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丁西林 《压迫》导读丁西林(二)

2018-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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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剧作在展开男客和房东太太的冲突时,也显示出剧作家高超的艺术技巧.在展开人物间的冲突时,剧作家善于将矛盾推到极端,造成似乎是难于打开的僵局,然后很巧妙地翻将过来,在反正之间,产生强烈的喜剧效果.房东太太回来后,冲突正式展开.剧作先是描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争辩,然后写房东太太无计可施,打发老妈去叫巡警来赶走男客,这就进一步发展了由悬念引起的气氛.在观众看来,巡警一到,男客被赶走是意料中的事.但作者却笔锋一转,引进了想租房的女客,并让男客和女客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假扮夫妻的滑稽戏,房东太太最

剧作在展开男客和房东太太的冲突时,也显示出剧作家高超的艺术技巧。在展开人物间的冲突时,剧作家善于将矛盾推到极端,造成似乎是难于打开的僵局,然后很巧妙地翻将过来,在反正之间,产生强烈的喜剧效果。房东太太回来后,冲突正式展开。

剧作先是描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争辩,然后写房东太太无计可施,打发老妈去叫巡警来赶走男客,这就进一步发展了由悬念引起的气氛。在观众看来,巡警一到,男客被赶走是意料中的事。但作者却笔锋一转,引进了想租房的女客,并让男客和女客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假扮夫妻的滑稽戏,房东太太最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种戏剧性的结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具有观众无法设想的新奇性和创造性,但又在情理之中,它是人物性格和当时的环境所产生的必然的结果。

《压迫》把男客问女客的姓氏放在剧本的结尾,把幕落在最后一个没有完成的动作上,形成最后一个幽默的余波,给观众留下一个不可终止的印象,从而把观众的思想引向更加广阔的世界中去。

这样的结尾,"如迂缓潺的溪流,不知其所止,在一个曲幽之处悄然隐去,使人神思悠远,遗味无穷。"(吴启文:《丁西林谈独幕剧及其他》,《丁西林研究资料》,孙庆升编,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年版,第26页)

此外,《压迫》创造出了堪称典范的人物语言。剧作中人物的对话既机智风趣,又不失礼貌,并且符合人物的性格。当老妈提议让男客假装有家眷时,男客不答应。他的理由是:"一个人没有结婚,并没有犯罪,为什么连房子也租不得?"在和房东太太辩论的过程中,男客的话处处显示出他的机智灵活。

当房东太太想把定金退还给他了结此事时,他以"对不住,我今天是来这边来住宿的,不是来讨定金"的话拒绝了房东的要求,显得有理有节而又符合人物的身份。

此外,剧作中也充满了机智幽默的议论。例如,男客认为"一个人一过了四十岁,他脑子里就已经装满了旧的道理,再也没有地方装新的道理",虽是愤激之词,但也不无道理。事实上,这种风趣幽默的语言在整个剧作中随处可见。

当我们展开剧本,读到剧作中那极富幽默感的人物和他们之间同样幽默的对话,人物性格的可爱也就成了剧本主要因素,剧情的发展则就成了完成某种机智的附属的东西,读者在愉快的阅读中得到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可以说,《压迫》以它独特而成熟的艺术风格,丰富了"五四"以来的话剧创作,代表了中国早期话剧的最高成就。

除了在艺术上的成就外,丁西林的喜剧还为中国现代喜剧的发展提供了一些的新因素。这种新的因素,便是剧作家在用理性眼光观察世界时,作品所显示出来的理想色彩。丁西林剧作的这种特点,在《压迫》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压迫》起源于一个悲剧故事,但作者的表达方式却是喜剧化的,这种化悲为喜的独特处理方式,显示了作者独特的人生态度:"我的生性是不悲观的。"(《压迫?序》)该剧不能简单地理解为鼓励一切被压迫者联合起来反对压迫者阶级斗争,而是表达不为当时一般人所理解的人生理想。

剧作家将失去友人的"悲哀"与"凄凉"压向内心,而把美好的希望寄予未来。在无助中,他歌颂互助;在暗夜中,他歌颂光明;在冷漠中,他歌颂温情;在隔膜中,他歌颂沟通。

在当时的现实生活中,剧作家难于找到符合自己理想的人物,丁西林就按自己的人生理想设置了男女主人公,并赋予他们先进的理想,崭新的精神风貌和美好的品德。此外,这种理想色彩,也表现在剧作家对人物间矛盾解决方式的选择上。

《压迫》中原本在租房问题上存在着利害冲突的男客和女客,最后却选择了联合的道路,人物间的互助最终使他们找到了各自的归宿,同时也给那个阴冷的雨夜带来了几缕人间的暖色。丁西林把剧作中男女主人公的互助成功同友人在现实的无助之中死去进行鲜明的对照,就此而言,他在剧中所表达的,只能是一种对于自身理想的抒写。

丁西林的剧作在他所生活的年代,并未得到应有的评价,《压迫》也不例外。对其作品褒贬不一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未能充分认识作品中理想色彩的价值。对丁西林剧作中显示出来的理想色彩,三十年代的评论者就认为"他的作品可以称为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混合"。

(韩侍桁:《〈西林独幕剧〉评》,孙庆升编《丁西林研究资料》,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年版,第128页)但他却把它视为丁西林剧作的一个缺点。进入九十年代以来,评论界开始注意它的积极意义,并对此进行了大量研究,取得了不少新的成果。

比如孔庆东就认为丁西林的喜剧是一种来自冬天的"童话",是一种由理想幻化而生成的"乌托邦"(孔庆东:《试论丁西林剧作的唯美倾向》,《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5年第2期),并以《压迫》为例对此进行了具体分析。

随着时代的发展,丁西林喜剧的独特价值正逐步为人们所认识,其剧作的"超前性"也开始为当代读者所认同。钱钟书先生曾在《写在人生边上?论笑》中这样说:"一个有幽默的人别有会心,欣然独笑,泠然微笑,替沉闷的人生透一口气。也许要在几百年后、几万里外,才有另一个人和他隔着时间空间的河岸,莫逆于心,相视而笑。"丁西林剧作价值的重新发现不正印证了这句话吗?

魏家文撰

参考文献:

陈瘦竹:《丁西林的喜剧》,《戏剧论丛》1957年第8辑。庄浩然:《在幽默讽刺的笑声中再现现实———谈丁西林的喜剧风格》,《福建师大学报》1981年第4期。

张健:《中国现代喜剧观念的总体特征》,《文学评论》1994年第6期。

孔庆东:《试论丁西林剧作的唯美倾向》,《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5年第2期。

张健:《重读丁西林———对丁西林喜剧的再探讨》,《戏剧》199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