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雯的太极 一个太极拳教练的“工匠精神”
“ 乔熛走了,作为省太极拳队总教练,在他身后,是弟子们满满的感激和思念,是领导的肯定和痛心,是同事、同行的赞许和惋惜……仔细聆听之后你会发现,这一切所勾勒出的,不正是如今全社会都在大力提倡的工匠精神么?
□本报记者黄晖
乔熛1949年生于河南洛阳,父亲在铁路系统工作。1961年,乔父追随新中国铁路建设的脚步把家搬到了新疆,却将12岁的长子乔熛留在了祖父母身边。从小独自跟随爷爷奶奶生活的经历,塑造了乔熛成年后独立、要强的性格底色,而十三朝古都深厚的民间武术底蕴,成为他毕生事业的起步之基。
匠之行执着不息顺势而为
回顾乔熛的执教生涯,不能不说他赶上了好时候;而更加不能不说的,是一生对太极拳事业的执着,才让他在每一次机会来临的时候,成了那个“有准备的人”。
女儿乔蓓云回忆,父亲乔熛从小酷爱武术,16岁左右就开始了比较系统的练习。1974年,乔熛如愿进入北京体育学院武术专业学习。1979年底,毕业后在省体校当了两年武术教练的乔熛,开始执教河南省体工大队武术队。
这一时期,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在武术领域,《武术竞赛规则》几年内历经三次修订,竞技武术的改革从雏形期步入成熟期;也正是这一时期,乔熛从省体校亲手选拔并带进省武术队潜心调教的一批苗子,迅速成长,脱颖而出。
“乔指导不但自己一心扑在队上,还从陈家沟请来陈小旺、陈正雷等高手指导训练。”乔熛的弟子、现任省太极拳队助理教练董国兴说。
精心培育之下,是弟子们一连串的喜人战绩:丁杰、王二平等先后拿下全国冠军、全运会冠军、中日太极拳对抗赛冠军、亚锦赛及世锦赛冠军,乔熛的名头,也在圈内响亮起来。
“所以,1994年底他调进郑州大学体育学院的时候,第一个任务就是被指派去澳门体育总署当武术总教练。”董国兴告诉记者。
1997年8月,为澳门培养出两个武术世界冠军的乔熛回到郑大体院,在任职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系主任的同时,琢磨着“二次创业”——组建河南省武术青年队。
“那时我们的队员,都是乔老师亲自去挑。”1999年跟随乔熛组建河南省武术青年队、现任郑大体院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系副主任的李远伟回忆,“早上五点半出操,上午初中文化课,下午训练,乔老师的管理和训练方法对于提高竞技水平很有效,没过几年,我们的队员就能包揽所有省内武术比赛的冠军了。”
“乔老师对武术的热爱和执着,到了痴狂的程度。”李远伟说。
正是这份执着和辛勤,让乔熛吃上了改革的“螃蟹”。郑大体院党委书记魏真介绍,2002年8月,国务院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新时期体育工作的意见》,体育体制改革走向深入。
河南省体育局随后出台了“省队院办”“省队市办”等几条设想,基本出发点是在市场经济环境下,让更多的社会主体投入省级运动队建设。乔熛挂帅的河南省武术青年队由于成绩出色,在此次改革中顺利“升格”,成为河南省太极拳队的骨干力量,乔熛也成为省太极拳队主教练,在改革的大潮中,吃了“省队院(郑大体院)办”的第一只螃蟹。
匠之心呕心沥血琢璞成玉
与乔熛对太极拳事业的执着相伴的,是高度的敬业精神和强烈的责任心。
郑大体院院长张绍通给记者讲了段往事。2005年是全运年,本来春节只有一天假的乔熛请假赴乌鲁木齐探望病重的父亲,结果初三刚踏上归途,老人就病故了。当乘警的弟弟在哈密追上了大哥,想让他回去。
“我爸最终没回去。他在车站冲着爷爷所在的方向跪下,流着泪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毅然踏上了东去的列车。因为家里还有十几个队员,全运会预赛即将开战。”乔蓓云回忆说。
为了这班弟子,乔熛真是操碎了心。弟子们的回报,当然是一次又一次斩金夺银。
