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的老婆 老俞闲话|大冰的小屋
后来又读了他连续出版的《阿弥陀佛么么哒》《乖,摸摸头》,也发现他在各大学巡回讲座,就约他能否参加新东方春天的梦想之旅。梦想之旅是一个新东方每年走进上百所大中学的演讲活动,我连续走了十年几百所大中学。那年刚好直播模式兴起,优酷团队想跟拍直播我十天的巡讲活动。
大冰应邀欣然参与,带着他的手鼓吉他,还有他的弟子歌手王继阳,到四川遂宁和我会合,又一路跟我走到眉山、雅安。喝酒唱歌演讲,每晚活动结束后必在路边河畔宵夜,常常酩酊大醉,相扶而归。
去年他来北京,约定了继续喝酒聊天。我安排了九十九顶毡房,烤全羊伺候。这既符合我的风格,也契合他的气质。他带上了朋友铁成,那个他书中一人骑摩托走遍东南亚,还在伦敦街头当过流浪艺人卖草鞋的像兵马俑的家伙。几个朋友一起从理性喝酒开始,逐渐开始手舞足蹈。
毡房里的蒙古歌手来凑热闹,献哈达,唱呼麦,然后几曲马头琴,把人的心情一下带到了草原深处,于是“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大家一醉方休才散去。那天我忘了是如何回家的,但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条微信是大冰发来的,时间是半夜三点:大醉而归,半夜醒来,现在正裸着身子坐在窗户边看月亮。
上个月20号(8月),我的新书《行走的人生》在上海书展开发布会。我对发布会没什么期待,也不想兴师动众。结果三联出版社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把大冰请来了。大冰本来不在上海,听说我的发布会特意赶来,我估计他对我的书没有兴趣,是冲着我的人来的,这让我更加惬意。
19号晚上出版社宴请我和新东方几个同事,我把大冰一起叫上,在梅陇镇喝老黄酒吃上海菜。结果把出版社给坑苦了。出版社经费有限,我们一杯接一杯,最后不知喝掉了多少瓶花雕,大醉而归。
不过我还记得自己走到了宾馆旁的黄浦江边,在微雨中用醉眼看了会随波逐浪跳动的各色霓虹灯光,有一种羽化而去的感觉。我明白李白为什么喝醉了会一头栽到长江里了,那个时候,他从长江里看到的,应该是满天星光。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发布会,大冰准时到达。我们俩带着醉意走到了上千人的读者面前,自然免不了互相一顿调侃加吹捧。大冰告诉大家,他的新书《我不》马上发行,我问印刷了多少册?他说百万以上。我问三联出版社我的书印了多少册?回复三万册。
这个差距也实在太大了,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挽救自己的尴尬,说:一般思想深刻的书读者少,所以印量就小。网上也有人骂大冰,但更多的人对他的书、对他书中描写的自由生活,对书中充满各种个性魅力的人物,充满了迷醉和向往。他的书,不仅文字流畅,更因为书中每个人物和故事,都击中了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告诉大冰,9月1日到4日,我将带新东方二十个管理者到丽江开会。我在他的第一本书里就读到了他描写的大冰的小屋:小屋里的人,小屋里的酒,小屋里的热闹,还有曾经在小屋的那个大黑天鹰。我已经好几年没去丽江了,对丽江也没兴趣了。
老城里那种商业化的热闹,让人实在不知安身何处。灯红酒绿、欲望四溢的感觉。这次开会也没有安排在丽江城内,而是在雪山脚下玉湖村的民宿墅家玉庐,一处安静的所在。但既到了丽江,大冰的小屋还是要去看一下。
大冰听后,直接说我到丽江等你们。于是约好了9月3日我带着团队去大冰的小屋热闹一下。真朋友除了能够顺便为朋友做事,还能够特意为朋友做事。大冰特意到上海助阵,又特意回丽江等我,就是真朋友了。生命中多一些这样特意的朋友,心里就暖了。
到了9月3号晚上,我们从玉龙雪山下来后,直接驱车到了丽江古城。按照导航一路走一路寻,结果导航先把我们导到了一个厕所附近,外面看完全是一个美丽的民宅。顺便在厕所里方便了一下,又沿路问了几个商店伙计,终于找到了隐藏很深,门面极小的“大冰的小屋”。
在来之前,我微信问大冰,我是带着团队去吃晚餐还是吃完后去,他说可以来吃晚餐啊;我说大冰的小屋好像不能做饭啊?他说对面就是老兵的火塘啊。我想起他书中提到的老兵,一个参加中越自卫反击战的老战士,离开部队后在丽江开了一个火塘,迎四方来客,慰战争创伤,最后娶了摩梭女人为妻,为丽江建了第一个民间消防队,帮助丽江消灭了好几次火灾。
大冰的小屋已人满为患,里面有歌手正唱着民谣。大冰自己还在路上,工作人员就把我们直接引进了老兵的火塘。火塘已经为我们专门留了座位,布置了我喜欢的黄酒、大冰喜欢的樱桃酒以及成箱的啤酒。很多烧烤已在炭火上吱吱冒烟,香味满屋子乱窜。
我们围着火塘在小板凳上坐下。一会大冰到了,带来了法国朋友亚历山大(一位为中国领导人当过西厨,现在在丽江开西餐厅的老外)。于是,喝酒开始,从黄酒喝到樱桃酒喝到啤酒,大冰爽快地和每人干杯。大冰喊了几个小屋的歌手过来凑热闹。
