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运输部长赵小兰 美国华裔女部长赵小兰的传奇母亲
追悼会上,散发了赵小兰亲自撰写的题为《平凡与伟大——献给我的母亲朱木兰》的册子。开头,赵小兰写道:“从我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我的母亲,我幸运地成为她的大女儿。许多年之后,她又相继成为我们姐妹六人的母亲。我叫小兰,就是源于母亲的名字。我是她的一部份,将传承她的血脉和精神,直至终生。”
赵小兰回忆说,7年前,正当布什提名赵小兰为劳工部长的令人兴奋的时刻,她得知母亲被确诊患癌症。
“不是很多人知道,就在我得到总统提名为美国劳工部长的同时,接到母亲确认得了癌症的恶耗。漫漫七年,她与疾病勇敢坚强地搏斗,在人生的最后关头,她用坚毅与从容迎接了生命最严峻的考验。”
赵小兰说,母亲患癌症后,曾对家人说:“家里总会有人生病,你们都有事业,都很忙,若必需如此,还是我生病比较合适。”
虽然赵先生的薪金比别人优厚一些,还得靠太太勤俭节约过口子,包括使用不易起火的煤球烧火煮饭
1953年的阳春3月,家住台北市厦门街的一位年轻孕妇,由她母亲陪同,乘坐一辆三轮车,急促地直奔台北妇幼中心。
为什么急急匆匆?因为那时还没有出生的赵小兰正在母腹内躁动,似乎情急地渴望到这个世界来作一番人生的试验。另一辆三轮车也急匆匆地紧跟在后,乘坐的是一位年轻人,抱着衣物、热水瓶,焦急地催促踏木屐的车夫:“请踏快点,我送太太去医院后,要马上赶到基隆码头,我是船上的大副,我不到,船不能起锚开航。”
到了医院,办完住院手续,年轻人不安地对岳母说:“我要出海,一切就拜托你老人家照顾。”岳母回答说:“谁不希望守着太太,看着第一个孩子的诞生。为了事业,你也是不得已啊。放心去吧,我会尽力照顾的。”
年轻人又对妻子朱木兰和未出世的孩子说:“为了我们有更好的将来,对工作我不能有一点疏忽。我不能陪你去产房,你要好好保重。”
他深深一鞠躬,向妻子道谢和告别。这个当时20多岁的年轻人,就是今天美国福茂航运集团董事长赵锡成,也就是赵小兰的父亲。
一个多月后,赵锡成回航到台湾,直奔家中,见到母女平安,十分高兴,对妻子朱木兰说:“太太,委屈你了。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伴你,真的抱歉。你把孩子及这个家照顾得这么好,非常感激你。”太太听完,认认真真地说:“将在外,身不由己,何况我们俩早有约定,你在外做事,我管家,不以儿女私情来影响你的前途。如果你要补偿,那就罚你给女儿取个名字吧!”
赵锡成回答:“就叫赵小兰吧。”
赵小兰,就是在1953年3月26日这一天降生的。她并非出生在一个大富大贵的家庭。当时的台岛,经济相当落后,居民收入微薄,与后来经济起飞,从农耕社会向工业化转型,晋升亚洲的“四小龙”,不可同日而语。
妻子临盆,又在大都市,丈夫只能雇三轮,因为那时的台北,除了公车,三轮车是市民的主要交通工具——全台湾一年才发出50辆私人轿车的牌照。
赵小兰在台北的家,父亲赵锡成一年有九个月出海在外,在船上服务。家里的大小事,全靠母亲朱木兰一人打理,虽然赵先生的薪金比别人优厚一些,还得靠太太勤俭节约过口子,包括使用不易起火的煤球烧火煮饭。
后来在台湾的日子,物质生活逐渐改善。赵家开始是租房子住,接着也靠积蓄买了自己的房子。但是,父亲吃的是海上饭,与妻女聚少离多。赵小兰三岁那年,父亲深夜从港口回到家里,急忙去看看熟睡的女儿。第二天,赵小兰一睁开眼,突然发现屋里有一位陌生的男人,吓得哭起来。
就这样,赵小兰的人生之书,开始写了三年,平平常常的三年。谁也不知道,这本书会怎样写下去?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原因很简单,那个年代,中国人在台湾,也很难掌握自己的命运,下一代的命运,就更无从谈起了。
“母亲让我们清楚地懂得,我们来自一个有教养的家庭,要仪态端庄,举止正确”
母爱是什么?从赵小兰多次回忆母亲的口气中,大概可以说是:父亲赵锡成为女儿构建了一所遮蔽风雨的房子,母亲朱木兰就是房子的基石,它不显露,但支撑、呵护着6个女儿的成长。
特别是来到异国他乡的创始期,赵锡成挑起一家八口人的生活担子,谈何容易。朱木兰是操持家务的一把手,怎样把有限的美元变成全家丰衣足食的日子,她从来不说,以免扰乱全家大小苦苦挣扎的宁静。
