《未来的未来》,我们是在咖啡厅,我就跟大春讲,我们需要通过画面来讲这个歌词。在台北,我们是陌生的人,我们可能住在台北比较边缘的地方。大春这种作家就是作家,"雨水和车声拥挤在窗口",要是一般的作词人不会写这样的东西,第一句歌词就是一个经典。
这是因缘际会,在某个时间点冲撞出来的一些,留下来的很重要的东西。詹宏志他是一个观察家。他观察一个社会的脉动,一个社会的变化。所以对他来讲,他是一直在阅读这个社会,阅读这个人群的,所以他才会写出《占领西门町》。
南都娱乐周刊:这张专辑里,最广为大家所知的是《张三的歌》,好像最初这首歌是在讲移民的,但现在已经成为经典情歌了。
李寿全:这首歌大概是专辑里被翻唱最多的一首歌,流行歌里面,大概已经十几个版本。这首歌是我好朋友写的。他也是爸爸带小孩在美国,过着移民的生活,写这首歌给我,那时候我就把它用在《父子关系》电影的主题曲,因为我的朋友姓张,所以才会取名叫《张三的歌》,每一个人都是张三,就是一首属于大家的歌曲。
虽然出发点不是情歌,当这个歌曲出现的时候,每一个人听到它,都是自己附着上去的感情,每个人解读也就不同,所以你要当它是首情歌,也没有关系。
记者手记
大师"复出"
拜访李寿全是在他坐落于台北市区繁华地段的工作室。随着在台湾流行音乐黄金一代在九十年代后期渐渐让位,李寿全在做完王力宏的专辑之后也逐渐的在流行音乐圈"隐退"。但无论是让天水乐集时期的前卫实验,还是《明天会更好》的模仿尝试,还是现在他在做的VOX玩声乐团(纯人声演唱团体),李寿全一直走在流行音乐的潮头。
他现在会看内地的选秀会看《中国好声音》,对内地音乐原创能力的充满担忧,仍然时刻想着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推进乐坛的创新能力。年初,李寿全推出了新作《回家的路》,也开始逐渐在内地露面。对了,李建复也在前几天推出了暌违了17年的新专辑,大师们欢迎回来,我们等你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