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足道在哪集出现 何足道:文艺青年的坎坷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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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足道是个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的人物。出场之时,人品清俊,格调高雅,为人又清新脱俗。作为整部小说的开篇来讲,完全便是用写主角的笔墨,来塑造了这么一个为广大武侠迷所喜爱的风流人物。只不过,随着故事的发展,这个人物突然消失了。初读时,颇为失落,但总觉得,这等人物本不该如此寂寞,将来肯定在江湖之中还能相逢。不过,释卷之后,终于了然:何足道带着百鸟来,留下琴音走,江湖中,他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关于何足道的外表描写,金老惜字如金:长脸深目,瘦骨嶙峋。这种评价,在金庸小说中众多潇洒的男子里,并非最出众的一个,甚至还显得有些平凡。较之白衣胜雪的杨逍,他少了几分英俊风流;较之笑傲江湖的令狐冲,他少了几分率性洒脱;较之特立独行的黄药师,他又缺了几分冷邪乖戾。所以,他不是杨逍,不是令狐冲,更不是黄药师,而是独一无二的何足道。下面就来讲讲他的故事。
何足道长相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特色,但是他出场时的场景,却是充满了中国古典式的古色古香:
折而向北,过了一岭,只见古柏三百余章,皆挺直端秀,凌筲藤托根树旁,作花桕顶,灿若云荼。郭襄正自观赏,忽听得山坳后隐隐传出一阵琴声,心感诧异:“这荒僻之处,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
……走出十余丈,只听得琴声之中杂有无数鸟语,初时也不注意,但细细听来,琴声竟似和鸟语互相应答,间间关关,婉转啼鸣。郭襄隐身花木之后,向琴声发出处张去,只见三株大松树下一个白衣男子背向而坐,膝上放着一张焦尾琴,正自弹奏。他身周树木上停满了鸟雀,黄莺、杜鹃、喜鹊、八哥,还有许多不知其名的,和琴声或一问一答,或齐声和唱。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郭襄,也感慨:此人能以琴声集鸟,可惜外公不在这里,否则以他天下无双的玉箫与之一和,实可称并世双绝。
空山之中,孤客抚琴,生动百鸟,宛若天成。这种天人合一的雅致,这种物我两忘的情操,可谓是中国古典美学中最高追求。置身其中的何足道,直到此时,我们借着郭襄的眼睛与耳朵,也只是先见其景,再闻其声,却还未见其人。一袭白衣的背影,犹若遮面琵琶,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将何足道出场的舞台,布置得华美而又高致。
后来,我们知道何足道外号是昆仑三圣,以琴、棋、剑三绝闻名。所以,他才可以以琴音动百鸟。那么他的棋艺又当如何呢?不必着急,郭二小姐马上就领着我们众多读者去一一见识了:
那人想了一会儿,白子不肯罢休,与黑子在右上角展开剧斗,一时之间妙着纷纭,自北而南,逐步争到了中原腹地。郭襄看得出神,渐渐走近。见白子布局时棋输一着,始终落在下风,到了第九十三着上遇到个连环劫,白势已岌岌可危,但他仍在勉力支撑。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襄棋力虽然平平,却也看出白棋若不弃子他投,难免在中腹全军覆没,忍不住脱口叫道:“何不径弃中原,反取西域?”