压在心底的真情,一直沉默了几十年。直到三年前,赵小兰对记者描述了她妈妈迟来的倾诉:“三年前的圣诞节,全家围坐在圣诞树旁话家常。不料,母亲说:‘初到美国的那些年,我的心中一直惶恐不安。每一天,你父亲出门工作,我在家照料孩子,我不会说英文,不认识任何人,每天都在担忧,一旦你们爸爸有事不能回家,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我和妹妹听了非常吃惊,这是几十年来她第一次说出往日内心的恐惧。”
赵小兰的记忆里,母亲总是那样从容不迫,为全家准备可口的三餐,家里干干净净,被营造出一种舒适温馨的氛围。
世界上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但又是不一样的,所以不一样,在于她们的心灵不一样,胸襟不一样。
赵小兰来美一年后,入境随俗,也想举办一次自己的生日派对。她跟妈妈讲了个愿望。妈妈完全赞成,并亲手做了奶油蛋糕,准备了生日蜡烛和晚会帽子,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同美国孩子一样,热热闹闹地做一次接受祝贺的小女主人公。
许多邀请发出去了,期盼升得很高。不料,那天晚上,望眼欲穿,只有两个同学来了,小小赵小兰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眼泪快掉下来。妈妈的心灵感应到女儿的心灵,却不动声色,照样举办生日派对,照样切蛋糕,照样唱生日快乐。
母爱并不是一个模式的,赵小兰的母亲爱女儿,用自己的言行,向没有成熟的孩子灌输了处变不惊、不卑不亢、自尊自重的生活方式。
赵小兰概括母亲对自己的言传身教:“母亲让我们爱惜自己,尊重自己,保持尊严。让我们保持自己的价值观。知道要为更美好的事物奋斗。因此,面对男孩子或者其它什么人,我们都不会示弱。我们要自重,言行得体,不做让自己感到难堪的事情。母亲让我们清楚地懂得,我们来自一个有教养的家庭,要仪态端庄,举止正确。”
这也是因为,赵小兰的母亲朱木兰,来自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父亲朱维谦学识渊博,有安徽才子之称;母亲田慧英,出自田营望族。
有趣的是,田慧英,也就是赵小兰的外婆,60多岁时从安徽移民来美,与女儿女婿团聚;90高龄,还兴致勃勃地参加入籍考试而成为美国公民。赵小兰的部长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她外婆宣誓加入美国籍的照片,借此表达对老人家的尊敬。
朱木兰治家,基本上沿袭中国的传统,并不洋派
赵小兰出任美国劳工部长职位后,对母亲说的一席话令人回味:“妈妈,也许现在别人对我的看法不一样,但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同,我还是原来的我。相反,我认为还有许多优秀的人才,只不过是我运气比较好而已。”
当了部长,赵小兰认为自己还是原来的赵小兰,这就是母亲的影响。
朱木兰的教女有方,传到了老布什总统的耳朵里。有一次,老布什总统在白宫接见赵锡成夫妇和他们的6个女儿,特地对夫人芭芭拉•布什提起,要总统夫人向朱木兰学习。
朱木兰治家,基本上沿袭中国的传统,并不洋派。她自我总结说:“我对孩子是严而不苛。规定的事,一定要做到,尤其要以身作则。比如说她们年幼时,晚饭后,父亲在处理公务,我就让她们做功课,大家都不可以看电视,父母也一样。后来家庭富裕了,家中人多,请了个佣人,但我要孩子们必须自己洗衣服,整理房间,年轻人不能太早就受人伺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各自分担家务。”
在母亲的管教下,每个女儿的内务,自己管理,从小临睡前,自己拨好闹钟,准时起床,赶校车上学。
有一条不成文的家规,父母请客,女儿们不上桌,但一定出来见客,并为客人上菜、添饭。
那时,到赵府的客人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询问赵小兰的母亲朱木兰,她的答复与众不同:“不错。我们教她们做女服务生,那何尝不是一种训练。我的先生常对女儿说,人生做事好像开车,不是只能直走的,有时候必须左转右转。不要把伺候客人当作辛苦事。当你们读书读累了,招呼招呼客人,不也是一种休息吗?”