省太极拳队队员、全国冠军张振兴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当年教练为了帮自己减体重,天天陪自己加练乒乓球。“那段时间马建超他们都去国家队了,乔指导就带我一个人,为了给我打气,他总说‘国家队咋了,教练还是我学生呢’。那年我成绩提高很快,拿了全国冠军。”张振兴告诉记者。
“你要是在训练时失误,那就别想走了,练不好不算完,有时候早上五点半他会喊你起来,说的还是‘昨天那个动作怎么会失误呢,我一晚上没想通’!”省太极拳队队员马建超说。
多次在全国锦标赛上夺冠的马建超,2013年9月3日在第十二届全运会上,因为裁判因素,以0.02分的微弱劣势屈居亚军,而当时刚刚做完胆囊肿瘤手术5天、强撑病体赶到沈阳的乔熛就在场边。弟子的遗憾,也是他的终身遗憾。
“5月份体检就发现胆囊长东西了,但他为了备战全运会把手术推迟了,后来复查发现发展太快,才不得不在全运会前做了手术。”魏真告诉记者,“手术之后我每次去看他,他跟我说的都是‘我好了之后要带队再打一届全运会’之类。对于疾病和生死,他很豁达。”
乔熛最终没能再回到他无比牵挂的全运会赛场。
2017年4月29日,即将进入弥留之际的乔熛,仍在向前来探病的弟子侯雯叮嘱着什么。此时的他坐在轮椅上,形销骨立,曾经70公斤的体重只剩不到一半。
“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太极’、‘传下去’之类的话肯定有。有那么一小会儿,他在努力地睁眼,眼神放光,我都觉得那个站在场边大睁着双眼吆喝我们训练的教练又回来了!”已是郑大体院教师的太极拳、八段锦全国冠军侯雯回忆至此,潸然泪下。
几个小时之后,乔熛走了。家人为他穿上了一身运动服,因为乔熛说过,希望自己走时“像个教练”。
匠之魂立德树人桃李芬芳
乔熛有多少弟子?没人能准确回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弟子“谱系”枝繁叶茂、遍布海内外,很多人发展良好,成为同侪翘楚。比如当年的全国九连冠丁杰,旅居日本教出来的徒弟都是冠军了;而曾经拿遍全国、亚洲乃至世界赛事太极拳冠军的王二平,如今已是广东省武术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忆及恩师,王二平写道:“乔老师总是教导我们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从小树立为国争光的信念。”
王二平的回忆,印证了魏真对乔熛武德教育的肯定:“十几年来,太极拳队从来没有因为打架斗殴给学校抹过黑,这可不容易,体院里学武术的孩子,难带。”
国家级武术裁判黄淑杰也曾是乔熛的弟子,在她眼中,赛场上的乔熛是一个公正坦荡、敢于坚持原则的君子,“乔老师作为知名教练和国家级裁判,会经常担任各种赛事的仲裁主任,他凭独特的见解和公正的立场服人。而且,他对武术的热爱,不会因为一时一地的不公正而改变”。
言传、身教,乔熛教化弟子的诸多努力,在“立德树人”成为高校教育中心环节的今天,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
魏真向记者感慨:“普京参访少林寺、上合组织峰会、西藏自治区成立纪念庆典,很多大型节庆展演都有我们的太极拳队参与,为什么?因为这支队伍的业务能力和政治素质叫人放心。
马建超、侯雯他们跟着国家武术运动管理中心到南美洲,跟当地人交流、展演,反响非常好,说明他们出了国门就是合格的太极拳形象大使。太极拳队不止为郑大体院增加了办学亮点,带来了全国性的影响,也是立德树人的典范。所以他2009年退休时,体院返聘了他。”
据郑大体院统计,乔熛在内地执教期间的弟子丁杰、王二平、毕树军、马建超、张振兴、侯雯等共获得过36个全国冠军、6个亚洲冠军、1个世界冠军,乔熛本人则5次获得河南省政府记大功和一次通令嘉奖,并入选河南省体育局世纪(1908~2008)十佳教练员。
乔熛走了,留下对老伴儿再也无法兑现的承诺:“退休后好好出去转转”。但作为一个教练,他用执着敬业、精益求精的执教生涯,完美诠释了工匠精神。⑥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