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演认知障碍老人 惠英红:想表达对母亲的内疚

2018-12-09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网易娱乐8月25日报道 (文/派翠克图.视频/赵伟)惠英红又演了一个母亲形象,这一次是在今天上映的<幸运是我>里.6年前,她凭借<心魔>中的母亲拿下了金马和金像奖,于是电影界和观众又重新发现了这个在80年代红极一时的动作片女星.当文艺片里需要一个中年.焦灼感的母亲时,不少剧本都会递到她的手上. 所以惠英红面对角色格外慎重.这次的<幸运是我>,首先打动她的不是角色本身,而是故事里让她想起了自己和母亲的点滴生活.曾经"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孩子"的母亲现在得了

网易娱乐8月25日报道 (文/派翠克图、视频/赵伟)惠英红又演了一个母亲形象,这一次是在今天上映的《幸运是我》里。6年前,她凭借《心魔》中的母亲拿下了金马和金像奖,于是电影界和观众又重新发现了这个在80年代红极一时的动作片女星。当文艺片里需要一个中年、焦灼感的母亲时,不少剧本都会递到她的手上。

所以惠英红面对角色格外慎重。这次的《幸运是我》,首先打动她的不是角色本身,而是故事里让她想起了自己和母亲的点滴生活。曾经“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孩子”的母亲现在得了老年痴呆,这让她突然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一种内疚。

她给我们讲起陪母亲去做核磁共振的时候,看到自己母亲头骨的片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显的含了一圈泪水。“希望能够把我妈的事情拍出来,让我们,让我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会好一点。”惠英红说。

像是经历了两个人生的惠英红很小就开始和母亲为整个家奋斗。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母亲感情如此深厚——到现在,依旧和母亲住在一起。十年在湾仔的乞讨岁月让她见识了太多人情冷暖,在夜总会跳古典舞的时候被张彻的副导演午马发现,然后进了电影圈,成为了大导演张彻唯一的干女儿。

“其实不是唯一,因为在他的戏里面,其实都没有女生,所以就变成唯一一个。如果多几个女生,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听到我们这么说,她连连解释。

那个年代,没有人希望自己手上的演员转型。惠英红曾经想为了拓宽戏路,去拍其他类型的电影。当自己找到一部带点风月味道的《男与女》时,反而让导演很不开心:我的侠女怎么能自毁形象来拍这个!结果最后成就了钟楚红。

在武侠片逐渐式微的90年代,惠英红经历了一段低潮期,甚至患上了抑郁症。她和自己较劲,也在和这个时代较劲:为什么没人来找我拍戏了?

于是我们问她,觉得现在和80年代拍戏有什么不同,走出那段时光的惠英红显得很淡然,她觉得,因为时代总是要变,反而没有什么不同了。

在21世纪又“复出”的时候,惠英红接下了陈可辛的《武侠》(影评),目的是给现在的观众看看自己当年的风采,证明“我现在还能打”。

随后,《心魔》的导演也找她拍打戏。剧本一改五年,惠英红从50岁等到了55岁,终于开拍。拍这部《Mrs.K》是为了报恩,她告诉我们。她的生涯从动作片开始,到动作片结束。

“我是从动作片起来的人,现在最美好的一个收尾,我觉得应该是时候了。”

谈《幸运是我》:把我妈的事情拍出来

惠英红:Hello,网易的朋友你们好,我是惠英红。

网易娱乐:红姐这次8月26号上映的电影《幸运是我》,我非常非常喜欢您在里面的表演。首先还是想请您聊一聊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接到了这个剧本?

惠英红:其实当初导演给我的剧本大纲的时候,一看我就决定不会拍。因为当时他写得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孤寡的老人,有退化,也是说她是80多、90岁。哇我当时一看,干什么?我那么老吗我现在,为什么会找我去演80、90的一个角色?