一位西藏墨脱过来的歌手白玛列珠,还在上大二,当初墨脱还没有通公路的时候,就给徒步的大冰背过包,从此两人成就了一段缘分(《我不》里专门写了白玛列珠的故事)。白玛唱了《回家过年》,用藏语唱的,中文意思大概是:“又半载未得归家。
好久不见我的亲人们,父母耐心地期盼着他那远行的孩子们归家。不知道家乡是一番什么景象了。每年回家之际,我亲爱的人们安好,欢天喜地等我回来,当我回到家。什么外事也不愿过问,时光也停下来匆忙的脚步,一定要去见一见久别的老友。流金、百拉和巴旺堆”。这是原创歌曲,白玛是个单纯的大男孩,尽管从小生活艰辛,但无比乐观开心,一直笑眯眯和我们说话,真正配得上阳光大男孩称号。
东北来的歌手居小四也是嘻嘻哈哈乐观派,给我们唱了原创《苞米地》“姑娘去不去?我要带你去那苞米地,姑娘去不去呀?我要带你去那苞米地,是高高地,是软乎乎地,那可得劲了呢呀…..”东北唱腔让我们前仰后合。大冰在全国的七个小屋,有几十个歌手,唱着自己的原创歌曲。歌手留下来好,离开好,离开了再回来也好。这些歌手从全国走来,也走向全国,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和灵感。唱《成都》的赵雷,曾经是大冰的伙伴。
酒到半酣,老兵回来了,穿一件红色T恤。他是从重庆坐飞机赶回来的,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大兵,他和大冰有着父子一样的深情。老兵入座,大冰介绍我,说是新东方来的,他就说知道知道,你们的菜做得好。大家于是一阵哄笑。
老兵老家诸暨,我在江阴,江浙一家,算是老乡。于是我们一人倒上半茶缸黄酒,一饮而尽。老兵并不魁梧,有着南方人的瘦弱,但一看就当过兵,筋骨很好的样子。和大冰相比,他有着军人的豪爽,但透过豪爽,明显透露出南方人的精细。一眼看上去,老兵的火塘就经营得不错,有滋有味的。
吃完烧烤,放下酒杯,大家就一起涌到了火塘对面大冰的小屋。屋内本来有一批客人,我们涌进去整个空间就全被占了。我进去一看,发现小屋才十平方米左右,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酒吧至少也得三四十平方米才行的。小屋挖地两尺,地面下沉下去,这样显得上下空间没有压抑感,围着墙上下错落两三排砖砌的台阶,台阶上可坐人。我们的人加上原有客人,一下子挤了四十多人。
房子中间有一小桌,大冰说,是用棺材板做的,原来这个地方是个棺材店,大冰盘下来时,里面还有一口棺材,于是就改成了桌子和大家坐的凳子。阴阳本无界,突破阴阳禁忌的人,从此人生潇洒。我们一行拍拍桌子连说升官发财。
大冰就拿起手鼓开始唱歌,兵马俑铁成也过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歌手陈硕一起带着大家唱了一些熟悉的歌曲,小小鸟之类的,然后陈硕又给我们唱了原创歌曲《当我要走的时候》:“就让这时光别停留,就让这姑娘别回头,就让这昨夜流泪的人呐,不再难受;就让这时光别停留,就让这姑娘别回头,就让这昨夜醉酒的人呐,不再泪流。
”大家最后和着拍子一起唱,摇头晃脑,也不知曲调还是歌词触动了哪根神经,眼泪真的就涌出来了。
大家一边听着原创民谣,顺手拿饮料和啤酒喝,有风花雪月啤酒,梅子酒(自己用杯子从酒桶里接),还有一种没有记住名字的饮料。小屋的收费方式很简单,取一厅啤酒、一罐饮料、一杯酒,出门的时候自动交纳四十元,没人看、每人管。
按照大冰的说法,是给大家一次诚实或逃单的机会。大冰的小屋外面常常排起长队,很多人是慕名而来,或者读了大冰的书找过来。里面的人出去一个,外面的人就进去一个。这里几乎成了文青们必到的景点。三两朋友,静静喝酒听歌的情况,难得再出现了。
我们挤着听歌、喝酒、和唱,闹腾到了十点多。大家觉得该为后面的客人让位了,否则让别人在外面排队过意不去,于是鱼贯而出,和大冰告别,迈着有点飘忽的脚步,踩着丽江街上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石头,消失在热闹喧嚣的人群里。
出了古城,才发现大冰要送给我的新书《我不》没有拿走。本来打算晚上醉卧床头,好好翻阅一下,这一下期待变成了失落。但失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紧接着就有新的期待。我抬头看了一眼古城上空挂着的七月十三的月亮,已经快圆了。
凡是暂时没有得到的东西,在你期待的日子里,实际上是有一种等待的幸福感的,就像快要结婚的女子等待盛装的婚礼一样。我们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真得到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得到了,舍下了,心里也就空空如也了,所以,很多东西,不妨故意期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