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光复会 辛亥志士陶成章想做无名英雄 荐鲁迅入光复会

光复会部分成员1904年在日本的合影,前排左一为陶成章 本版图片 晚报资料图片

如今位于绍兴的大通学堂旧址。 1905年9月,陶成章、徐锡麟等为培养军事人才联络会党而创办此校

陶成章

公元2011,岁在辛卯,时值百年辛亥之纪念。百年似是漫长,以致街头巷末的人们已将数尺长辫与太后皇上置于笑谈之中;百年又犹如昨夜,足令我辈论及那段激荡岁月时,仍感慨不已,热血沸腾。作为光复会的领袖,陶成章为辛亥革命中的东南光复做出了巨大贡献,却力辞官职,准备北伐;他认为自己不善治国,“打天下者不必定要坐天下”,主张在武装革命之后推选合适人选行政;自己可功成身退,出国考察。

他为革命奔波筹款,顾不上衣衫破旧,袜底破洞。他不仅是革命实干家,也是学识丰厚的文人。相比孙中山、黄兴等人,陶成章在辛亥志士中不常被提起,这似乎也正符合了他成为无名英雄的心愿。

陶成章简介

陶成章,字焕卿,号陶耳山人,绍兴会稽陶堰西上塘人,生于1878年1月24日。清末著名的革命家,光复会创立者及领袖之一,他的活动对辛亥革命的成功有着很大的贡献。

陶成章饱读诗书,早年为私塾教师。 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激发了陶成章挽救民族危亡的爱国意识,他曾两次赴京欲行刺慈禧太后。1902年赴日本留学,翌年回国。

1904年10月与蔡元培、龚宝铨等在上海发起建立以江浙人士为主的反清革命团体 “光复会”,推蔡元培为会长,陶成章则负责联络会党。

1905年陶成章与徐锡麟等于绍兴创立大通学堂,招收会党人士并将其教育成为军事骨干。

1906年在东京加入同盟会,任留日会员浙江分会会长,兼同盟会机关刊物《民报》编辑。不久回国,联络闽、皖各省,成立光复军,被推为5省大都督,与徐锡麟、秋瑾加紧皖浙起义准备。

1907年徐锡麟安庆起义失败后,陶成章被清廷通缉,流亡至南洋,在当地办报宣传革命,筹募经费,并举办学校培养革命子弟。

1910年,与章炳麟等人重组光复会,陶成章担任副会长。

1911年,武昌起义后指挥光复会旧部参与上海光复行动。上海光复后,又领导光复军参与光复南京,并策划杭州光复。取下杭州后,被举为浙江省临时参议会议长。

1912年1月14日在上海广慈医院被蒋介石、王竹卿刺杀身亡。

现实中的陶成章与电影中不同

电影《建党伟业》中,上海光复之后,郭涛扮演的陶成章反对陈其美就任上海督军,在仪式上,被陈其美拔枪相向;随后陶成章展示了身捆的一大串炸药,令当场许多人士惊慌奔逃。这个场景让许多观众记忆犹新。然而陶成章之孙陶亚成向记者表示,现实的陶成章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想做一个无名英雄”。

影片的这段情节是糅合了其他事件的元素虚构而成。陶亚成说,真实情况是,在一次于今天上海的嵩山路的沈宅召开的会议上,陈其美与光复会成员商讨上海的企业问题,与陶成章发生争执,遂拔枪相向,被众人按住。后来“祖父就去了南洋筹款”。

事实上,在陈其美就任督军的仪式上,是其身边的青帮头目刘福彪执枪而立,大呼谁不服就打死谁,在场的光复会成员觉得没有必要与其相争,于是走出会场。 “祖父不太喜欢与人争夺什么,尤其是权力。 ”

在上海革命的过程中,进攻江南制造局是重要的一个环节。 “当时陈其美进攻失败被俘获,江南制造局总办张士珩将他绑在厕所里。 ”陶亚成说,“陈其美的手下主要是青帮人士,战斗力松散;而在李柱中的发动下,吴淞地区的新军起义投诚了光复会,前往救援,攻占了江南制造局解救了陈其美。 ”并且,当时上海的革命党中,光复会成员人数是多数。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陶成章也没有去和陈其美争夺职位。

联系会党,为革命聚集基层力量

陶成章的革命设想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是对于会党组织的认知。光复会的核心成员多为知识分子,与清朝的斗争形式也多以舆论攻击为主,陶成章意识到革命光靠书生难以成功,清朝的统治即使再腐朽、再虚弱,也不可能被革命党在报纸上骂垮。 “祖父当时就提出要推翻封建专制统治最终还是要靠武力! ”

陶亚成说,从日本回国后,祖父就奔走在苏、浙、皖、闽、赣五省之间,联络太平天国起义失败后流落在各地的会党和反清势力,力争将会党发展成革命可以依靠的中坚力量,并被推为五省大都督。