后来我就打开剧本慢慢细看,我又觉得剧本很像我跟我妈每天发生的事情。因为我跟我妈其实是,我妈是57岁的时候就有老年痴呆了,50多岁的时候,我没发觉老年痴呆是那么年轻就会有,就以为我妈性格在开始改变。因为我妈是一个非常好,超棒的一个母亲,她会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孩子的那种。

可是在她50多岁的时候,忽然之间我会发觉,我妈开始性情很暴躁,说话很负能量,说什么话都是会打你的,打破你的自信心。比如说今天我妆扮的好好的,很开心的要出门口了,只要我一下楼看到我妈,我妈马上说,哇,你今天怎么那么丑啊,你衣服又不好看,你出去丢人啊,你出去干吗?就会变成她会有这种话来说。就变成我跟她的关系就开始慢慢的就很差。

到(她)70岁的时候她受伤了,医生说她有老年痴呆,我还说不可能,我妈70岁,怎么可能有老年痴呆呢?他说是的,要不我就找个专家再重新帮她检查一下。当时就找了一个老年科的情绪病专家,帮她照了一个磁力共振,我一看到那个片子整个人都抖,心很绞痛,很后悔,眼泪流下来了,因为当时我看到她的头骨是很大,可是都是白白、空空的,中间只有一个鸡蛋那么小小的一个脑子。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妈真的是病了很久很久,她所有的变化,所有我觉得讨厌的,所有很谈相处的这种性格原来都是她的病(造成的),她很害怕,因为她对所有的事情都很陌生。所以我接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如果能拍出来,有观众看到,会知道老年痴呆不是老人家的专利,可能50多岁就已经开始有了,只要我们做儿女的多一点心思去关注母亲,关注老爸,可能会帮助他们,让他们的衰退不会那么快。

所以我这种内疚,我就觉得可以去拍这个电影,让自己心里面好一点,或者是让多一点人认识这个病。还有也希望能够把我妈的事情拍出来,让我们,让我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会好一点。

网易娱乐:我们知道这个剧本一开始是八九十岁,后来您把年龄改成了芬姨的年龄,就是60多岁,也是因为平时关注到?

惠英红:因为真的老年痴呆其实在发病的早期,因为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大概是40多到50多岁就开始有明显的脑筋记忆衰退这种,是很容易给误会以为是老了,开始记性不好了。其实年龄是应该在这个阶段,而不是在60多、70岁。

我当时以为我妈是开始老了,所以记性不好了,开始性格不好了,开始关注她自己的世界了,已经不再管儿女了。其实我错了,因为我一直以为很老才会有老年痴呆。导演为什么要把她推到80多,70多、80岁这个角色?是因为他觉得戏味比较重一点。

可是我不愿意用这个年龄去拍,是因为我问导演是什么阶段,导演说是中期,中期那就很正确的时间就是大概是60多岁,不到70岁,这是正确的。如果我跟导演演80多、90岁,就把一个错误的时间推出来,就犯了我当时以为我妈是老了,不是老年痴呆这个错误。

所以我跟导演说了,因为我妈是老年痴呆,她发病的时候大概是50多岁,到中期应该是60多岁还不到70岁。因为我妈70岁那时候已经证明她是中后期,所以我说,我不愿意把这个错误拍出来。导演说这是正确的,因为他妈也是老年痴呆,他说好,那我们就不要这个趣味性,不要那个戏剧效果,就把真实的年龄,真实的造型弄出来。

网易娱乐:在戏中您除了一方面要扮老之外,另一方面还要演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状态,年龄段您觉得更难演,在现在这个时候?

惠英红:其实两个段都不难演,第一芬姨这个角色,我真的是她我妈,完完全全拿我妈的体态,我妈的造型,她身体的改变,她行为的改变。所以对我来说我已经认识我妈50多年,因为我妈跟我一起住,到现在也是。所以对我来说我要表现出来一点难度都没有,所有的事情都我在这里,我都习惯了。