家规如山,持续至今。
三女儿赵小美结婚,晚上亲友们到赵府吃宵夜,赵小兰亲自为大家盛饭,她的大姨父张祥霈先生打趣道:“今天这碗饭价值连城,真不敢当,有劳副部长(当时任联邦政府运输部副部长)来端饭。”
还有一条家规,女孩子在外面的花费,要拿收据回家报账。赵小兰念大学的学费,曾向政府贷款,暑假时打工赚点生活费。父母常对女儿说:“我们主张俭省,但如果你们要学东西,绝对不省。只是既然要学,就有责任学好。”
这种方式的家教,目前在海内外的华人世界,已很少见,朱木兰始终肯定它的作用。
朱木兰说:“人生并不是‘读书’便足够的。在招呼客人的同时,其实也是一种训练,可以让孩子从中学到许多待人处事的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要来个概括,朱木兰总结了两个字,一个是爱,一个是严。做到这两点而不偏离,谈何容易。
朱木兰怎样看待她50岁那年开始的就读生涯呢?“那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朱木兰性格温和,但又有主见。
50岁那年,女儿们都已长大成人,朱木兰决心要上大学拿学位。她说:“跟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坐在一个个教室,到同一个饭厅去吃饭,那种返老还童的感觉,真好!”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她选的是纽约圣约翰大学亚洲研究所的硕士班,期限两年。两年的时间,朱木兰像个年轻的学生,从没有误过一堂课,甚至从未迟到过。
有一次纽约大风雪,朱木兰仍然从纽约上州威彻斯特郡(Weschester County)家中开车到纽约市内的大学上学,最后发现课堂中只有教授和她两个人。
赵安吉是赵家最小的女儿,她看见妈妈常常在晚上备课,努力应付考试,劝妈妈不要太辛苦,考不好没关系。朱木兰马上对女儿说:“那不是我的个性,要读书就要深解,做事求学都要认真。”
认真,可以说是赵家全家的个性。赵锡成认真,朱木兰认真,才有赵小兰和她五个妹妹的认真。赵氏家族这一个性的熏陶,是赵小兰及其妹妹们走向成功之路的重要精神因素。
朱木兰怎样看待她50岁那年开始的就读生涯呢?“那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女儿们都能照顾自己了,我完成了最大的读书心愿,交出了一张漂亮的成绩单。”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圣约翰大学的硕士学位颁发典礼上,她的丈夫赵锡成和6千金的目光里,一看见头戴硕士帽的妻子和母亲,都情不自禁地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朱木兰不赞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在这一点上,她却认同女子要独立自强的开放理念,鼓励女儿们“要与人争,更要与自己争,争平等,争独立,不放弃,不退让。男人能做的事,女士也一定能做到,而且要做得更好”。
所以,赵家虽然是6千金,但个个不让须眉,学有专长,出自名校,晋身主流,各有建树,令白人社会刮目相看。
显而易见,母亲朱木兰功不可没。父亲赵锡成一语中的:“我这个做爸爸的一天到晚在外面忙,女儿管得好,都是妈咪的功劳。”
实际上,朱木兰的心思,并不仅仅限于家庭之内。在朱木兰的追思仪式上,一位专程从上海赶来的上海海事大学校长于世成,代表曾经接受“上海木兰基金会”捐助的中国多所
高级海事院校和众多学生,向朱木兰致最后的谢意。人们从此更加了解朱木兰向社会尽责的情怀。
早在1984年,朱木兰就筹资成立“木兰教育基金会”,全面赞助中国的海事教育,迄今已赞助2000多名航海专业的学生。由朱木兰和赵锡成赞助建设的“木兰航运仿真纪念中心”,原本要在6月揭幕成立,如今也因朱木兰的去世而推迟。这将是一座世界第一流的电子航海仪器训练中心,全部逼真模拟海上情况。
朱木兰去世后,中国外交部长杨洁篪以中文致电赵小兰,“令堂的一生体现了中华女性的传统美德”。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长田成平也发了唁电。
台湾方面的国民党领导人连战、马英九、吴伯雄送来花圈和唁电。中国驻联合国大使王光亚和夫人、中国驻美大使周文重的夫人,亲自到殡仪馆向朱木兰家属吊唁。
美国总统布什和夫人,副总统切尼和夫人分别致电朱木兰的丈夫赵锡成博士,表示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