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式熊回忆 【留住家的回忆】高式熊专访——年高逾鲐背 刀笔写春秋
“小时候跟在父亲身边,每天跟着他念书**字,看着世伯们跟他说话,记忆都很深。一晃八十多年过去了,仿佛还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记忆还是清晰得很。”从小的家庭环境和生活环境,让高式熊有很多机缘接触到当时的海上名流之士,如今寸土寸金的四明村成了高老追求艺术道路上的福地。
说起高老的从艺生涯,不能不说到王福庵、赵叔孺、张鲁庵等一众老先生。
王福庵1930 年辞官回沪后,便一直定居在四明村里,开始潜心埋首艺事,刻印以自娱。因为高王两户人家居住在同一小区,所以来往日渐亲密,串门是常有的事,高式熊自然也有了向王福庵求教的机会。“王福庵是个怪人,他早上起来写字,下午刻图章。
一边刻图章一边喝白酒,酒量很好,他的配菜是一碟花生酱。后来因为生病的缘故不能坐着刻印了,他就躺在藤椅上,一个手拿着图章悬着腕刻。因为家离得近,我去王福庵先生家里的机会很多,我经常拿我的篆刻作品向他求教,可以说他对我比对他的弟子还要亲切。王先生对艺术要求非常严格,我起了稿子请教他,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帮我修改,没有半点的保留,至今想来,我能遇到这些贵人是我的幸运。”
【高式熊】
当被问及是如何走上篆刻道路的,高老笑着说,那时他是瞒着父亲学篆刻的,后来受到赵叔孺的鼓励,才坚定了学**篆刻的决心。“赵叔孺跟我父亲是朋友,有一次我到赵叔孺家里去,因为他是当时第一流的专家,我就把自己刻的图章拿过去问他,他鼓励我说,这样好的苗子瞎搞是不行的,并告诉我父亲一定要好好培养这个孩子。
我第一次给他看我打的几个图章,都是临摹秦汉印,那时候石头也买不起,有的时候刻一次磨一次,他说非常可惜,要保留下来,他对我的鼓励是极大的。
”一日,赵叔孺对高式熊说:“我的学生张鲁庵,有一本黄牧甫的印谱,非常好,你应该去找他弄一部。”当时,黄牧甫的印谱大概5 元钱一本,高老当即掏钱向赵叔孺购买,可赵叔孺坚持不肯收钱,还让学生张鲁庵亲自送印谱过去。高式熊一日到张家,惊讶地发现张家的书橱里全是印谱,竟然有400 多部。
“你是会刻图章的,将来我安排你每天看些印谱。我会开一张单子,把印谱打个包,开汽车送过来。”张鲁庵说,“这样,你就不用花钱买印谱,而且你也买不起这么多。”张鲁庵言出必行。每隔一段时间,高式熊就会收到张鲁庵送来的印谱,看好一批之后打电话给他,一段时间后会再收到一批。就这样,光是张鲁庵收藏的印谱,高式熊就看了好几年。
【高式熊近照】
高式熊同张鲁庵交往日益密切,又因张先生人格、学问皆令人敬佩,常向先生请教,遂成了忘年交。在陈巨来的《安持人物琐记》里有这样一段对张鲁庵的描述:“在丁卯、戊辰间,叔师方以印擅名于沪上,张乃来沪开设益元参店于南京路,执贽而为赵门弟子矣。
嗣后收藏益多,如明之《顾氏印薮》以下,迄浙皖诸大家之印谱无一不备,最后不惜巨资以千四百金购湖帆之《十钟山房印举》九十九册。所藏达四百余种之多,全国藏印谱者,竞无出其右矣。
”张鲁庵是当时杭州张同泰药行的富商之后,足可见其当时财力之丰厚,社会地位之高。当时的张鲁庵四十二岁,而高式熊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张的年龄是他的两倍。张鲁庵能这么无私地将印谱借于他翻阅研**,如今想来,高老仍不胜唏嘘,叹服先生的惜才与气度。
高式熊没有浪费每次研**的机会,阅读每一本印谱时,都会将里面不太熟悉的、没注意到的、有特色的,以及印泥有瑕疵的地方记录下来,最后合成一张单子给张鲁庵。张先生看了十分高兴。
两三年间高式熊便把张鲁庵的印谱、印章都烂熟于心,“胸中旧存五百部,手下运古一万钮”也绝非夸大。高老自豪地对我们说:“能看到张鲁庵收藏的珍品,这在上海滩是没有几人的,陈巨来看过,方介堪也看过,而我则是看过张鲁庵每一件收藏品。”
高式熊幼承家学,尤精书艺,又得名家王福庵、赵叔孺、张鲁庵指点,青年时期已加入西泠印社。高式熊二十七岁时辑成《西泠印社同人印传》印谱四册,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又为张鲁庵整理汇辑《张鲁庵所藏印谱目录》一册四卷,以纪念与张鲁庵的深厚友谊。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上海书画出版社为其出版了《式熊印稿》,该书为篆刻爱好者提供了很好的学**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