个性这部分是导演说,他有一个比较精彩一点的前半段,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人,他就放她去说是歌星,我说好啊,因为我姐姐以前,我在跳舞的时候,我13岁到15岁半的时候,我在跳舞的时候,其实我姐姐是在夜总会里面驻场的歌星。当时香港的驻场歌星是给吃饭的客人有音乐,可是不会有人去关注,也不会唱的好不好有掌声,所以我知道每次我姐姐下台的时候,心态就是很唠叨:哎,我今天没化妆,都没有人看到。我今天随便唱,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可是她是很专业的,很尊重自己的事情,每次上台都是妆扮得很好去唱,可是就是没有掌声,这种辛酸其实做一个歌手,心里面那种感受,我完全在她脸上,在她平常的那种“随便吧”那种感觉到,其实她不愿意随便,只是没办法,没有人去关注她。

所以我在拍的时候跟导演说,我说我自己来唱吧,因为我不是唱得很好,因为耳朵也不好,受伤了,给爆破的时候,一个耳朵有声音听得不太好,还有耳鸣得很厉害。可是我说我能够唱出歌手那种,因为他说她是常驻个性,这种常驻个性里面的心态,那种心酸。我跟导演说了整体我姐姐当时的那种情况,所以在唱歌的那部分,最后那个wideshot(全景)你会看到,一个人都没有,就是说你再使劲唱,这种常驻歌手,基本上不会有人关注。

聊合作演员:希望陈家乐的部分就是惠英红本人

网易娱乐:所以这些戏会让你想到自己小时候在湾仔时候的经历?

惠英红:在湾仔长大,其实看的东西并不是电影里面所显示出来的,电影显示出来的是老年痴呆家里面的那种不理解,到知道之后的那种很后悔,那种希望能够多做一点事情,填补那种错误,希望对她好,就那样去爱。歌手不被尊重,或者是驻场的歌星怎么样去努力,也没有人去听。可是你说在湾仔生活,在那十年的要饭的过程里面,在电影里面真的没有篇幅给到我。

因为在戏里面我都说了,我演的是希望是演我妈妈,我跟我妈妈的点滴,谁来演惠英红呢,在两个人的部分的时候,我希望陈家乐演的那部分就是我惠英红本人。所以我告诉他很多关于每种发生的事情,我跟我妈妈的时候,我当时的那种感受。所以他其实演得非常到位。

网易娱乐:您会具体从哪件事情启发他?

惠英红:比如说好像遥控,我会告诉他,当时我曾经发生的一个事情,就是我妈已经知道是老年痴呆,那时候已经非常严重,第三期了,所以她的记忆可能是新的记忆大概两三分钟吧就忘了。那时候刚好香港转的那个频道是1台2台变成了11台、13台、88台,是对这种老人家其实她没办法学,她基本上记不得。

所以每天有时候是为了电视,基本上她会叫你50到60遍,是开电视、关电视,转台,声音大一点,调控啊,没几分钟就会叫你一次来跟她做这个事情。

有一次我在家,可能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样,已经叫了很多很多遍了,那一遍就是我进去,她说要关电视,我就关了电视该把遥控摔到她身体旁边,我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叫了我几十遍,开呀关呀累死我了,你到底要不要我活了,你想怎么样?我就发很大的脾气,很大声在叫。

我妈因为她有老年痴呆,伴有狂躁,所以她平常会跟你斗斗斗,斗到最后你会给堵到是爆破那种。可是那次她没有,她就傻掉了,愣着看着我,然后很快眼泪就在眼睛里面打转。然后她就说,我记不到,我记不到。我看到那种委屈、无助,哇,我心里面,说真的,你干吗呢,你刚才干吗呢,你疯掉了?我很想说对不起我知道她很快就忘了。

如果我现在一直在说话,一直在说,她就会一直一直就记着。比如我跟她吵10分钟,10分钟里面她都会记得,几分钟之后她会忘了。那到不如我现在就走,我现在马上就跑到厅外面坐在沙发看着电视,我心想她很快就忘了,待会儿就会叫做我的,没事的,没事的。

几分钟之后她真的叫我了,我一进去就看到她眼泪刚好流下来,嘴巴笑笑的,我电视没开呀,帮我开电视,为什么关了我的电视。那我就赶紧开了电视,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好看吗这样?好了,你再慢慢看了。我说哦,幸亏幸亏,她忘了。

所以我在拍那场戏的时候,刚好导演写的部分也很像,我就跟嘉乐说,当时其实我在前面骂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任何伤害,我就冲口骂出来了,可是当我看到我妈无助,瞪着眼看着我,那种不是恨,是那种,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骂我呢,我真的记不得,那种无助,那种难过。我告诉他,我说我当时看到我是心里面真的想一巴掌打过来我自己,我干吗了刚才?

