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马家军秋雨心 搜狐专访马家军调查作者:马俊仁其实是牺牲者
(搜狐体育 海天2月4日发自北京)一章几乎被湮灭的文字、一部曾经引起过轩然大波的书籍把人们又带回了那段看似遥远却从未走远的历史。借助于互联网的传播,著名作家赵瑜先生的名篇《马家军调查》以及在该书最新版本中重见天日的第14章“药魔重创马家军”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的焦点话题。而“马家军集体服用兴奋剂”这个被酝酿了近二十年的惊雷也终于炸响开来……
缓发“兴奋剂”决定是正确的
“最近这两天电话采访就没有断过,你正在接这个电话的时候,嘟嘟嘟另外一个电话就在等着了,”接通搜狐体育的电话时,偶感风寒的赵瑜略显疲惫,“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对我来说就属于凉了好多年之后的东西突然又被关注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整理思路,”赵瑜笑着说起看到有人把“兴奋剂”这个事情同炒作联系在一起感受,“我心想我的天啊,作家炒一个二十年前的作品也太没意思了。”
曾经引起轩然大波的《马家军调查》成稿于1995年,两年之后在《中国作家》杂志以单行本的形式出版。两年多的曲折经历,赵瑜甘苦自知,“一言以蔽之,就是人家当年大红大紫,当时全国都要向马家军学习。老马到处作报告,还上了春晚等等,属于当时政治文化共同树立的一个先进典型。我在咱们国家也算是纪实文学界算是经常拿出不错稿子的作家,编辑朋友也很多,但这种情况下拿出稿子来说出版,大家还是犹豫。”
尽管最终《马家军调查》一书得以问世,但最易引起争议的第14章“药魔重创马家军”还是被编辑拿掉了。时隔18年再看当时的决定,赵瑜认为是对的,“没发表这章后来还乱成一锅粥呢,发表这一章就更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了,”赵瑜回忆说,“就像我们的责任编辑萧立军先生所言,如果发表的话注意力、眼球都会集中在一件事身上,还不如讨论讨论其他诸如人性、体制、改革等等问题,所以时隔18年到今天再看,确实缓发要好。
”赵瑜透露当时本来还要出《马家军调查》的单行本,“都已经在印厂了,随时可以出“,但后来被坚决制止,出版社也只好拿掉出版计划,“这种情况下来看缓发是对的。
昨天晚上我看各方面的反响基本上都是冷静的,能够认识到事物的对和错,而不是一味地维护什么。二十年前的舆论环境应该说是很不冷静、很不理智的,当时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我拥护谁谁谁,现在好多了,虽然也还有这样的。”
“那您有没有想过这一章可能永远不会公诸于世呢?”听到搜狐体育的追问,电话那头的赵瑜先生大笑了起来,“在一个职业作家来说,发不出来的书多的是。一个作家没有两三本出不来的书还是好作家吗。”
2014年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赵瑜30年作品经典》时收录了《马家军调查》一书,并纳入了最初被删节的第14章。该章节由于涉及到马俊仁为弟子集体使用禁药的细节而广受关注。
牺牲者马俊仁
“从18年前一直到现在,我始终认为老马是个人才。其实兴奋剂问题只是他其中的一个方面,而且不是他一家使用,在90年代属于普遍使用,”赵瑜坦言尽管马俊仁曾经“跳着高”骂自己,但他从来也没有说过老马一句坏话,“实际上他一直是我们整个落后体制的牺牲品,是面对一个非常复杂、难以改变的旧体制牺牲品,或者说牺牲者。
在一定意义上讲,非常值得总结和同情。”《牺牲者》三个字恰好是赵瑜十年前写就的一部百万字三卷本的书名,这部记录山西文化大革命历史的书籍现在还没有获得出版的机会,“之前我自己或者别人都没有从牺牲者这个角度去评判马俊仁。