此处,写郭襄棋力平平却能教何足道下棋,倒有些可以商榷之处。不过,金庸小说中的围棋,重的不是棋力,而是心境,所以珍珑棋局会被不会下棋的虚竹破解。此处,便也一样。何足道虽然气量高雅,但是难免年轻争胜,所以,剧斗争逐,最后经郭襄点醒。才发现,退一步便可柳暗花明。这是心境的成长,也是境界的上升,同时也暗暗伏下了远走西域的线索。
琴、棋、剑,三者已得其二,武林中人最终仍是以武功论长短。何足道的“三圣”,最厉害的仍是他的剑。
这当儿何足道终于显出了生平绝技,他右手弹琴,左手使剑,不能按弦,便对着第五根琴弦聚气吹落,琴弦低陷下去,竟与用手按捺无异,右手弹奏,琴声高下低昂,无不婉转如意。潘天耕急攻数招,何足道顺手应架,双眼凝视琴弦,唯恐一口气吹的部位不合,乱了琴韵。潘天耕愈怒,剑招越攻越急,但不论长剑刺向何方,总给他轻描淡写地挡开。
如果是其他人如此做作,想必大多读者都希望看他个大笑话。打架就打架,弄这么些花里胡哨干嘛?可是,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我们知道何足道骨子里就是这样纯真无邪之人,所以我们和郭襄一样,觉得何足道真乃天人,甚至埋怨潘天耕不解风情:
郭襄听着琴声,心中乐音流动,对潘天耕的挺剑疾攻也没在意,只是双剑相交之声扰乱了琴音。她双手轻击,打着节拍,皱眉对潘天耕道:“你出剑快慢全然不合,难道半点不懂音韵吗?喏,你听着这节拍出剑,一拍一剑,夹在琴声之中就不难听。”
对于何足道而言,郭襄或许就是难觅的知音、好逑的淑女吧。在听完何足道弹奏《百鸟朝凤》时,能够回奏《考槃》;在独自对弈时,能够点破内心的焦虑;而在何足道使剑时,更是能够准确无误地听懂剑法的节奏。佳偶天成,当长久以来与鸟兽为伍、独自弈棋的何足道而言,郭襄的出现,不亚于沙漠中觅得绿舟。但何足道终究是何足道,即便遇到郭襄这样错过了可能一辈子再也遇不到的人物时,他仍然有自己的矜持:
郭襄只听了几节,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这琴曲的一部分是自己奏过的《考槃》,另一部分却是秦风中的《蒹葭》之诗,两曲截然不同的调子,给他别出心裁地混和在一起,一应一答,说不出的奇妙动听,但听琴韵中奏着:“考槃在涧,硕人之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硕人之宽,硕人之宽……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独寐寤言,永矢勿谖,永矢勿谖……”郭襄心中蓦地一动:“他琴中说的‘伊人’,难道是我么?这琴韵何以如此缠绵,充满了思慕之情?”想到此处,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
只这琴曲实在编得巧妙,《考槃》和《蒹葭》两首曲子的原韵丝毫不失,相互参差应答,却大大地丰瞻华美起来。她一生之中,从未听到过这样的乐曲。
这种风雅,时空交错间,不禁让人想起几千年前的《越女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同样都是诗歌,同样都是纯情得无以复加。这种方式,你可以说他书生气,可以说他迂腐。而且,如果能和杨过那样轻薄一些、邪魅一些,反倒更得郭襄喜欢,但那个人就不是我们今天说的昆仑三圣何足道了。
何足道便是这样一个如玉君子,被人称为昆仑三圣,觉得自己担当不起,因此改名“何足道”,昆仑三圣何足道,便有了股谦和之意。他久居西域,为了一个毫不相识的人,不远万里来中原传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少林寺得知他前来,人心惶惶,手足无措以致于全无气量。
而何足道呢?鸣琴弈棋,轻拿轻放,即便最后失手于年少的张君宝,也是气度非凡,践行终身不履中原的誓言。至于感情,同样是含蓄而又浪漫,发乎情止乎礼,即便是如此渴求,也时刻不忘记自己的尊严。这便是昆仑三圣何足道的魅力。
有的读者十分不解,作者花不俗的笔墨为何要描写这样一个后面都没有再出场的角色,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人说是为了让郭襄能够接触到张君宝,有人说是为了接续神雕和倚天,也有人说是为了衬托张君宝和觉远的厉害。可是,笔者读到何足道时,总会莫名产生一股悲凉,天纵之才,人品高雅,却终日流连于花虫鸟兽。终有一日,遇到了对的人,也是缘没情埋。最终一个人在世界的角落终老,再无音信。这样的悲剧,还真是让人难过。
可是,又能如何呢,有的时候,人生真的是寂寞如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