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顺 追寻大师足迹 保持平常心态——画家孟祥顺访谈

2018-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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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孟祥顺 孟祥顺 追寻大师足迹 保持平常心态--画家孟祥顺访谈王爱红(以下简称王):您为什么喜欢画虎,是怎样与虎结下不解之缘的?这也许与您对中国传统虎文化的认识有关.孟祥顺(以下简称孟):是的,我从小就对虎.对虎文化萌发了深刻的感情.我爷爷是清末的一位秀才,诗.书.画都行,曾留下了几个虎的印章和一幅虎(画)的真迹.我虽然从来没见过爷爷,但他对我的影响却很大,另外我父亲的属相是虎,我小时侯穿妈妈给做的虎头鞋和虎头帽等等,这些潜移默化的影响都是我喜欢画虎的启蒙.我对东北大兴安岭有着深厚的感情,眷恋大自

孟祥顺 孟祥顺 追寻大师足迹 保持平常心态——画家孟祥顺访谈

王爱红(以下简称王):您为什么喜欢画虎,是怎样与虎结下不解之缘的?这也许与您对中国传统虎文化的认识有关。

孟祥顺(以下简称孟):是的,我从小就对虎、对虎文化萌发了深刻的感情。我爷爷是清末的一位秀才,诗、书、画都行,曾留下了几个虎的印章和一幅虎(画)的真迹。我虽然从来没见过爷爷,但他对我的影响却很大,另外我父亲的属相是虎,我小时侯穿妈妈给做的虎头鞋和虎头帽等等,这些潜移默化的影响都是我喜欢画虎的启蒙。

我对东北大兴安岭有着深厚的感情,眷恋大自然的美。那时,虽然还不懂什么是“大自然",可觉得那草木鸟兽多美啊!我们那儿有个传说,叫“棒打狍子瓢舀鱼"。你看,这是多么好的生活呀。白山黑水、小兴安岭脚下、松树、原始森林、采臻子、采松果,多美啊!

小时候,我曾经住在一个姓林的猎户家,他经常外出打猎,套熊、套狐狸、套兔子……当然,也打过老虎。每当打完猎回来,他就把猎物挂在墙上,抽皮子,然后给家人、孩子或者朋友做皮袄、皮裤、皮靴之类的东西,这是我最感兴趣的事情。

我记忆最深,也是我兮心里最感到伤痛的一件事,就是我曾经看见他真的打死过野生虎。他把虎皮挂在墙上,多美的花纹呀,特别漂亮!我感到特别震惊。我对其他的动物还从来没有这样珍爱的感情。我感到了一种伤痛,这么好的虎怎么就打了呐。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虎越来越被人文化了,我们只能到动物园,到博物馆里去看真正的老虎了。我们知道了虎的文化与图腾,懂得了虎的稀有和珍贵。虎是瑞兽。我从小就喜欢临摹华三川、刘奎龄、张善仔、何香凝、高剑父先生画的虎,他们都是老一辈的大画家。

当时,我们那里还有一位民间画虎的艺人,他画了两只老虎,在我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心目中是非常美的,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深,我还特意临了一幅。我从小还有个爱好,喜欢收藏老虎的图案与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包括虎头、虎的雕塑等等,有上百件。

小的时候,我看过一个俄罗斯画家画过的画,里面的老虎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我曾经有个梦想,就是什么时候我也能拿起画笔画画、画老虎。后来我终于碰到了一次“机遇"。有一次,我们家的邻居不幸患了麻风病,疼的嗷嗷叫。

在农村,有个迷信说法,你家房檐高,我家房檐矮了,你家就欺负我家了,占我家地了……等等,邻里之间就打架,造成不和。当然,这也许是唯心主义的迷信说法。那患者的家属请了一个巫婆,来看风水,后来巫婆说了:你找一个小孩画一只老虎,挂在墙上,张着大嘴,朝着这个方向,能避邪、去灾,家里人的病自然就会好。

人们找到了我,也许我有这个天赋,那就瞎画罢。我就弄张大白纸,弄点颜色,临摹了一张大大的“虎"。

画完之后就送去了,送去之后就挂在他家墙上了。唉!果然,病好了。这么着,就传开了,说谁家的孩子,画虎,把人家的病都治好了,神了!这个“巧合",就促使我画了好多好多虎。后来,我就不画老虎了,因为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只能写大字报、画符合时事的人物,虽有点偏离中国画的发展轨迹,但整个时代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这也是当时政治的需要。

王: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听说您在基层生活工作了多年,这对您的绘画艺术,特别是对您画虎的把握上产生了哪些影响?