可是如果我现在要跟你说对不起,时间太长了,你会记得很牢,就马上当没事儿,所以我在演的时候,你看到我找到遥控,你看到我说,我找到遥控了,也希望能够给我想象的演出来的是看到我妈,笑的眼泪刚好,可能是我不知道是肌肉还是,刚好眼泪流下来,可是嘴巴好像小孩一样,我电视没开呀,没开呀。我就把那种小孩的感觉,在我演,我找到遥控了,我找到遥控了,饿吗,吃宵夜吗?我就希望能够用这种情绪去演。

我也告诉嘉乐,就是说当时我看到我妈那个样子,我心想,啊,她忘了,她忘了,她没事了,没事了,那种。好,我就把话题拐到另外一边去吧,我就跟他讲我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所以他也演到位。

网易娱乐:在《幸运是我》之前,其实您当年凭借《心魔》拿到金马奖和金像奖,接下来还有《上身》,都是演的母亲的形象,所以我不知道您在接戏的时候,会不会考虑到,总是演这些妈妈。

惠英红:在这个地球里面,妈妈起码有30个亿,可是30个亿的妈妈,每一个妈妈都不一样,对不对?人不是爸爸就是妈妈嘛,难道我说我不要演妈妈,我就去演爸爸吗?我演不到。你要我去演女儿吗?起码要演一个像我这个年龄,50多岁的女儿。你说让我演一个20、30,我绝对不会接这个电影,因为我知道,我再会演,有时候人的心态、遭遇、眼光看的东西会改变我的外形、我的行为,那种味道会改变。

我妆扮到怎么样去年轻,可是那种感觉不到那个年轻,就是没有。所以我不会勉强我去做一个根本做不到把握的角色。你说妈妈会重复?不会啦,《心魔》的妈妈,《上身》的妈妈,还有这个妈妈,其实我真的觉得每一个妈妈我都有不一样的(地方)。我自己做功课,把她变成一个不同性格的,我很害怕性格的角色是重叠的。

所以每次我接这种剧本的时候,我都会把它变,是因为我不愿意有其他我曾经演过的妈妈的角色很像,在这里我就觉得我失败了。我就觉得每个妈妈都有每个性格,在每个环境里面,细节会改变。

回忆师长:张彻导演戏里女生多点,我就不是唯一一个干女儿了

网易娱乐:您现在是以演这些文艺片的演技著称,但是我们都知道早年您是张彻大导演的干女儿,您是他唯一一个干女儿。

惠英红:其实不是唯一,因为在他的戏里面,其实都没有女生,所以就变成唯一一个。如果多几个女生,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对。

网易娱乐:您第一次拿金像奖的时候,是演的刘家良《长辈》。

惠英红:对。

网易娱乐:您跟张彻导演合作过那么多部戏,跟李翰祥导演也合作过那么多戏,所以我想知道,那个时候您演的戏和现在,您觉得两个时代有什么样的不同?

