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风筝铁头演员 关于《蓝风筝》
我总是习惯于在看过一部影片后,过一些时日,才来写点什么,或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语。因为总是怕在刚刚看完时,由于深陷影片的故事之中,意识或想法都不自觉的偏向导演或是导演以之作为载体用来叙述故事的某个角色身上,以至于写出来的或是说出来的东西不是脱离现实,便是太过强烈而有失偏颇。
特别是这样一部在国内被禁的暗天无日的影片,我更是要以李剑农先生研究历史的标准一样来对待这部《蓝风筝》,“以客观的事实下判断,而不是以主观感情下判断。
”幸好我没有经历过影片中所描述的那段历史岁月,也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集团或是派别,这样也免于个人情感的作祟,以及偏袒于某个组织的利益而乱言于此,我所唯一需要拨开的便是导演在讲述这个故事时所加上的一层个人情感的薄雾,对,仅仅是一层薄雾。
《蓝风筝》讲述的是从一开始和中国有深交后来却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的苏联的伟大领袖斯大林逝世的1953年,到十年动乱文化大革命开端的1966年之间,中华大地上一波接着一波的政治风云下,北京一个普通的四合院里,一家普通工人阶级家庭的命运。
在这十三年的岁月中,一个刚刚喜结连理幸福美满的家庭,随着政治运动的发展,一步一步被动地走向支离破碎和家破人亡,直到文化大革命,故事才在经历了三次婚姻破碎在旁人看来甚至有着克夫命的女主角陈树娟被红卫兵抓起来的一刻戛然而止。
我不敢于去想象在而后的十年动乱中,这个已然不成模样的家庭还将遭受着怎样的创伤,但电影中所讲述的关于他们这十三年来的遭遇已使我不忍睹视,我心中郁结的愤怒以及悲痛,哪怕是在观影数周之后的今天,在我提笔的这刻,还是以波涛汹涌之势而流出。
电影故事的真正开始,是女主角陈树娟与铁头的生父林少龙的结婚,因为伟大领袖斯大林的逝世,他们的婚礼不得不推移十天。那时候,政治与平常生活紧密相连,已然渗透到每一个人的血液之中。在那两间不大的房子里,挤满了亲朋好友,大家都送来了美好的祝愿以及礼品,新人在拜过毛主席像后,欢唱革命歌曲,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林少龙的好友兼同事李国栋送来的陶马玩偶的脑袋无声无息的突然断裂,却为他们的不平命运以及电影后面的故事埋下了伏笔。在过完几年相对平静美好的生活后,暴风雨终于来临了。
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林少龙由于在单位参加“右派分子研讨会”时,不合时宜的抽空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僵住了的会场,在座各位或愧疚,或游移,或不安或窃喜等等不一而足的眼神便告诉我们,林少龙被合谋决议成了这个单位里“右派”的指标了。
他被遣送到外地劳动改造,最终成为了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陈树娟收到信,信上说,林少龙最后是被倒下的大树砸到头,吭都没吭一声的死掉了,像极了那只陶马玩偶。他答应给铁头再糊一个风筝的,却没来得及实现,便一去不返了。
这是铁头的第一位父亲的命运,铁头的第二个父亲正是婚礼上送来那个陶马玩偶的李国栋,在少龙被抓遣送以及他的噩耗传来后,李国栋一直毫无保留的救济着这对母子俩,尤其在“大跃进”以及后来“三年自然灾害”的那几年里,李国栋更是对他们不离不弃,然而,由于长年累月的过度劳累,以及营养不良,他得了严重的肝病,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后,便也抱着没能再给铁头买灯笼和老头乐(一种泥浆的焰火)的遗憾匆匆地成为了这个家庭永远的过客了。
铁头的第三个父亲也是最后的一个父亲,是曾参加过革命如今家境还算优越年龄稍大的老干部吴雷生,他是一个不苟言笑有些严肃不同于前两个爸爸的父亲,铁头很讨厌这个人,因为妈妈在这个家庭里,有点类似于保姆的角色。