但当时,会党徒众颇多,组织松散,纪律性也不强。为此,陶成章致力于帮助会党整顿内部,让会党接受思想上和军事上的培训,使之成为革命党自己的武装力量。陶成章为革命事业曾四过家门而不入,终于将旧有的会党势力联成一体,因此,他也成为光复会实际上的领袖,在东南地区的会党中有很大的号召力。

陶成章认为,当时以农民、商贩为主力组成的会党,是革命的基层力量。陶成章向他们灌输民族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革命的思潮由此撒播于社会中下阶层人士。

如今一些学者认为,同盟会较之光复会有着更为明晰的建国纲领,而后者更多地关注于民族主义层面,即如何推翻满人统治,两个组织在“反清逐满”上的一致导致了联合;但在清朝统治被推翻以后,光复会就显得目标模糊了。对此,陶亚成谈到:“祖父是个很有远见的人,他有着推翻满人统治后建国的思想。比如早在1905年建立的大通学堂,“祖父创立这个学校的目的在于为革命和将来的新政权培养骨干,这是很睿智的”。

“打天下者不必定要坐天下”

“祖父有个理念,就是打天下的人是不是一定要坐天下?这很重要。”陶亚成强调,陶成章认为革命党人打天下,但是建国以后的天下应该由有能力治国的人来坐。陶成章就认为自己不善治国,时常推荐比他更有能力的人来行政。如同光复会誓词所言:“以身许国,功成身退”。

民国成立后,浙江都督汤寿潜改任交通总长时,举荐章炳麟和陶成章“代理浙事”。章炳麟却又极力称赞陶成章,说:“焕卿奔走国事,险阻艰难,十年如一日”,因而力举由陶成章来任浙江都督。而陶本人力辞浙督不受。当时的《民立报》曾刊载消息说:“会稽陶焕卿先生成章,心瘁革命事业,历有年所。

此次浙省光复,功绩在人耳目。最近浙汤督改任交通总长,浙督颇有与公者,而公推让不退(记者注:报纸原文如此,应为 “就”或“任”之误),其谦恭尤可钦佩。 ”

“祖父常告诫自己和同僚,不应学太平天国。 ”陶成章认为新政府及其官员不应该以权力为中心和目标,所以在上海光复后,他力主光复军进击南京而非安于一地。不受浙督,也是为了积极准备发动对袁世凯的北伐。他对人说,北伐成功后,他将去西方国家考察政治、经济等各领域,以为建国之策参考。

在陶亚成的眼中,陶成章是位革命实干家,“祖父通常多干少说。革命是要建立在对民众的发起和中国的深入认识上的。 ”陶亚成说,陶成章还很早就提出过应该把在长江流域撷取大城市作为革命的战略目标。

举荐鲁迅加入光复会

陶成章的生活十分简朴,可谓破衣敝屣奔走革命。陶亚成给记者讲了几个故事:一次,陶成章去南洋为革命筹款时,没有足够的钱支付船票,就帮轮船铲煤,因为他工作认真,船长就免了他的船票。 “还有一次在日本,祖父去友人家拜访,仆女见祖父袜子磨坏,露脚底了,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此时祖父的另一位朋友说:‘陶先生其实很有钱,南洋筹来的很多经费都经其手,但他不拿毫厘,全都用于革命。 ’”陶亚成还透露,陶成章遇刺后,家里只有其祖辈留下的200余年的老房子,长期的革命生涯中,陶成章东奔西走,并没有为自己和后代置办什么家产。

在革命实干之外,陶成章并非一介武夫,而是饱读诗书,与当时的名士交往颇多。 “鲁迅也是光复会成员,”陶亚成笑着说,“而举荐人正是祖父陶成章。 ”鲁迅在绍兴就听说有一位“奇人”宣称“要让全中国没有一个饿肚子的人”,他日夜奔波,为革命事业到处奔忙。

在日本期间,鲁迅与陶成章相识,后来陶常到鲁迅寓所谈论革命,并将名册等重要资料托付给他保管。陶亚成说,“人们说章太炎是鲁迅的国学导师,而陶成章是鲁迅的革命导师”。另外蒋百里、钱均夫等都是光复会成员。

在留日期间,陶成章曾担任《民报》的编辑和发行人,与保皇派的报纸《新民丛报》展开论战,虽然观点对立,但他的文章还是得到了梁启超的肯定,将他比作当代的“墨子”。

“祖父能文能武,出类拔萃,他深谙中国的文史学问,具有很高的造诣。 ”陶亚成说,其祖父所著的《浙案记略》,是当时的信史,为历史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而在《中国民族权力消长史》中,陶成章对民族问题和地缘政治探讨的一系列问题,让陶亚成钦佩不已,“他提出的许多观点,我到现在还在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