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春我妹妹 张大春《我妹妹》新序之摘录

2017-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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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1,故事如何发生?为何发生?以及发生过程之中诸般细节何以能够彼此支援联系,似乎都不是有意主使而成的. 2,正常人一定会斥之为无用且无谓的饾饤之知,散漫地.零落地漂浮在空气之中,这似乎是我们相互捕捉对方习性.脾味以及情趣的狩猎活动.(饾饤. 基本解释:. 〈书〉①供陈设的食品. ②比喻堆砌词藻. ) 3,我们即将开始逐渐缩減自己关心.依恋.好奇.痛苦.讽谑甚至愤怒和诅咒的对象. 4,如果上个世紀的二十年代被称做是「失落的一代」,那么三十年代呢?郑树森一本正经地说:「那还用问,当然是『衰退』或『恐慌

1,故事如何发生?为何发生?以及发生过程之中诸般细节何以能够彼此支援联系,似乎都不是有意主使而成的。 2,正常人一定会斥之为无用且无谓的饾饤之知,散漫地、零落地漂浮在空气之中,这似乎是我们相互捕捉对方习性、脾味以及情趣的狩猎活动。

(饾饤. 基本解释:. 〈书〉①供陈设的食品。 ②比喻堆砌词藻。 ) 3,我们即将开始逐渐缩減自己关心、依恋、好奇、痛苦、讽谑甚至愤怒和诅咒的对象。 4,如果上个世紀的二十年代被称做是「失落的一代」,那么三十年代呢?郑树森一本正经地说:「那还用问,当然是『衰退』或『恐慌』的一代。

」那么四十年代呢? 「大战的一代。」安民说。 五十年代──不劳我辈烦言,本来就有个词儿──「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那么六○年代呢?公论历历,非「解放的一代」不可当。

七○年代多么模糊?多么晦涩?虛荣来临之前,自由虛脫之后,雅痞尚未褪尽嬉皮的络腮须渣,激进的青年还沒有找到迷幻和资本相通的旋转门,八分半钟的唐麦克林让整世代的青年误以为到了诗的边际,喜多郎刚开始在沙尘暴中调松他的琴弦,我说那真是贫乏的一代。

八○年代呢?无疑连索罗斯都会說:那是贪婪的一代、繁荣的一代、消费的一代。

这些勉可提供辨识的光景为九○年代铺好了前路,那么,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十年,会是什么样的年代呢? 5,「当社会的乱度到达最大值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社会开始趋于成熟和稳定的时候。」当一个社会渐渐趋于所谓的「稳定和成熟」之际,人们反而回到更原始的状态,恐惧自由、渴望专制、拥抱强人。

6,我认为被众人聆听的那一刻,讲话者比较易于倾近美德。 7,八○年代台湾社会缩影在两句广告词里:可口可乐的「跟着感觉走」以及司迪麦口香糖的「我有话要说」。

8,他们自己是婴儿潮的一代,有怎么用也用不完的青春期。 9,痛恨我们的人里面很可能包含了我们自己。 10,不讨好,无以言;不讨好,无以立。(不讨好,没人听你说话,甚至没有发言机会。

) 11,八○年代留给九○年代最可鄙的一个词恐怕就是「好玩」。消解了思索的好玩只剩下针对最大多数受众共同印象的复制。「好玩」不再是天真的惊艳,而成为跟着感觉却不知道感觉是什么的借口;成为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借口。

12,那是个灵魂多事的秋天,我妹妹成为她班上最最异端的小学生。她的导师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打电话到家来,说我妹妹过于胡思乱想,而且随时向班上的小朋友传递胡思乱想的思想。

其中最胡乱的一则是说:她认为校长室那个禁地一般的房间里有宝藏──埋了一箱黄金、十具尸体和好几十顶假发;校长经常换戴假发、披上死尸的皮肤,把黃金变成衣服、首饰,然后走到各班级去上课。有时候衣服、首饰穿戴耗时间,来上课的老师就会迟到。

尔后果然有一天,一位穿黑色衣裙、装扮较浓艳的老师姍姍来迟地进了教室之后,有三分之一的小朋友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13,类似于此的、並不快乐的笑,或许是我发觉我妹妹逐渐改变的关键。

那种不快乐也非忧伤或痛苦;忧伤或痛苦似乎过于沉重,而我妹妹那样年纪的少女即使已经有一种负担生命重量的心情,却未必真有那样的力气。于是,笑,便成为她们寻找生命之中各种复杂、冲突本质的一把钥匙。

她们笑,人们看见那笑容,往来之间有极其短暂的一剎那,人们误会她们的笑出于一种快乐;而她们则利用那一剎那去思索快乐以外的情境的意义。 14,九○年代就是葬送在这样的笑声里,配合着满口「解构」、「颠覆」、「拼贴」、「后设」的谵妄术语,而后虛脫得一蹶不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