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红兵炮轰易中天品三国 没深度没高度
“三国”变成了勾心斗角史羊城晚报:先从易中天的《品三国》讲起吧,您怎么评价他的《品三国》?葛红兵:在易中天品三国时期,我感觉他用来解读中国历史的方法实际上是没有大历史观的。比如说,人类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人在天、地、人、神这个世界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人跟大自然怎么相处,人跟人怎么相处,人怎么为人类负责、为自己负责?这些东西在易中天的《品三国》里面是没有的,而我认为一个历史学家恰恰是需要这个东西的。羊城晚报:作为普及性节目,您认为《品三国》讲得如何?葛红兵:首先是没有学术的深度,其次没有历史观的高度,最后又离开了文学性,比如说他没有认真讲三国的文学性。没有文学审美的艺术性,所以当时我对他是采取批评态度,2006年我写了篇论文《“文史合一”:历史言说的传统维度及其误区》,里边我提到,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他的“小人视角”——就是易中天自己都有所察觉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具体表现是他几乎把“三国”英杰们一切行动的出发点或心理动机都归结为对权力、欲望和利益的无膺追求。易中天打着“精英文化文人史”的旗号,骨子里贩卖的是“大众文化民间史”中最恶俗、最粗鄙的私货;名义上是正说历史、正本清源,传播知识和真理,实际上没有任何针对知识的科学态度、针对历史的观念信仰不是教育大众,而是娱乐大众。他自称讲述历史真相,其实不过是历史的一种可能性,而且是最没有文化含量的一种可能性。羊城晚报:复旦大学历史系樊树志老师说《易中天品三国》还是以《三国志》为依据的,有很强的历史考证的痕迹在里边,他觉得易中天让大家开始喜欢历史,是件好事。葛红兵:我觉得不能这么说,其实人人都喜欢历史。关键是你给的是怎样的历史?给一个错误的历史观,错误的意识,不如不给他。易中天的《品三国》可以叫作人的勾心斗角史。如果你给观众和读者的都是这个,这对人有什么好处呢?这只会把人变得更悲观、更龌龊,更倾向于勾心斗角,对奉献、超越,对于人类的使命感、彼岸意识这些东西,反而全都去掉了,这我是不赞成的。羊城晚报:2007年,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易中天的《帝国的终结》,您对这本书是怎么看的?葛红兵:《帝国的终结》我看完还是比较喜欢的,这本书显示出一种大历史观,让我看到易中天对历史、对世界的看法还是有深度的,尤其他对晚清的解释深获我心。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学术水准是要看他有多少史料的发现,我说的不是这种新史料的方面,还是他对整体历史的解读能力,比如他对民主政治、自由政治等等这种历史发展的整体性解释,他实际上是倾向于“历史的终结”,这点我比较赞同,体现了一个中国知识分子应有的世界史的视野。它解释了一百年或是数千年来中国大历史趋向,而这种趋向我认为他的把握是准确的。羊城晚报:为什么易中天在《百家讲坛》节目和《帝国的终结》这本书中的大历史观会是不一样的?按道理这种历史观应该是贯穿他整个知识体系的。葛红兵:这种情况呢,我认为,他有可能是出于几种矛盾当中吧。其实大历史也可以很通俗地讲,但在品三国时,他可能没敢讲。因为电视的审查制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他什么都没有讲,而且故意把人引向这种唧唧歪歪的小人斗争之类。我倾向于理解为,出一本书的审查可能更宽容些,电视节目的审查更严格些。
历史伪书跟不上读者的需求羊城晚报:您怎么看学者明星化的这个现象?一方面确实有知识普及作用,另一方面,如果普及的内容有失偏颇,是不是影响更糟?葛红兵:学者明星化,总比所谓的体育明显、演艺明星这些东西要有意思。但如果是一个坏的学者,也有可能更坏,每个时代都有好学者和坏学者,明星化和不明星化本身也是双刃剑。盲目崇拜一个学者也会导致很多问题。所谓学者“明星化”本身包含着大众崇拜的逻辑,而知识本身是反对这种迷信和崇拜的。
羊城晚报:您刚刚也讲到人人都对历史感兴趣,近些年,除了百家讲坛带来的历史热,也出现了不少专门的历史杂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历史学会在公众领域越来越受到关注?葛红兵:这可能跟最近几年我对世界历史和中国历史的了解逐渐加深有关联。大众对历史是一直有需求的,只是过去没有这些产品或成果提供给大众,或者说提供的是所谓的伪书。比如温斯顿·丘吉尔写的《一战回忆录》和《二战回忆录》,我在剑桥的时候曾经阅读了英文原版,就发现中文版完全是套“伪书”,被删节和修改得一塌糊涂。再比如非常好的私人传记《李光耀回忆录》,对比一下简体中文版、新加坡英文版和新加坡繁体字中文版,你就觉得中国的历史书不能读。现在渐渐好一些,学术更加开放,更真实的历史的东西开始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