孟:我喜欢运动,喜欢打乒乓球,16岁就参加工作了。参加工作时还不够年龄,因为我有特长,会画画,会打乒乓球,就被“特招"了。打乒乓球,我是全市的佼佼者,曾多次代表我们区参加全市比赛,每次都拿奖。这样,我16岁半就到了矿山,在煤矿上当了一名采煤工人。

在煤矿,我下过矿井,最后搞宣传工作。写虎、画虎,形容煤矿工人生龙活虎的那种干劲,吃苦耐劳的敬业精神。“多出煤,出好煤,大战社会主义"、“多、快、好、省的建设新型煤矿"、“深挖洞,广积粮"等等,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口号。

什么猛虎作战团、猛虎突击队……好多都是与虎有关的称号。那时,煤矿工人往往三天三夜不回家,我虽是做宣传工作,也采过煤,采过八个月的煤。这锻炼了我特别能战斗的精神,同时我又接受党的政治思想教育,我每天是摸爬滚打在井下,及时宣传报道在井下,写了很多战地新闻和战地报道,包括当时的“202猛虎生产队",我都写了很多文章来报道他们的事迹。

张青瑞——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他是“202猛虎突击队"的队长,我采访过他,还画过他的肖像。

虎的那种积极勇猛顽强的精神可以用来锻炼人的意志。一段时期我虽然不画虎了,画人物,但对虎更加深入的理解却为我后来的创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1984年,我到了西藏。每个时期的生活对我都是一个磨练。

煤矿生活特别艰苦,没黑天,没白天,从太阳一起来就下井,等上井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根本就见不到太阳。我当时创作了《虎神》、《大山》、《太阳》、《矿工》一组画,还有《太阳石》、《煤海盛开大庆花》等等这类的作品,都是描写煤矿工人的艰苦以及他们和太阳的关系。

因他们见不到太阳,他们采的煤的作用,就是燃烧、光亮,像太阳、火一样给世间送去光明。每当他们升井的时候,第一件事是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第二件事是抽一口最甜美的香烟,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烟不能不抽,烟叶不够,就掺点树叶或者菜叶什么的,抽着那个香呀,抽完了连烟屁股都留着……第三就是待在家里喝上一口烈性的小酒。

他们基本没有什么喜好,歌厅、舞厅、电影院等娱乐的场所也没有,酒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当年周思聪到我们煤矿,那时我是以一个普通美术工作者来接待周思聪先生的。她以一个大艺术家的角度体会到了我所体会到的煤矿工人的生活,盼望阳光的那种渴望。

阳光就是太阳,空气就是生命。这种对生活的渴望与享受,烟和酒,就是他们实实在在的真正的生活。我和周思聪先生都画过这方面的题材,比如煤矿工人叼着烟的那种感觉,还有拥抱太阳、热爱生活、热爱阳光那种感觉,我们都画过。今年全国十届美展,我还画了一幅20多人的组画《矿工日记》。

(我)今天的成功与煤矿工人那段艰苦有直接的联系。我来到北京后,总有那种拼命、敬业、积极进取、不甘落后、敢吃苦,我每天工作大约是十四个小时,饿了就吃一包方便面。这就是当煤矿工人锻炼出来的那种意志。在阳光下感受生活,那是最高的享受。我体会到的煤矿工人的艰辛,吃苦耐劳的精神,在永远激励着我……有了这些磨练,我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够挺得住。你再苦能有煤矿工人苦吗?

