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麟庐徒弟 齐白石弟子国画大隐许麟庐去世
晚年的许麟庐隐居在北京顺义南卷村一个高墙环绕的大院子里。院子旁的温室种满了竹子,搭起的架子上,春天有喇叭花吐蕊,秋天会挂满葫芦和南瓜。老人每日会和老伴手拉手在园中散步,也许经常会在门前座椅上看夕阳落下。
直至年老,许麟庐都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齐白石画作的情形。那时候的许麟庐是面粉机工厂的少爷,对经商毫无兴趣,整天泡在天津大马路一家字画店看画。有一次,他惊讶地看到一张非常夸张的画,一个比真老鸹还大的老鸹站在西瓜上。别人告诉他,这是北平齐白石的写意画。
在北京的画店里,许麟庐结识了齐白石的徒弟李苦禅,那时,生活艰辛的李苦禅还得靠着拉三轮车谋生,出于共同的兴趣,相差17岁的二人结为了莫逆之交。1945年,经李苦禅的介绍,29岁的许麟庐正式拜83岁的齐白石为师。
自此,许麟庐伴随白石老人身侧14年,耳濡目染地学习老人绘画的精髓。据说,那时候,家里放着一盆子活虾,白石老人观察虾的须子、虾的腿,许麟庐则看老师先画哪笔,后画哪笔。如此临摹,他的作品竟让人误以为是白石老人的真迹,这让许麟庐有点飘飘然。这时,齐白石呵斥他:“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许麟庐清醒,他意识到,跟着齐白石学画,重要的是学习对于事物的细致观察和传神表达。许麟庐从此谨遵师傅训导,“寻门而入,破门而出”,研习徐渭、朱耷、吴昌硕等各大家笔墨,博采众长,形成自己的绘画特色和笔墨语法。齐白石作画如写篆隶,古朴凝重。许麟庐反其道而行之,以狂草笔法入画,形成了独特的大写意风。
白石老人晚年从写意转向抽象,有人说他老了画糊涂了。惟有许麟庐说:老师,你的画变法了。感触于爱徒的理解,老人晚年曾作诗相赠:启予者,麟庐也。
上世纪50年代,许麟庐在齐白石、徐悲鸿等人支持下,变卖面粉厂,开起了“和平画店”,将自己的收藏倾囊展示。齐白石每周都会来到画店亲自坐镇,还题写了“和平画店”的匾额。不足四十平方米的画店,在当时成为京城名家荟萃之所。一些画家从外地来京,比如周怀民、亚明、宋文治、陆俨少、关良等,更是常常吃住在他家。而他自己也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画店常常为了接济穷困的画家和爱画人,高买低卖,亏本不少。
公私合营之后,许麟庐将画店交给国家,进入荣宝斋工作。“文革”期间,他被发配到湖北咸宁胡家湾,住牛棚,种菜放鸭,鱼虾下酒,哼哼小曲,倒也自得其乐。等到上面传达精神说可以画画了,多年没动笔的许麟庐在厨房大案板上作画,寥寥数笔,绘出两条活鱼。从此每日归来即铺下纸笔,作品统统贴在墙上自我欣赏。
后来周恩来总理调他为北京饭店作画。谁料,他的《荷花鳜鱼》被说成是宣扬孔老二的“和为贵”,4个柿子1棵白菜的《四世清白》被指为以“一身捆绑”暗喻自身处境,有讽刺时政之嫌,上了1974年的“黑画展览”。后来忆及此时,淡然的许麟庐只是说:“人若不受苦,画就没有深度,没有豪气,苦难是画家的师友。”
许麟庐晚年深居简出,拒绝大师头衔,隐遁“竹箫斋”中埋头笔耕,这位花鸟画家、书法家和古今书画鉴赏家被誉为京城的“国画大隐”。
去年9月,许麟庐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举办了九旬新作画展《写意人生》,温家宝总理还致信祝贺。黄永玉先生曾评价说,许麟庐一生知足,自得其乐,不显耀、不满溢,大方、厚道,懂分寸,严操守。他的经历、交往、见闻、修养、道德观、吃喝根、妻儿缘,像一本文化大书,十足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