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映个人资料 一代人的共同经历:秦晖、张鸣、陈嘉映
最近听了好几个学者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碰巧的是他们都是同时代人,即使最终走上了不同的学术道路,但人生之初的经历却大同小异。文革,是他们共同的记忆。
清华大学秦晖老师一上初一就停课,刚一停火就毕业,一毕业就下乡,1969年下乡,一直到1978年去考研究生,不仅没有读过本科,甚至连中学也都没有读过。幸运的是父母是知识分子家庭,家里藏书比较多,整个文革过程,就成了在农村自学时期。
秦晖老师说因为当时在农村,没有任何职业取向,也不知道将来要干什么,学习没有任何功利目的,不会为了一种专业的志向去学习,那时候也不知道会恢复高考,所以也不是为了应试而学习,纯粹就是一种爱好,用当时王小波的话来说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弄聪明一点再说。
在农村,干什么学什么,搞飞机播种造林的时候,就学习有关山林测量一类的事;修水电站,就学水利、电工学一类的东西,为这个还下功夫学过数学;曾经是赤脚医生,就看过很多中医的书,实际运用中草药其实没有多大作用,但是看惯了这些书,对植物分类学就很有研究,看到一种东西,基本上可以说出它是什么目什么科什么属。
1969-1978年,在农村待了9年,兴趣始终是第一动力,秦晖老师说他们那一代人大概都有这样的特点,这就造成后来的治学有两个特点,一是知识比较庞杂,兴趣也比较广泛,还有社会关怀,讲得简单点就是那一代人都比较关心国家大事,比较有社会责任感。不足之处就是系统性的训练比较差。
再回头听听出生在北大荒的张鸣老师讲他在中国最北边那个荒野里长大的,山野匹夫,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学术。小学的时候赶上文革,字都没认全,那个时候还勉强能看书,就已经了不起了,一般人看的小人书或者《烈火金刚》、《林海雪原》,他已经不满足了,张鸣老师说他有一个文学梦,想当作家,有一些人家里的书没有烧,就想办法死皮赖脸去借。
林彪“九一三”事件以后,有一些原来都禁的书放出来了,比如说文学史,比如说周一良他们主编的《世界通史》,范文澜的《中国通史》、《中国近代史》,都放出来了,放出来以后,学校图书馆就有了,学校图书馆的《红楼梦》,放在抽屉里都没有人碰,除了他看,别人谁都不看。
因为书看多了思想比较杂,对时局有想法,被人告了,后来挨整,整得很惨,中学毕业以后,就罚去放猪。这期间张鸣老师对文学有点底子,一门心思就是要当作家。在农场放猪的时候,连队就有一套《鲁迅选集》,有注释,涉及到很多古代历史方面的东西,因为实在没事干,也没有更多的书可看,所以那个注释抠得很烂,就因此知道了一些文史知识,不光是通史,还有历史花絮、八卦。
那个时候想都不敢想以后会怎么样,就尝试着或者写个稿给报社投稿,但是那个年代报社投稿,得要政审,要用的时候到你这个单位查一查。我们单位说这小子是反革命,不能用,几乎作家梦就基本不成立了,没戏,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上面说的两位老师都是历史学教授,前两天,又听哲学家陈嘉映讲他的经历,也很有趣,不过当时并不见得有趣。陈老师上面两个哥哥,都爱读书,他像跟屁虫一样和他们读一样的书,学一样的教材,虽然上到初二就文革了,但事实上他连高中课程都学完了。
刚毕业时,赶上红卫兵串联,陈嘉映随着串联走了些平时不敢想的地方,游历了一遍祖国大好河山就失去了继续串联的意愿,那时候,他哥哥的同学经常会抱一些别人抄家回来的书籍给弟弟留着,陈嘉映老师最大的乐趣就是读书,什么书都读,和张鸣老师一样,可以反复读下去的书有鲁迅的全集,十本,翻来覆去地读。
16岁那年,陈嘉映到了内蒙古大草原,种地、牧马,跟农牧民摔跤、喝酒。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但也读托尔斯泰,黑格尔,在田头土坑的阴影里,在灶台边的油灯下,学俄语,学英语,学高等数学。唱俄国歌,听贝多芬,七十八转的手摇唱机,胶木唱片,用竹制毛衣针削尖的唱针。
陈嘉映老师被称为中国最接近哲学家称呼的那个人,然而哲学家的诞生一点都不浪漫,一边与哥哥嘉曜在屋子里手搓玉米,一边探讨思想问题,这样的探讨点燃了求知的火花,兄弟三人在一处插队,找书、阅读哲学著作,分享想法,“夜里为一个抽象概念争得天昏地暗,直到天亮”,这股热情也带动了身边的人。
在此过程中,陈嘉映“感到自己被真理的孤独光芒照耀着”。他研读了黑格尔、休谟、孟德斯鸠、亚里士多德等哲学家的著作。哲学之外,还读到了托尔斯泰、歌德、莎士比亚等人的作品,其中歌德的诗剧《浮士德》,对他影响深远。
书读着读着就成了学问家,一个海德格尔读了20年,便成了研究海德格尔最深入的中国学者,我印象很深刻的是,1987年的春天,成都春暖花开的时候,我沿着安顺桥走到合江亭走到九眼桥,那里有一家四川大学的书店,书店里有八十年代引进西方的各种文学、哲学、心理学书籍,我买了一本书《存在与时间》,几十年后,才与它的作者陈嘉映相遇。
必须要说的是,1976年是一代人的里程碑。周恩来、朱德、毛泽东都在这一年去世。春天,四五运动。夏天,唐山大地震。秋天,毛死,四人帮被抓。中国这座大座钟的钟摆在一个方向上摆到了尽头,开始摆向另一个方向。1977年恢复高考,1978年那一代荒芜了青春的老青年陆续踏进大学校门。后来,他们成为了不同的人。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