王:您取得这样的成绩,的确来之不易,因此,您的“虎"也具有了一种精神。这也许就是它特别感染人的魅力所在。

听说您是一位“虎痴",您非常爱虎,还领养两只虎仔,这是怎样一个过程?

孟:我常常到动物园去,和十几位养虎的师傅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动物园的领导和师傅们,看我一次次去拍照、写生很受感动。他们每次见到我总是说:“虎痴来了!虎痴来了!"他们养虎,以虎为伴,也爱虎。比如虎生了虎仔,他们都喜欢拍一张照片留个纪念。

我拿个相机,给他们照,然后再把照片给他们送去。他们也给我照。到后来,一位姓张的师傅对我说:我可以在我们动物园每年给你领养两只小老虎,你可以为它们命名。就这样,我成了老虎养殖地的一个成员,捐献了8000多块钱,领养两只虎仔。

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在北京市内养虎的条件不够成熟,我就又把它们送回去了。现在,只要条件允许,我还是可以领养的。张师傅还给我一个小虎的标本,还特意为我讲解东北虎的虎牙、虎须以及母虎的特征等等知识。养虎的经历使我对虎的爱更强烈了。

王:您几经转折到了北京,成了名噪京城的著名画家,这是很不容易的。看了您的画我禁不住想起了一个故事,白居易写出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样的优秀篇章,落居长安才被说“易"。一个是诗,一个是画,但成长的道路却是不同的……

孟:我在东北黑龙江省,获过很多奖,优秀奖,一等奖获过很多。后来觉得自己的基本功还需要深造,还需要提高,84年就考了中央美院研究生进修班学习,到了北京。我当时受到了中央美院的姚有多、李行简、贾又福、韩国臻、谢志高、卢沉等老师的影响,打下了人物、山水、花鸟画艺术综合素养的基础,并且与姚有多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师生之情。

我们交谊很深,姚先生对我帮助很大,特别是我在创作《太阳》组画的过程当中,他给了我很多鼓励与具体的、关键性的指导,使我对人物的刻画,包括眼神的刻画和结构的把握,有了深层次的理解。我现在之所以能驾驭大画、大制作,可以说是得益于当年创作《太阳》时,姚先生对我的影响,我非常感谢他。

在中央美院期间,我的书法也颇有提高,临过很多帖。那时候我依然眷恋煤矿工人的生活,还希望上进,煤矿工人提干的也大有人在呀。中央美院毕业后,我又回了东北煤矿。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我就不甘心在偏远的煤矿待下去了,就想出去闯一闯。这都是政策允许的。1994年,我辞去了煤矿上的职务,同时辞去了组织关系,主动向组织提出退党。

王:这似乎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孟:的确是这样,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都说我疯了。我的很多朋友、同学、同事都不理解: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不是有点傻吗?这个党员能退吗?就是挂着这个名谁又能说什么呢?我说:我是友好的,和平的,没有恶意。因为,我离开了我所工作的单位,去独自闯荡世界了,组织生活肯定不能过了,一个不能过组织生活的党员,就形同虚设,那我这个党员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我自愿加入,现在自愿退。我说,我若干年后可能还要重新争取回到组织身边。

王:这样说我却理解了。这是一种真诚。

孟:我想,我虽然上学不多,但我的大脑思维可能是比较超前的。

我的第一站是闯海南。在海南,我就是看看自己到底行不行。结果我搞广告公司,不到八个月就赚了七、八十万,觉着还行,但我这是给别人打工,总不是长久之计。闲来无事,我想看看自己的画到底怎么样,于是就画了两幅老虎的画,送给了我的那位台湾老板。

说实在的,那时我还不知画能卖钱呢。台湾老板一看我的画,大为震惊,就把这画带回了台湾,送给了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爸爸的属相是虎。于是,台湾来信,要我到台湾画画,办展览,要把我的画“买断"。