其实我到现在对他也没有意见,也始终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这是我真实的认知,而不是故意这样做。我想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在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之后,自己是怎么最后被牺牲掉的,也会觉得冤,而我能够给他说清楚。”
在赵瑜看来,由于声名显赫,马俊仁很多时候都有意无意成了利益方冲在前面的那个人。在《中国作家》杂志1998年第三期发表了赵瑜的长篇报告文学《马家军调查》之后,同年8月,由马俊仁担任董事长的沈阳马氏保健品总公司,以该文中关于其公司产品“马家军1号”的报道严重失实为由,将赵瑜和中国作家杂志社推上被告席,要求二被告停止侵害其名誉,消除影响,并赔偿经济损失600万元,1998年8月12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受理此案。
据当时媒体报道,沈阳市中院民庭于1999年6月对此案进行了不公开开庭审理,后考虑到此案案情复杂、关系众多,主审法官做了大量调查、取证和说服调解工作,终于使原、被告双方同意以庭外调解的方式结束此案。
2000年9月出版的中国作家杂志,刊登了题为《庭外和解:〈马家军调查〉案全面告结》的启事,文中称:“考虑到沈阳马氏医药保健品总公司对该作品文字的理解方式并为表示对其意见的尊重,作家赵瑜同意在该作品再版和出版单行本时,将本案争议文字即该作品第32页中‘药方可没有大的变动’一段文字删除”。
“本刊与作家赵瑜借此机会向因该作品的出版而给其带来一些不便的沈阳马氏医药保健品总公司表示歉意。”
“老马本意并没有想打官司,是谷开来自己出书说《我为马俊仁当律师》,老马也不能跟她说咱们不打官司。之后她就拉上老马转了半个中国去签名售书。走了一个城市一个城市,你说谷开来拉着马俊仁算是哪回事啊。开来还到处说我们两边争夺她,最后她选择了老马。
实际上今天看来他又吃了这个亏,有很多事情人家栽了其实跟他也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他掺乎了,或者人家掺乎他了,就又吃亏。当时书出版之后,让马俊仁站在前面喊冤,这是为什么呢?还不是某些官僚机构的需要吗?让他在前面一直喊,但到了具体哪一点的问题上,他也说不清。
”赵瑜透露自己特别同情马俊仁,同时表示《马家军调查》在很大程度上是真正替他留下的一本书,“咱一丁点坏意都没有。”
“在我所接触的有本事的人中,老马是非常罕见的。他是罕见的一个能人,但这个能人必须得顺着体制走,没有完全做到自我独立,”赵瑜对搜狐体育说,“我相信老马绝对是个人才,所以我非常同情他,甚至钦佩他,但是没有办法,因为在这个里面你一定要受到当时时代潮流和体制的钳制,你会受到方方面面的裹挟,使你最后牺牲。”
我替中国体育体制改革的落后而悲哀。
兴奋剂,无疑是中国体育最为劲爆也最为隐秘的话题。这也是为何新版《马家军调查》能够在短时间内再度迅速传播的重要原因。然而在赵瑜看来,“药魔重创马家军”的现实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事件本身,“它的现实意义其实在于引导大家认识到为什么官方不公开谈论这个问题,这么久了仍然由老赵来说这个事。
我觉得这是真正有意义的,”赵瑜对搜狐体育说,“如果早年出现了问题正常报道,并公开大张旗鼓地围剿这个兴奋剂,(问题也就解决了)。
然而咱们始终犹抱琵琶半遮面,是因为他们曾经不反对过,最后还必须要面对。”创作过《兵败汉城》、《强国梦》等四部体育题材作品的赵瑜认为随着与国际交往的加深,也因为举办奥运会的缘故,运动队已经不敢再大肆涉水禁药了,“应该是哪个队伍出了问题,就像现在抓贪官一样,公开批评、制止,这个民族在这个不耻于(坦承)犯错的情况下才能够最后少犯错误。
我觉得内容只是一个方面,甚至不是主要方面,这个时间跨度引人深思。”
