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堰女孩8岁被拐深山17岁逃离 20年后找回家
图为:父女见面那一刻,琳琳(左3)失声痛哭
楚天都市报讯 (记者李丽 实习生李冰妍) 1995年,刚满8岁的琳琳在十堰市张湾区读二年级,放学路上被一个男子拐走,带到陕西商南县大山深处的村子里。17岁那年,她逃到西安,并结识了现在的丈夫。20年后,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回到十堰老家。在民警帮助下,与亲人团聚。“这20年,像一场梦。”昨日,琳琳告诉楚天都市报记者。
被拐
“就是这里!我记得这棵葡萄树,是我小时候捉迷藏的地方!”7月15日,十堰女子琳琳抚摸着门前葡萄架上的老藤,泪流满面。
20年了,无数次夜来幽梦忽还乡,都有这熟悉的场景。青石灰外墙的平房、铁栅栏的窗棱格、一扇对开老式木门……她常常梦见自己仍是那个8岁的孩子,在葡萄藤下玩耍,夏风微醺,阳光把每一颗绿葡萄都照得晶莹剔透。
1995年,刚满8岁的琳琳在十堰市张湾区花果上河小学读二年级。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个30多岁的男子忽然走过来:“小朋友,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男子看起来很面善,衣衫褴褛。琳琳稀里糊涂地跟他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了很长时间的车,摇啊摇,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琳琳依稀记得他们在人潮汹涌的车站转车,从小城市到大城市,又到一个陌生的小村庄。
远离父母让她感到害怕,琳琳开始哭闹着要回家,但眼泪哭干也无济于事。
叔叔住在陕西商南县大山深处的村子里,家徒四壁。琳琳这才知道,他无妻无子,靠拾荒度日。把她拐骗来是为了将来给他养老。但他显然无法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小孩子嘴馋,但凡家里有点好吃的都能被琳琳找到。在被打骂数次之后,琳琳被这个姓朱的男子送到了姐姐家。
新家的女主人要求她叫自己“妈妈”。琳琳满心以为回到了温暖怀抱,不料她被嫌弃的童年才刚刚开始。
逃离
琳琳被养母送到村小去上学,一进学校她就被同学欺负。琳琳哭着跑回家告状。养母说:“那就别上了。”
养母家本有3个孩子,8岁的琳琳被当成佣人使唤。每天早上天不亮她就要起床,砍柴、喂猪、扫地,稍有偷懒,就会招来一顿打骂。
冬天滴水成冰,琳琳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小手上冻疮溃烂,整个冬天都在冒黄水。
一天她听到大哥在给弟弟和妹妹讲灰姑娘的故事。当讲到小女孩每天睡在炉灶的灰烬中时,兄妹三人都看着琳琳笑。“逢年过节家里有好吃的,只会分成三份。一次亲戚送来一盒龙须酥,三个兄妹都拿硬纸板接着吃。我伸头去看,大哥就把纸板端得高一点,我踮起脚尖,大哥又把纸板端得更高一点。养母看到,立刻喝斥我出去干活。”
缺乏温暖的童年让她成长为一个惊恐、寡言的孩子。她经常梦见爸爸妈妈模糊的笑脸,每次都从睡梦中哭醒。在被拐之前,身为独生女的她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那时候爸爸在一家国营工厂工作,家境不错。
琳琳迫切地想逃离这个家。她开始偷偷攒钱。每次买菜,都悄悄截留一两角钱。
17岁那年,琳琳在家里烤木耳时,忽然发现机器损坏。会不会又遭毒打?她不寒而栗,决定立刻逃跑。
当天深夜,琳琳带着平日里偷偷攒下来的50多元钱躲进大山。由于担心被抓回去,她一躲就是3天。天黑了,山里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夜雾打湿了衣服。琳琳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就是死也不愿意回去了。”
爱情
靠吃野果、喝山泉水撑了3天后,琳琳跋涉百余里山路,终于走到县城。她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两大碗面,而后慌乱地跳上一辆开往西安的大客车。
看到陌生而灯火阑珊的大都市,琳琳心里稍稍安定。身上的钱已经不够回湖北了,她决定先在这里驻足。几经辗转,她找到一家小餐馆。老板娘见她面容清秀,想让她做迎宾,也帮着介绍菜品。但琳琳非常惭愧:“我只读了小学二年级,菜单上的字儿认不全。”
无奈,琳琳被安排到后厨洗碗,每个月可以挣两三百元钱。而当服务员或者迎宾,月工资可以多拿一百多元钱。每天都要洗堆成小山一样油腻腻的餐具,回到宿舍她总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餐馆附近有一所大学,很多来吃饭的同龄女孩是大学生。琳琳有时候会偷听她们聊什么,然后学着她们的神态说话。
由于认字不多,不识路,而且每个月都存不下什么钱来,琳琳回十堰的愿望一直没法实现。而打工多年,与人交往甚少,身边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经历。
2009年,一个姓肖的小伙子到餐馆来做水电工。一天晚上琳琳干完活正在准备拖地,忽然看到小肖拎着拖把走进厨房:“我来。”他二话不说,三两下将厨房拖得干干净净。琳琳站在他背后手足无措。长这么大,除了亲生父母再也没有人对她这样好。
寻亲
生活好像一下子有了企盼。有时候小肖不忙,就会帮着在餐馆打杂。他主要是把餐具送到洗碗间去,再在里面磨蹭一会儿。琳琳遇上什么事,总喜欢侧过脑袋跟小肖聊几句。有时候小肖出去了,她一不留神还会找他,一转头,眼睛扑个空,心里也跟着一空。
婚姻被提上日程,琳琳这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小肖。小肖十分惊诧,他动容地承诺:“我一定要带你找到父母。”
结婚后第二年,他们可爱的儿子童童呱呱坠地。初为人母,琳琳的思亲之情愈发浓烈。今年7月,在小肖的支持下,琳琳抱着试试的心态,带上丈夫儿子踏上了前往十堰的寻亲路。
7月15日下午5点多钟,一家三口搭乘出租车来到十堰茅箭公安分局人民路派出所,请求民警帮助寻找亲人。值班民警陈猛、李浩浩立即着手查找。但琳琳能回忆起的只是家后有一条铁路,前面是一条河沟。民警根据琳琳记忆中非常模糊的家人名字进入人口信息系统查找,进行照片辨认,终于查到张湾区一袁姓男子疑似她的小叔。
接到弟弟的电话时,琳琳的父亲袁三红正在家里洗澡。听说失踪20年的女儿突然出现在人民路派出所,袁三红套上衣服就打的来到派出所。
父女俩四目相对,袁三红不禁放声痛哭。20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为了找女儿他旷工太久以至于丢失了国企的工作,后来夫妻离异。袁三红记得琳琳小时候被烫伤过脚后跟,一到夏天,到处打零工的他就爱瞅路上姑娘们的脚后跟,希望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女儿。
琳琳脚后跟的印迹还在,父女俩抱头痛哭。很快琳琳的生母得知消息,赶来认亲。母女俩未语泪先流。
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迅速在亲朋好友间传开了。19日,琳琳的亲朋好友都来到袁三红位于张湾区方山路的家中,庆祝一大家人团聚。喜气洋洋中,3岁半的童童跑前跑后,一声声稚嫩的童音串起厚重亲情。 (琳琳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