那时,我不懂什么是“买断",也不懂什么展销,特别是我与这位台湾老板的观点不一致——他接受的是国民党的教育,我接受的是共产党的教育。虽然,我已脱离党组织关系,但我的政治敏感和我的几十年的思想教育还是跟马克思主义、跟中国共产党保持一致的。

他说,国民党如何抗日,如何体察民情,二战时在国际上如何如何的影响等等。我说,不对!共产党是抗日的主力。他说大陆穷,各方面教育有问题,又说“上山下乡"运动死了二、三十万人。

我说,那是放屁,我的两个姐姐就是下乡青年,基本情况我是了解的,根本没听说死了多少人。我俩为这些事情经常争得面红耳赤。我想,总这么争下去也不是办法,同是中国人嘛,只是受的教育不一样,所以我们的观点也不一样。不行,我还得回内陆,去自己闯,靠什么闯?一个检验自己绘画艺术的机会就要靠自己去把握了。

1994年底、1995年初时,在沈阳“八一"公园里有一个书画市场,聚集了很多画家,每个礼拜六、礼拜天我都要到这里画画。这种情况,当时在全国还不多见,还很少有画家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去卖。我就画老虎、山水、芦畔,也画画鸟。

当时都打出画家个人简历,是哪里哪里毕业的,大部分是沈阳、铁岭、抚顺的绘画作者,招牌是什么美术学院毕业,什么全国会员、省会员,而我的招牌是中央美院毕业,受什么名师的指导,比如有李可染、刘勃舒、姚有多等大名头给我的题字,还有黄胄等先生与我的一些照片,这些东西一下子就把他们震住了。

记得南京的一个朋友,还有韩国的几个朋友,当时买我的画。一般画家的画也就是几十块钱一张,但我的是几百块钱一张,他们成批地要,我高兴的够呛。

啊呀!我能卖画了。这时,北京的白志良先生到沈阳,他发现了我画的老虎,一次就把我的画买断了,并且动员我到北京来发展。1995年底,1996年初,北京刚刚成立拍卖公司,我的画一下子拍卖了3800元,我们全家都高兴坏了,那是个太平洋的小拍,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

我非常激动,因为起价是几百块钱,我的画随着叫卖阶梯上升,1000元、1200、1400、1600、1800、1850、2000……随着价格的上升,我的心也在跳,最后3800元落锤,我感受到自己艺术价值的提升。

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回到家,告诉家人:我的画成交了!我的价值得到了体现。北京认可我的画,我一定要在北京发展。就是这幅画的成功拍卖,注定了我来北京发展。

有人说孟祥顺有由几个“第一"的现象:一个是他从来没出过画集,第一本画集就是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精装豪华本画集;一个是他从来没出过国,第一次出国就到了美国,并与刘大为先生在洛杉矶等美国七个城市转了一圈,;第一次参加大拍,就卖了18000元;第一次开车,就是“奔驰";还有一个令来北京闯荡的人颇为羡慕的是,他一来北京就住上了高级公寓。

王:这几个现象都体现了您作为一个画家的自身价值,同时说明了您是一个成功者,不知您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孟:在艺术上,我要追寻大师的足迹,跟着大师的脚步走,但在做人上,要有一颗平常心,保持平常心态,去做人,去绘画。画家在艺术之外,更重要的是做人。

虽然我接触的人有限,但姚有多先生、刘大为先生、冯远先生,都是知名的画家,我后来还拜范曾先生为师,他们对我的帮助都很大。另外,我还经常与文怀沙先生、王朝闻先生等接触,学到很多东西。我与范先生最早在法国相见,回国以后拜先生为师,经过了一个艰难的过程,终于在2001年范先生正式收我为入室弟子。

当时荣宝斋米景扬先生、王刚先生、崔自默博士等都在场。我是按照传统的三拜九叩的礼节拜师的,我夫人还跟着嗑了三个头,从此和范先生结下了师生之缘。

王:与范先生结下了师生之缘不能不说这是您艺术的又一个新的开端,对你们师徒二人的胆识我不能不表示钦佩,但我首先为您感到庆幸。不知您是什么时候与范先生相识的,您对您的老师有什么具体感受?