惠英红:当然不同,不要说是不是在演戏,人生这40年,整体环境都在变,科技都在变。如果我是一个站在原地不动的,那当然我是没变。可是我不是这种人,我会尽量让自己跟时代去走。我的思维都不一样,对不对,所以,我想不变都不行。有,是整体就像是在演戏方面,我觉得你不能说我以前演得很差,因为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那个时代,它的科技,它的所有的东西就是那个点,所以我演到当时那个点,你不能用现在这个点去看当时那个点,哇,好土啊,好落伍啊。当时当然是这样子,已经很先进了。

再过20年,我看现在我也觉得现在很土啊,怎么穿成这样子,头发怎么这样,妆怎么这样?可是现在就是流行这样子。所以你问我有什么分别,我觉得其实没太大的分别,就是因为时间在改,人跟着时间在走,所以那种变是自然的变。如果我没变,你们都说你都没变,是逊我的,因为我在退步,我没有前进,就是我退步。

网易娱乐:告别打女的形象那么多年,但是陈可辛导演的《武侠》,您跟王羽两个人一块出现,我觉得那真的是一个特别惊喜的。

惠英红:其实那个电影有很特别的几个理由,第一个理由就是,我很喜欢陈可辛导演的电影,我能参与到他其中一部分,我再的历史里面,是有一个点号在里面,对不对,因为我曾经有拍过他的电影。

另外一个就是当时其实是50岁,我在想,我这十几年没拍动作片,可是我保养我自己身体很好,我常常运动,所以我知道我的体能去到哪里。当时导演找我的时候,我在想,嗯,这个给我怎么样说呢,给我去让观众惊喜一下吧,让你们看看现在的我还能打成这样。当时我在想,我相信能拍的比以前更好。

就是给你们看看我现在的。我并不是因为希望能够重新再拍动作片。如果我有这个想法,我就会继续有很多其他的动作片,我都推了,我没有。我只是希望能够拍到一个我自己喜欢的导演,然后这个剧本,我这部分我相信能够做得很好,我想给观众再看看,我这个年龄还打得能飞,就OK了。

网易娱乐:那王羽呢?

惠英红:我跟他是没合作过以前,因为大家的时段不一样。可是我跟他很熟,因为我有段时间呆在台湾拍戏,当然有很多东西不懂,然后也有朋友介绍他给我认识,他就当我小妹妹,他说小妹妹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或者是你想要买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找我,我都会让人去照顾你,所以我对他关系是很密的,因为他真的是挺照顾我的当时。

感谢《心魔》导演:演《MrsK》是为了报恩

网易娱乐:我知道您接下来其实还要跟《心魔》的导演合作一部新片。

惠英红:嗯。

网易娱乐:这个片子里会有打戏吗?

惠英红:这是我告别动作片的最后一个电影。其实那时候他整理剧本的时候,应该是在我50岁,我今年56岁,他弄了五年多,才把这个剧本弄好。他还想再弄的时候,我跟导演说,我已经没信心再拍了,因为年龄真的说实在的,一年比一年差,就算我怎么样去保养,怎么样去做运动,我的信心越来越少,胆子越来越小,因为我知道会受伤,我当然知道哪个镜头我会受伤。我能受伤多少,其实这就害怕了,往后退了,人就往后退了。

我说我当年拍的是55岁,我说我今年55岁,你还不开的话,因为我真的很想还一个恩情给他,我想报恩,因为是他写了一个《心魔》这个电影,让我重新在,当然我不是说拍了他才重新再怎么样,是在我刚回归在拍的那段年份里面,碰到一个非常好的导演,给了这个剧本给我,我觉得是因为他,我很快回到我这个位置。如果没有他,我还是要慢慢熬,也不一定熬到这个位置。所以他是我的恩人,我真的希望能够拼了我的老命,去帮他拍他想要拍的一个动作片。

我拍完了之后觉得,我已经去到我的红房子里了,把所有应该去拼命的,应该呈现在观众里面的动作都自己来弄,自己来做。可是你说往后再拍吗?真的,我拍不动了,我真的不能再受伤了。因为上一次我拍完了之后,我的膝盖那个半月板就断掉了,到现在其实我的腿,膝盖是有问题的。胸骨是裂掉了,所以其实这种慢慢长好之后,它还是有一个疤,所以对我来说还是有一个后遗症。

所以我觉得,嗯,这个动作也是非常大的一个动作片,我是从动作片起来的人,现在最美好的一个收尾,我觉得应该是时候了。

网易娱乐:所以这部戏现在已经拍完了?

惠英红:拍完了,应该是明年上,现在在整理。

网易娱乐:您从影40年,自己有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情?

