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间弥生为什么怕红色 草间弥生 生命是病艺术是药
80岁以后,草间弥生依旧戴着高调的假发,穿着亮限的裙装,在工作室进行创作。
草间弥生、村上隆和奈良美智——日本当代艺术这“三剑客”里,每个人身上都带点争议和故事。其中,草间弥生声名最盛,人生也最传奇。她是圆点女王,也是话题女王;是艺术天后,也是精神病患者;是文学骑士,更是怪婆婆。她似乎永远大胆、激进、浪漫、前卫,80多岁时,也要穿亮色带圆点的衣服,戴上令人惊异的红假发。
6月中旬在瑞士举行的巴塞尔艺术展上。草间弥生的近年作品将亮相。此外,还将专门放映她的纪录片,带人们走近这位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和梵高是同一种天才
“如果不是为了艺术,我应该很早就自杀了。”在很多场合,草间弥生都说过这句话。
她出生在日本长野一个古老的家族。在近100年的时间里,家族都经营苗圃生意。童年时,革间弥生照过一张写真,幼小的她抱着4支盛开的大丽花,每朵花都比草间弥生的脸盘还要大。
生活却并不如怒放的鲜花那么美好。草间弥生的父亲是上门女婿,母亲有着富家女的骄纵和强势,父亲则婚外情不断。草间弥生是兄妹4人中最小的。从母亲那里,草间弥生没有感受到多少爱意,相反,母亲一直毫不掩饰后悔生下她。不到10岁,她就被母亲派去跟踪父亲偷欢,被发现后,父亲赶走了她。她怕回家被母亲打,想卧轨自杀,幸好火车呼啸而过时的气流把娇小的她弹走了。
那时,草间弥生已被幻觉所困扰。在河边走着,她会突然觉得鹅卵石向自己滚来;田间绽放的花朵上,好像多了一张人脸;她还记得遇到一只连着藤蔓的南瓜,南瓜居然开口跟她说话!到后来,整个世界都仿佛隔着一层圆点状的网。如果桌上铺着一条红布,环视四周,她会看到屋顶、窗户、柱子上都是同样颜色的花,整个房间、整个身体都淹没在这些花色当中,自我完全消失殆尽。
为了不被这些幻觉吞噬,草间弥生开始拿起画笔。手中的笔仿佛是一件武器,一旦她将幻觉画在纸上,就能暂时制服它们,不会再感到害怕。
长大后,草间弥生不顾母亲反对,学了艺术。23岁时,她在家乡举办画展。一位非常欣赏她才气的精神病学专家西丸四方前来观展。聊过之后,他将草间弥生的病症诊断为“(综合失调症与躁郁导致感情障碍的)非典型精神病”,还将她的精神疾患与梵高联系起来,认定他们是同一种天才。纽约的前卫女王
从京都市立美术工艺学校毕业后,草间弥生对保守的日本画坛失望。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国。
1955年,她在书店看到美国画家乔治亚·欧姬荚的画册。这位女艺术家最擅长画花卉系列,早在1925年,就有一幅《海芋》卖出了2.5万美元的天价,是当时在世女艺术家的最高价,也由此奠定了她在美国艺术界的地位。
草间弥生当时就决定,要给这位女画家写信。她花了6个小时前往东京,在美国大使馆找到欧姬芙的地址,写了封信,连同自己的14幅水彩画一起寄给她。没想到,十几天之后,欧姬芙竟然回信了。这让革间弥生坚定了去美国的想法。
1957年,以办个展的名义,她终于得偿所愿。当时出国的日本人还很少,整架飞机空空荡荡,只有两个美国兵和一个远嫁的新娘。草间弥生的行李是60件和服和2000幅画作——因为坚持要出国,母亲给了100万日元就与她断绝关系了。她指望着一旦坐吃山空后,能靠卖这些衣服和画换生活费。
在草间弥生后来出版的小说《中央公园的毛地黄》中.她描写过纽约的落魄生活:身无分文,带着画穿梭在城市里,由于不懂英语,想卖掉一张作品异常困难。半夜被冻醒,就起床一直画画到天亮。从街边的垃圾箱中拾起鱼头和烂菜叶,也能熬出一锅热汤充饥……有时候她连续两天滴水未进,就空着肚子画画。朋友去探望,看她在巨大的黑色画布上不断重复地画着白色的网,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你确定你没事吧?”
