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烨顾城之子 与时光谈心丨致谢烨
再读名人书信,感受时空流转,讲述书信中浓缩的家庭亲情、家国岁月,拉近大人物与听者的心灵距离,用他们的故事照应我们的生活。
本期主持人随感
到底冲动是爱情,还是爱情本冲动?这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吗?或许是吧,或许你有你的答案。
不过,你可以让你的爱情,让这些冲动久一些,再久一些。这样才能让这份人海茫茫的相遇、相识、相恋、相知的缘分不可惜……即便是最终沉于生活琐碎事情的平淡,变得不那么“一如从前”。平淡中的冲动岂不是更珍贵:古稀之年还依然相伴牵手看夕阳的画面,一直是那样的美好,温暖的橙黄色,映射出两个被拉长的身影,而身后的故事更长更美……
顾城写给谢烨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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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烨:
那是件多么偶然的事。我刚走出屋子,风就把门关上了。门是撞锁,我没带钥匙进不去。我忽然生起气来,对整个上海人都愤怒。我去找父亲对他说:“我要走,马上就走,回北京。”父亲气也不小,说:“你走吧。”
买票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你,按理说我们应该离得很近,因为我们的座位紧挨着。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吗?我和别人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到南京站时,别人占了你的座位,你没有说话,就站在我身边。
我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也许是想站起来,但站了站却又坐下了。我开始感到你、你颈后飘动的细微的头发。我拿出画画的笔,画了老人和孩子、一对夫妇、坐在我对面满脸晦气的化工青年。我画了你身边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你。我觉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你对人笑,说上海话。我感到你身边的人全是你的亲人,你的妹妹、你的姥姥或者哥哥,我弄不清楚。
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了,你在我旁边没有睡。我们是怎么开始谈话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你用清楚的北京话回答,眼睛又大又美、深深地像是幻梦的鱼群,鼻线和嘴角都有一种金属的光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给你念起诗来,又说起电影又说起遥远的小时候的事情。
你看着我,回答我,每走一步都有回音。我完全忘记了刚刚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是陌生,甚至连一个礼貌的招呼都不能打。现在却能听着你的声音,穿过薄薄的世界走进你的声音、你的目光⋯⋯走着却又不断回到此刻,我还在看你颈后最淡的头发。
火车走着,进入早晨,太阳在海河上明晃晃升起来。我好像惊醒了,我站着,我知道此刻正在失去, 再过一会儿你将成为永生的幻觉。你还在笑,我对你愤怒起来,我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你生活着、生长着比我更真实。我掏出纸片写下我的住址。车到站了你慢慢收拾行李,人向两边走去,我把地址给你就下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