惠英红:其实我真的没什么遗憾,虽然说我前面十几年拍动作片,拍到后半段的时候,其实我真的讨厌再拍下去了。因为已经,你知道演员有时候去到一个瓶颈的位置,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演,在同样去演同样的一种方法,同样去打,已经对我来说是挺无聊、挺闷,或者是我没办法再创新。

可是在动作片,我能够成为香港历史中八十到九十,是一个代表人物,我觉得也是非常成功。苦,吃苦,可是(吃过)很多苦的人不一定有成功,我苦了能熬上去那么成功,我觉得也是无憾。

现在我还坐在这里,还有那么多好的剧本找我,我还能够去想做什么做什么,我觉得这40年里面,虽然大风大浪、高高低低,可是这也是人生的一个点滴吧,有颜色、有甜味、有苦味,这才是人生。应该40年里面我觉得无憾。

网易娱乐:有什么特别想演的角色没有演过?因为我知道当年好像您其实想演一部戏,最后那个角色给了钟楚红。

惠英红:不是不是,她已经很红了那时候,真的已经很红了。因为我那时候每天都在拍打,每天都在拍打,女生有时候真的是看到其他女生能穿时装、化漂亮的妆,头发漂漂亮亮的,拍拍谈情戏或是这种,真的很羡慕,也知道这种的形象能够走很远。

动作的形象你不一定能走很远,第一可能你受伤,往后你不能再拍,这也是一个理由;你年龄到某个点,也是一个理由。动作永远都是在全球,都是给觉得是动作演员没有文艺演员演得那么好,价值没那么高。所以当时其实在拍的六七年的时候,还没有离开邵氏的时候,我就想我应该是转型。我觉得就去串其他的棚里面,跟其他的导演打招呼,看他们去拍戏,找机会跟导演聊个天,就希望能够找个机会。

找到一次,就是《男与女》,导演觉得我,真的平常他看我,其实他觉得这种,他另外看到这种演员其实都应该可以会演戏,她外形挺好的,就是给判到这种形象里面。他就给我去演《男与女》,我拍了第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肯定都会往上报,老板知道了就觉得,因为《男与女》有一点点三级嘛,那老板,哇,不行,把我的侠女形象,那么卖钱的演员去拍那个电影,可能是冒险,那不是一垮了两个都垮了嘛,对不对,就马上第二天没办法了,没得拍了,老板说不给拍了,所以换了人,就换了当时最漂亮、最性感的女神钟楚红,对。

网易娱乐:所以您自己现在还有什么特别想演的角色没有演的?

惠英红:其实到现在反而心是平的,我觉得是应该求很好的剧本,我从来没有想说我要演老年痴呆,可是碰到一个那么好的剧本,就像我家的家事一样,点滴一样,就等于这样。我没有说我固定要演一个要饭的,或者是演一个跛腿的或者怎么样,我希望有一个完美的剧本,那里面的角色我可以把她变成很多的色彩。

如果一个故事不好,你希望能够演一个,比如演一个疯子,他就给你一个疯子,可是剧本烂烂的,你怎么样去演,演得再好也没有人看。所以应该是求一个很好的剧本,而不是求一个很好的角色。

网易娱乐:您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休息的打算?

惠英红:其实我觉得人每一个十年都会有一个精彩,我觉得我往后可能,我这一辈子只当过要饭的,然后只当过两年半跳舞的,40年的电影,那我是不是应该在往外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不拍戏,我应该是做什么东西?我问我这一声有什么遗憾,我应该是没有遗憾。

可是我有自卑的一点,是我没有上过学校,我真的有时候常常发梦都会梦到自己回到学校,变成学生,那当然现在没可能做这个事情。我会想,我应该是去再重新找一些东西来学,尤其是我特别喜欢画画,我觉得我在画画方面找到我的乐趣,也找到我的天分。我希望以后能够当一个画家,不是卖钱的那种,可能是有什么公益,或者是有什么筹款,小小的名气可以带动,能够筹多一点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