孟:我第一次见到范先生是在1980年。我参加全国工人画展的时候,听过先生的讲课。第二次见到他就是在法国了。我去法国参观考察,经朋友介绍,我拿了自己的画册给范先生看。范先生说:这虎头画得好,天下第一虎啊!

他给了我很高的评价,陪我到法国的卢浮宫、凡尔赛宫等地去参观,我们同车出去参观、游览。到他的郊外别墅,还游了塞纳河、埃费尔铁塔、卢浮宫等名胜。原来,我觉得范先生非常高大,非常高傲,是高不可攀的那样的人物,后来觉得先生非常平和,对我们这些从北京来的朋友特别热情。

经过自己的观察和体验,我觉得范先生在艺术上不仅仅画画得好、字写得好、诗写得好,文学修养可以说五百年也很少见。再一个就是他的思想,他对博大精深的中华民族文化,特别是孔子、孟子、庄子、老子的学说不但研究颇深,而且还有独到的见解,我认为他还是一个思想家,一个文学家,一个学者。

除去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外,先生还非常勤奋。每天早晨四、五点就起床作画,笔耕不辍,不断有诗词散文发表,先生还经常和我们学生吟诗作对联,还记日记,都60多岁的老人了,还保持那么旺盛的精力,实在难得。我是没有资历去评价他的成就的,但我知道当代学术泰斗季羡林先生对范先生的评价是很高的。我感受到在范先生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

另外,我想说范先生是一个爱国者。有一次,当记者追问范先生你对国家、对政治如何如何的时候,范先生非常明确地说:第一,我非常热爱我的祖国;第二,我热爱人民,我热爱中华民族的文化和艺术。他的爱国精神特别体现在他对中华民族文化的发扬光大这方面,应该说他对我们整个中华民族都是有贡献的。

正因为这些,我崇敬范先生。因为我感到自己的文学修养不够,我就抢时间学。很累,很辛苦,范先生也经常督促我,叫我多读书、多写作、甚至写古体诗,我哪会写古诗啊!但看到先生态度很严肃,就硬着头皮写,写了就请先生修改,而每次,先生也总是认真地从基本的格律到遣词造句一一改过。但事在人为,得到名师指点,加上自己积极参与,终于我也对于原来望而生畏的诗词,也开始有了浓厚的兴趣,有时候自己也试着作诗题在画上:

题画虎

威慑群山草木惊,作鸣百兽自销声。

孤寒历尽雄心老,未解乞怜摇尾生。

我还曾经作了一首诗表达对李可染先生的敬意:

赠可染公

箴言八字指迷津,自为创获自为新。

行看元气淋漓处,只缘手眼并过人。

有一次,在巴黎我与范先生在一起吃饭,席间他说:我出一幅上联,你们谁对出下联,我奖给谁一幅画。范先生即兴说了一句上联:“酒鬼喝酒鬼,酒鬼不醉。"当时,大约有十个人,大家面面相觑。后来,我说了两付下联:“青藤画青藤,青藤来风。"第二个是,“虎儿画虎,虎虎生威。"范先生立即说:“好!"从那天起,范先生就决定收我为徒了。

在我的成长道路上,有一句话对我影响很大——“痴思长绳系日"。我在二十几岁时,就把李可染这句话刻在了匾上,挂在我黑龙江家里的门上。这句话含义很深,一个人的成功,要有很强的胆识,要有气魄,遇到困难,不后退,敢于吃苦,多思考。我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从来没有疏于思考。这有助于我的成功。

王:这句话,就是您客厅里现在挂着的这幅吗?