草间弥生的焦虑简直像在骨髓里烧着,她从不避讳对金钱和名声的热爱,想成功到发疯。儿时的幻觉又出现了,总要叫救护车去医院。连救助机构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抱怨:怎么又是你?
草间弥生
日本当代著名艺术家,1929年生于日本长野。1958年移居美国。20世纪五六十年代,正值美国波普艺术的兴盛期,草间弥生因其大胆的艺术表现方式,获得“前卫女王”的称号,被写入西方波普艺术史。
左页图:上世纪60年代,草间弥生喜欢组织“人体炸裂”系列的裸体行为艺术集会,打破西方对日本女子如温室花朵的印象,表现得激烈而强悍。
右页图:草间弥生的代表作品,花、南瓜、小狗在她的設计下都充满了哲理和趣味。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作品《无限的网》被创作出来——精疲力尽时,草间弥生不知不觉将网从画布延伸到桌子上,然后又画到地板上。然后她开始思考:所有东西,包括自己在内,都包含在网中,我们只是网中的一个眼。《无限的网》展出后,引起了轰动,画中的圆点更是草间弥生一举成名的标记符号。
于是,在草间弥生到达纽约的第二年,纽约接纳了她。就像这座城市的口号一样:此处功成,处处成功。上世纪60年代,草间弥生是在美国少有的活跃于圈内的亚洲艺术家,反越战、反权威,提倡女权与解放,她是大胆的前卫女王,身边聚集着大量嬉皮“粉丝”。“我和别的老人不一样”
在纽约,草间弥生还收获了爱情。1962年,经纪人带她去见了一个人,出发前叮嘱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原来,那个人是传奇艺术家约瑟夫·康奈尔。据说他生性孤僻,不会把作品卖给陌生人,但漂亮女人除外。穿着和服的草间弥生进了门,才发现3个月前,自己已然“认识”这位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当时在一起展览。康奈尔对草间弥生一见钟情,当场卖给经纪人一个盒子。
与有精神障碍的草间相比,康奈尔也不太正常,他有严重的恋母情结,信奉无性之爱。草间弥生与他谈了10年的柏拉图式的恋爱,最激情进发时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天脱光衣服互相写生。
1972年,康奈尔去世,草间弥生备受打击,精神问题更加严重了。次年,她决定回日本休养。在住进东京新宿地区的一家精神疗养院后,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离开,于是花了有生以来最大一笔钱,买下疗养院对面一栋楼作为画室,开始了埋头创作的生活。
刚回日本时,因草间弥生在西方前卫的裸体行为艺术,曾备受嘲讽。有段时间,她只能发表诗作、写写文章、做做陶艺。上世纪80年代,转机出现。日本国立现代艺术馆举办的《1960年代》大展里,草间弥生与其他日本重量级艺术家一同受邀。此后,艺术界逐渐承认了她的成就。
这时草间弥生已近花甲之年了,却再度活跃起来,灵感进发,依旧先锋。1993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上,她用一间全是镜面的房间做了一个大型艺术装置,反复反射黄底黑色的圆点,她自己则穿着一款到脚踝的长裙,也是黄底黑点,似乎隐身在艺术房间里。姿态扭曲、颜色亮丽、长满圆点的花朵,体形巨大、线条如波浪、身上布满圆点的南瓜……一件件作品充满了时尚的气息,在年轻人中吸粉无数。
2009年,英国《泰晤士报》公布“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草间弥生和毕加索、塞尚等名列其中。草间弥生说:“我跟别的老人不一样,我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是前卫艺术家,现在我还是。其他人要不是死了,要不是老了,但我永远是前卫艺术家。我是最有才华的,而且我一心工作。”
草间弥生曾说自己最喜欢樱花,“它们一下子开花,一下子飘散开来,我觉得就像人生”。人生在世,真正有价值的岁月也何其短暂,草间弥生用艺术把自己一直留在了花季,“长夜里当生、死、爱等思绪涌向心头之际,我披衣起床,独自对纸握笔,努力梳理千头万绪,作画、写诗,试图克服难耐的孤独感。就这样,我一直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