但吴雷生人却是不错,未曾苛刻的对待这对母子,后来,在灾难来临时,因为怕牵连至他们母子俩,便主动与陈树娟离婚,还特地为他们准备了一笔钱。铁头的第三个父亲吴雷生也未能逃脱悲剧的命运,在1966年,“文化大革命”以洪水猛兽的姿态席卷中华大地的时候,他似乎是必然性的成为了文化大革命的陪葬品,他带着心脏病,被一群无知的红卫兵抬着走向批斗场,陈树娟前去拉扯,却也被一同带走,铁头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狼一样,拾起一块板砖,敲向一名红卫兵的头颅,得到的是拳脚相向,躺在地上不得动弹。
他躺在大地上,恍惚看到树上,那只被树枝缠绕而不得高飞的蓝风筝,它已然破烂不堪,哪怕是摆脱束缚,定然也不能飞翔了。铁头想起小时候,妈妈教给他的那首童谣“乌鸦乌鸦在树上,乌鸦真能飞,乌鸦老了不能飞,围着小鸟叫,小鸟每天打食回,打食回来先喂母,自己不吃忍耐着,母亲从前喂过我……”这正是与影片开头的一幕异常相似,只不过那时的风筝是全新的,自由的翱翔在天空之中,而今已是沦落为被捆绑在枝头的废品了,这其中所表现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悲剧的命运并不仅仅只是笼罩在这三位父亲和这个家庭之上,还有陈树娟的那血气方刚爱“发牢骚”而被打成右派的弟弟陈树岩;还有她哥哥陈树生那不愿意陪首长跳舞便断送文工团演员的大好前程甚至遭到牢狱之灾的对象朱瑛;还有在“文化大革命”中宁愿受到批判只愿回家能好好面对孩子而祈求不要被剪掉头发最终未能如愿的女校长。
而他们也并不是那个时代苦难命运的典型,而只是千千万万中大体相同的一个个甚至毫不起眼的个案。人性的善良和人格的尊严在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中受到严峻考验,人性中的丑恶面被无休止的暴露出来,继而引发一系列连锁的社会动乱,所有的阴谋阳谋隐藏在政治这个大手笔下,大行其道。
几乎所有的人,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的成为了政治运动下的受害者,包括发动者,包括实行者,包括反抗者,包括刽子手……生理上的创伤或许可以痊愈,心理上的阵痛却是永无休止;遗体会化作尘埃,亡魂却无法安息。
我从来不愿也不敢去评论政治风云的对与错,只是在政治洪流中,人民不该这样卑微的活着,不该像一些被卷起的沙砾和尘土一样,随波逐流不知所踪,在政治博弈的赌桌上,人民不该被当作筹码任意摆布。也许在大人物眼里,人民只是作为一种群体而存在,他们眼里只有“people”,而没有“person”,人民只是一个庞大数字里面不值一提的个体。
但我想,没有个体,哪来的群体,政治只不过是人们在吃饱了之后才有的产物,它不该也不能凌驾于人们之上,来主宰广大群众的命运。
这部《蓝风筝》拍摄于1993年,同年的还有《活着》和《霸王别姬》,这注定是中国电影界不平常的一年,这三部影片不约而同的去述说中国那一段动荡而不堪的岁月,由于力度的不同以及结尾所留给人们遐想的留白不同,他们的命运各不相同,最吃香的是《霸王别姬》,因为包装了一层艺术的外衣,它在各大电影节大放异彩,成为中国电影史上最好的作品;《活着》其次,至少给了电影一个美好的结局,但其中给予历史的一些或反讽或批判的台词也令它被禁;《蓝风筝》则最为凄惨,不但影片被禁,作为导演的田壮壮也付出了十年不能拍片的代价。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正视那段历史,已故历史学家唐德刚在99年的时候,预言将在四十到五十年内,中国会爆发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文艺复兴运动,那时候,才是真正民主自由的时候,关于历史的真相将全面揭开。
我不知道会不会来临,此刻,我只是想起披头士的歌曲《imagine》,他的歌词是这么写的。
幻想世上并没有天堂 / 这很容易 / 只要你试试看 / 在我们下面没有地狱 / 在我们上面只有天空 / 想像所有的人 / 都为今天而活 / 想像这世上没有国家 / 试试看 / 这并不难 / 没有杀戮或牺牲 / 也没有宗教 / 想像全人类 / 都生活在和平之中 / 你可以说我在做梦 / 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 / 但愿有一天 / 你能加入我们 / 世界就能合而为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