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传人 芜湖地理:探寻黄宾虹的无为行踪

几年前到浙江参加朋友的画展,朋友托我打听一件事,即著名画家黄宾虹遗落在无为县的画作的具体下落。我知道黄宾虹祖籍在歙县潭渡村,出生于浙江省金华,与无为县八竿子都打不上,怎么会有多少画作遗落在无为县呢?

朋友告诉我,黄宾虹祖籍歙县、出生浙江金华不假,但黄宾虹的夫人宋若婴是无为县人,黄宾虹的画作主要由她保管收藏,后来也是由她领着孩子把黄宾虹的画作和收藏捐赠给国家。朋友说,当年无为县有人听说宋若婴的丈夫是黄宾虹,肯定会托她娘家人索要,或者宋若婴自己也会拿黄宾虹的画作为礼物赠送娘家的亲友。由此推断,黄宾虹的画作当年留存在无为民间的可能性极大。

接受了朋友的委托,我开始留意。

一丝线索

无为民间有过许多与黄宾虹有关的传说。

出生于1920年的杨尚模毕业于安徽大学,长期在无为师范从事美术教育,是安徽省颇有影响的山水画大师。据说杨尚模曾经师从黄宾虹。但是,没有到上海和北平游学的杨尚模通过什么渠道与黄宾虹建立联系的呢?没有人能说清楚。

又有传说,说杨尚模在无为师范教书时,当地曾经有一人拿几幅黄宾虹的画作,请他鉴赏。拥有黄宾虹画作的人是谁呢?没有下文。

上述两个传说,都同时指向了无为人杨尚模。可惜,撰有《诗苑导游》《两香室诗抄》《蜀游诗稿》《杨尚模画集》的杨尚模已经于2011年去世。

一条查询黄宾虹画作流落无为民间的重要线索就此中断。

黄宾虹与宋若婴结婚的经过

1907年春,44岁的黄宾虹自安徽歙县来到上海,先做编辑、出版人,再做画家、教授、收藏家。因为妻子洪四果患有肝病,1913年要回家乡养病,她当时嘱咐黄宾虹“不妨再续纳一个人”。

1920年,时年57岁的黄宾虹经朋友介绍认识了15岁的宋若婴。他们相亲的场景如下:黄宾虹进了上海市区的某个院子,看见宋若婴正在扫地。只见她个子高高的,微胖,人长得富态;再看她扫地的动作,显得勤劳而麻利,十分健康。黄宾虹对她十分满意。

别人来相亲,宋若婴为什么要扫地呢?这应该是介绍人的安排。旧时相亲,女孩露一次面就要退回房间或厨房,必须在一面之缘里留给相亲人好的印象,又可以借此机会打量别人。

黄宾虹与宋若婴交往了几次,于当年深秋时节结婚。

婚后,黄宾虹教宋若婴写字、画画,还送她上学,并鼓励她参加上海艺观学会、上海女子画会等组织活动。渐渐地,宋若婴成为黄宾虹的得力助手,她剪报章、做书记、拟章程,也能够谈画艺,1926年出版《艺观》画刊时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庶务”。

寻找宋若婴的家人

要寻找黄宾虹与无为的联系,最好的办法是寻找宋若婴的娘家人。资料显示,宋若婴是无为县无城人,家里有兄弟姐妹4人。她父亲是个做金银首饰的工匠,哥哥也会做金银首饰。又有资料显示,1915年,10岁时的宋若婴是被人拐卖到上海的。

于是,我开始查找1915年左右无为县与上海联系的线索。

民国初年,无为县每年有二十多万担稻米销往江浙沪。当部分无为粮商用帆船把稻米运往上海的时候,也有一些商人往返在无为和上海之间,贩运日用百货。除了粮商和杂货商,无为本地大户包括清末四川总督刘秉璋儿子,还有潘鼎新家族、李鸿章家族在无为的亲友也往返无为和上海之间。

著名作家张爱玲的小说曾经提到上海某男人,娶了家在无为县的姑娘。当年无为还有一些学生,包括著名学者李辛白、著名诗人田间等也都到上海工作或者读书,还有一些穷人到上海做苦力和保姆……我找遍这些家族的老人,没有人知道宋若婴到上海的往事。

我只得从无为宋氏家族入手查找。位于泉塘镇的“渡蚊堂”宋氏有宗亲一万多人,但没有人知道宋若婴以及她的父亲;无城凤河社区约有一百多人姓宋,也没有人知道宋若婴和她的父亲。

我意识到自己这样寻找与大海捞针无异,只得改变寻找的路径。在无城的首饰匠人中,我寻找到姓赵、姓金、姓邢的老匠人,他们对一百年前从事金银首饰制作的宋姓父子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此后,我经常利用节假日到无城的老城区走访,但是1949年后的无城城区改造、1980年后城镇的拆迁,使原住户搬离旧居,再加上是一百年前的事,我依然没有问出什么头绪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

断断续续忙碌了一年多,没有寻找到黄宾虹、宋若婴在无城的相关信息,我觉得无法完成朋友重托。

这天晚上,在家给朋友打电话,介绍自己寻找宋若婴亲属的经历,说自己没有找到当年宋姓首饰匠人父子的后人。我的妻子在一旁听了,提醒说无城鞍子巷的宋家偶尔也为人做金耳丝、银项圈,不就是首饰匠人嘛!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鞍子巷清末是无城连接无为州的州衙和州学的小巷,两端高中间低,据说它的得名来自于这个巷口是衙门铺兵即骑马的通讯兵出入的必经之路,常年有马鞍销售。上世纪六十年代到本世纪初,明清州学所在地,即鞍子巷南侧是无为师范,画家杨尚模也曾经住在那里。

妻子在无城鞍子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熟悉附近的街坊邻居,知道鞍子巷的老住户有4家姓宋,其中有一家的男人会做金银首饰。

我迫不及待地让妻子领我寻找和拜访当年的宋姓邻居。

神韵留存,值得欣慰

寻找和拜访的具体细节不用细说。但黄宾虹画作留存于无为这件事情的大体轮廓已经清晰了。因为市面上黄宾虹的画作价格昂贵,细问宋若婴亲属的后人是否留有黄宾虹的画作,确实唐突。我不想再打听黄宾虹画作留存无为的具体下落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黄宾虹与宋若婴结婚后来过无为,且在无城小住。那是1923年,黄宾虹携宋若婴自上海第一次回歙县。按旧礼,他们来到宋若婴的老家无城拜访宋若婴的父母和家人。可以肯定的是,黄宾虹确实以画作为礼品赠送宋若婴的娘家人;黄宾虹来无城,无为确实有许多画家向他请教过。还可以肯定的是,宋若婴结婚后曾经多次单独一人或带着儿子回娘家小住;杨尚模拜黄宾虹为师,应该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事。

后来再鉴赏无为本地几位画家的作品,看到他们画作中透出明显的黄宾虹艺术创作技法和神韵,我知道黄宾虹的画作不仅留存在无为,他的绘画技法也留存在无为,这是更让人开心的事。(戴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