孟:不是!原来的那幅丢掉了。有幸的是,我在翰海大拍上,又碰到先生写的这个词了,不过是写给别人的,没关系,我二话没说就买了下来。这幅字比先生给我写的那幅字的时间大约晚五、六年。当时李先生给我写,我还不懂词的内涵,就问身边的黄润华先生,他说:就是执著追求得都痴呆了;珍惜时间,拴根绳子,撇到太阳上去,把太阳拴住,让太阳慢点走。

李可染先生听了哈哈大笑。李先生对我的影响也很大。在中央美院,山水画教学基本上是李可染的体系,贾又幅、李行简、张凭等先生都是李可染的得意弟子。

我听过李可染先生的三堂课,其中,第一讲讲了拜齐白石为师的故事,第二讲讲了画品和人品。我现在来到北京,名气也渐渐地有了,画价也卖得高了,生活条件也好了,但我经常在思索:一个人物质的追求无止境,但什么更重要呢?人品是很重要的。中国古代的传统很重视人品,有了人品才有画品。画家固然首先要画得好,但不要忽视做人的原则。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所以,我想从我做起,首先不对别人说三道四,只老老实实地作我自己的画,做自己的学问。再一个就是为人、处世,尽量自己吃点亏,别去讨别人的便宜。第三,要多奉献,奉献是主动的。抗洪救灾,我累计捐献十几万元人民币。非典时期,我捐了四张画。回家乡办展览,我连画带字以及图书累计二十几万人民币都捐给我曾经战斗过的煤矿。

王:您所作的这些社会公益活动,表现了一个艺术家的思想觉悟,我非常钦佩。我想请您深入谈一谈您的体会与感想。

孟:一个成功的艺术家,首先不能忘本,要对社会、对人民、对家乡有所回报。这是一个真正艺术家的本能。孔子讲,“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一个人不但要关爱艺术,同时也要关爱生活,关爱自然。什么是“山、水"?山是最博大的,它能容纳万物的生灵,能包容一切,包容万物,水是万物之母,滋润养育着自然界的一切,它们都代表大自然中最美,最灿烂,最丰富的产物。

有的民族有很多形容,比如说天是父亲,地是母亲,树木、山川、河流、动物等是兄弟,这体现了人与自然和睦相处的真情。

我国古代还讲“天人合一",什么叫“天人合一"?简单讲,就是人要关爱自然,关爱生活。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要勇敢地担起你的责任,要锻炼自己的平和心态和坚韧不拔的性格,要锻炼一种勇猛顽强的精神。这就是你所提到的我的成功之路,也是我所描写的中国传统虎文化的精髓所在。

王:您对艺术市场和当前的一些美术现象是怎么看,您又是怎样对待的?

孟:美术界似乎存在一种虚假的现象。我接触很多画家,包括老师一辈的人,他们今天还生活在以前那种氛围当中,说自己画得不好,很谦和,说我是搞学术的,搞艺术的等等。他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我不欣赏这样的态度。我欣赏坦坦荡荡做人,实实在在画画,真真切切面对市场,面对人生,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现在是市场经济,人人都在讲市场、讲价格,虽然持续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市场逐渐规范了。画要按照平尺计算,很少有人说他一张画多少钱,这种现象以后恐怕会得到改善。现在既然是市场社会,不走市场画家的生存就受到挑战。

有了市场的认可,画家才实现了自身的价值。我要用工笔虎创品牌,用写意虎保我的市场,用我的书法艺术,广结天下朋友。一个艺术家如果把钱看得太重,也没什么好处,艺术家的画,终究要回馈社会,要奉献社会。我们应该感谢这个时代,感谢市场,我们有画廊代理,有经营理念,有拍卖行,我们当代的画家赶上了这个好时代,应该适应、面对、珍惜这个市场的好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评论家应该有正确的导向,我反对一些理论家假清高,对艺术家品头论足。

我想首先有画家,然后才有评论家。一些画家有一种错误的观念,似乎某某某评论家给写了一篇文章,他就能出名了,就不需要认真画画做学问了。这是非常错误的观点。评论家他得看了你的画,发现了你的风格,他才有所评论有所批评呀。书画市场还有一个不正常的现象,就是谁喜欢谁,就说谁好,就拼命吹。不管作为一个收藏家也好,经纪人也好,评论家也好,都要有一颗公平心,这样我们的市场体系,才能够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