赵瑜坦言作家只能尽自己的责任,而一个国家体育体制的改革是不可能指望作家的。“作家可以完成自身的职业使命,但如果体制改革不公开、不透明,甚至不民主、搞专制是不行的。现在我作为一个作家是欣慰的,因为自己作品体现了某种生命力。但是整个事件本身让我感到悲哀,我替咱们中国体育体制改革的落后而悲哀。”
在赵瑜看来,体育是整个社会生活中体现意识形态最鲜明的一个方面,“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一支运动队赢了就是国家的明星,是英雄,而输了就是狗熊。这种情绪的体现在体育界最为鲜明,是鲜明、张扬,潜意识中意识形态全方位暴露的,这同时也造就了体育界只能赢不能输的性格,以及在某种意义上勇往直前不计后果的性格。长期以往会人发展成既有可爱前进的一面,同时也专制固执的一面,是两重性的。”
“体育是我们社会生活的前沿阵地,有着情绪化的特点,有时是巨大的精神享受、有时则是巨大的精神悲痛,”作为一名曾经的自行车运动员,赵瑜表示自己非常热爱体育,“我现在看电视很少,一是爱看体育频道、爱看球,再有就是看动物世界,”作家巧妙地点出了两类节目的共同性。
性侵,这是我们作家应该迎合的吗?
尽管马家军已经成为一段历史,但有关其教练、运动员的话题却从来没有终止过。之前王军霞的前夫、美籍华人黄天文就曾经在自己的新书《东方神鹿——我的太太王军霞》中透露过十分惊人的内容:1994年12月,马家军在日本富山县进行交流活动期间,一天晚上,马俊仁试图对王军霞实施性侵犯,王反抗后逃脱。
当晚,王住在队友曲云霞的房间,深感恐惧。至此,王打定主意离开马家军。在与队友的交流中,“发现很多人有类似的经历,大家以前都敢怒不敢言”。此番,众人怒火被点燃,决定“兵变”。
“这个咱们不大了解情况,”面对搜狐体育的疑问,赵瑜说,“之前出版社出书时候打电话问过我,我说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的的确确一丁点也不知情,所以不会参与这个书的讨论。”赵瑜进一步指出,“这样的事情依我看,除非是人家当事人自己说,别人在这种事是不能瞎说的,瞎说这种事情非常危险。
再一个我们广大的读者和广大希望中国体育进步的人,是不是眼睛就纠缠在男女关系之上呢,这是我们作家去迎合的东西吗?至少我是这样告诉自己,不应该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来。这种属于猎奇、甚至嚷嚷炒作的做派不好。没什么意思。”
与不愿过多在所谓“性侵”问题上发声不同,赵瑜为搜狐体育详细分析了马家军最后兵变解体的多种原因,“兵变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兴奋剂、经济、人格屈辱都不是全部的因素,它是综合因素造成的。特别是兴奋剂检测手段的提升,这个前展对他们打击比较大,”赵瑜表示当时国际上的EPO检测手段正在由验尿向验血迈进,而一旦采取验血的办法,那么EPO就无法遁形了,“老马当时年龄也到了(50岁),他觉得我也拼得差不多了,如果再出事多冤啊。
这么多年虽然他没暴露,但外界一直怀疑马家军有问题,当时已经是甚嚣尘上了,赶紧急流勇退吧,这又是一个因素。”赵瑜同时提醒搜狐体育注意,马家军兵变的第二天就是新教练上任、老教练退休的日子,“队员头一天晚上跑的,崔大林她们第二天就带着新教练来了,但是队伍不见了。”
尽管反复表示在自己的创作生涯中体育题材作品所占比重很小,“这算什么呀,我其他十几部作品都比这些写得好多了”, 但无疑赵瑜对于中国体育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与贡献,展望未来,这位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说,“我非常非常希望体育真的能够干净、健康地向前发展,从而迎合我们国家整个的发展趋势,追赶发达国家、实现德智体多方面发展,使体育变成我们国民很好的民族教养的一部分,而不是你挣我夺、你骂我还的战场。
”(搜狐体育 海天/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