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元望乡 谭元元对话洛帕特金娜

"芭蕾舞者就像苦行僧,两天不练,你连台都不敢上。当你开始跳舞,你一生都是舞者。"

谭元元,美国旧金山芭蕾舞团首席明星。乌丽安娜·洛帕特金娜,俄罗斯马林斯基剧院芭蕾舞团前首席明星。两人在国际芭坛均享有极高知名度,因为同时受邀担任第六届上海国际芭蕾舞比赛评委,两位舞者聚到了一起。

8月7日在长宁文化艺术中心,两位舞者就芭蕾学习过程中的那些甜酸苦辣,与在场观众展开了分享。

谭元元

谭元元回忆,自己是在11岁那年考进上海市舞蹈学校的,父亲一开始极力阻止,然而母亲一直有芭蕾梦。从身体条件来看,谭元元实在太适合跳芭蕾,身长、脖子长、四肢长、脚背漂亮、柔软度也极好,父母争执不下,最终通过抛硬币,才让走她上芭蕾之路。

因为晚入学一年,谭元元跟不上学习进度,就像一只"丑小鸭"。三年级时,她换了老师,开始高强度集训,经常一个动作重复一千遍。第一次上台,谭元元紧张到不行,脚像踩在棉花里,连上下台都不分清,她伤心地哭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教室里打好基本功。

14岁,谭元元在芬兰初获国际大奖,15岁在法国巴黎第五届国际芭蕾舞比赛首拿金奖。在大多数18岁少女还懵懂不知世事时,在德国斯图加特芭蕾舞蹈学院进修的谭元元,已经收到旧金山芭蕾舞团的签约邀请。

一到旧金山,谭元元就签了独舞演员的合同,而普通的芭蕾舞者,都是从群舞开始一级一级往上跳。谭元元坦陈,这得益于自己在各种大赛上拿了奖,也因此,每次看到选手们上台比拼,她都会联想起小时候的那些压力。

一进团就有这么好的待遇,谭元元常常受到同龄女孩的嫉妒和排挤,"当时没什么朋友,父母又不在身边,我就坐公共汽车去中国城打电话,一声不出,就猛哭。‘你证明自己就可以了。’母亲对我说。我每一天都在练功房待很久很久,在台上自然也就成功了。"

谭元元感慨,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芭蕾有多苦,芭蕾就有多美,"芭蕾舞者就像苦行僧,两天不练,你连台都不敢上。当你开始跳舞,你一生都是舞者。"

洛帕特金娜

和谭元元一样,洛帕特金娜4岁学舞,也是母亲支持,父亲不允许。

有"世界第一白天鹅"之称的她出生在乌克兰的克赤市。洛帕特金娜回忆,母亲不希望她一辈子都呆在小城镇,鼓励她去外面的世界寻找更有意义的人生,父亲因为承担了养家重担,总觉得芭蕾有太多未知,才不愿她去学舞。

10岁时,洛帕特金娜考进了瓦岗诺娃芭蕾舞学校,师从著名演员娜塔莉娅·杜丁斯卡娅。

从克赤市去圣彼得堡,洛帕特金娜每次坐火车都要花2天时间。从10岁到18岁,她用了8年学会独立生活,学着洗衣服,学着小小年纪梳妆打扮,更难的是,"没有父母在身边,没人告诉你如何在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你的地方独自生活。"

"芭蕾课上老师对你说很好,其他女孩就会嫉妒。我回家哭,对妈妈说,没人喜欢我。然而,哭过,我还是得回宿舍,不喜欢你的人还在你的周围,你就像空气,他们当你不存在。有时候,小孩比大人更难相处,就像怪兽一样。"

洛帕特金娜坦言,那8年她一直很孤独,她也不喜欢比赛,她从小就生活在充满竞争的压抑环境里,因为竞争,人很容易被孤立。就像《天鹅湖》里的"黑白"之争,白天鹅、黑天鹅的故事,早已在孩子们幼小的心里生根了。

1991年,18岁的洛帕特金娜从瓦岗诺娃芭蕾舞学校毕业,考入马林斯基剧院芭蕾舞团,4年后被晋升首席演员。

进了马林斯基,洛帕特金娜发现,真正的芭蕾生涯才刚刚开始。她太高了,胳膊长,腿也长,还是小女孩的她完全不知如何发挥自己的能力。8年的舞校教育只教会了她动作,古典芭蕾太深厚,她还有太多东西要学。

"老师告诉我,我身上有艺术家的可能性,因为我有对音乐的感觉。于是苦难开始了,我每天都在练功。你必须在脑海里勾勒出整个舞蹈的画面,还必须录像下来发现不足。那些动作很难,但你要举重若轻,看上去要像一只美丽的天鹅。"洛帕特金娜感慨,芭蕾人的生活就不是正常人的生活,作为一名专业舞者,要想快乐,就要不停练习。

"你需要逼自己更高更强,芭蕾是一门很专业的艺术,即使你得了很多金奖,即使你赫赫有名,你上了台就要展现你的质量。"更重要的是,她强调,舞者要有充裕的内心支撑动作,"有很多舞者,他可以做这个动作做那个动作,但内心贫乏。舞者不仅要去展现美,更需要内心富裕。"

洛帕特金娜如今44岁,看上去仍然年轻,然而她的芭蕾生涯已经结束了。

"芭蕾必须是对美极致追求,不能最美不如停止,我选择结束是因为我身体已经不适合了。如果不适合,不如做一个漂亮lady,而不是一个漂亮舞者。"

洛帕特金娜在大学里捡起画笔,以学生的身份上绘画和空间设计课,为人生开拓出另一种可能性。"在我心里,我永远是一个舞者。"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