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致宋清如 在“他译莎 我烧饭”之前:朱生豪致宋清如 | 恋人絮语

今天我们将要听到的这期内容——《怅惆》,是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诸多情信之一。信中朱生豪向宋清如诉说离别的怅惘,和他忠贞不渝的爱情。这封情书是《朱生豪情书全集》中的第 74 封,该书共收录了朱生豪与宋清如的 308 封情书,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怅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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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者:素手浣花

以下为朗诵文稿

《怅惆》

清如:

凄惶地上了火车,殊有死生契阔之悲,这次,怕真是最后一次来之江了。颇思沉浸六个钟头的征途于悲哀里,但旋即为车厢内的嘈杂所乱,而只剩得一个徒然的空虚之怅惘了。八点多钟回到亭子间里,人平安。

你会不会以为我这次又是多事的无聊?我愧不能带给你一点美好的或物,并不能使自己符合你的期望。每次给你看的一个寒伧的灵魂,我实不能不悲哀自己的无望。我没有创造一个新运命的勇气,不,志愿,又不能甘心于忍耐。正同你说的,我惟蕲速死,但苦无死法,人生大可悲观。人云,难得糊涂,虽糊涂的骨子里实具有危险,我苦于不能糊涂。

但只你我的友情存在一天,我便愿意生活一天。如果我有时快乐,那只是你美丽的光辉之返照。我不能设想有一天我会失去你,那是卑劣的患得患失的心理,我知道。我相当的爱我每一个朋友以及熟识的人,可能的话,我也愿爱人生和举世一切的人,但我是绝对的爱你,我相信。我希望这不是一个盲目的冲动,我该不能再受感情的欺骗了。

这次给我一个极度美丽的记忆,我不能不向你致无量感激敬爱之忱。我害怕我终不会成为你的一个真的好朋友,因我是一个不好的人,但我愿意努力着,只要你不弃绝我。

谁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会见了!哀泣着的是这一个失去了春天的心。春天虽然去了,还能让它做着春天的梦吗?虽然是远隔着,在梦里我不愿离开你,永远。

愿你真的快乐,好人!

在成为翻译家之前,朱生豪是一个诗人。读大学时他加入了之江诗社,出众的才华为他赢得“之江才子”的美称。 1932 年,诗社迎来一位年轻的诗人——宋清如。金风玉露一相逢,朱生豪迅速爱上了这位擅写新诗的江南才女,宋清如也在朱生豪的指点下开始创作旧诗。好景不长,一年后,朱生豪毕业至上海世界书局工作,而宋清如留在杭州继续学业,朝夕相处的日子结束了。

朱生豪生性讷于言辞,据他自己所说,一天说话最多也不过三十句。但是与恋人漫长的分离逼他展露出诗人心性里热情洋溢的一面。他不断地给宋清如写信,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倾诉爱意。一般两三天一封,甚至一天一封;有时情意缱绻,有时风趣诙谐,有时满腹惆怅,唯一不变的是每封信都表示要永远待她好。

在信中,他自称“宋清如至上主义者”,给她取了七十多种昵称,也留下了诸多稀奇古怪又情意绵绵的落款。不管相思之苦多么难熬,朱生豪仍然会说“醒来发现甚是爱你”,能够爱就已足够让他快活。

1935 年,朱生豪开始莎剧翻译,表示译稿是给宋清如的礼物。一年后宋清如毕业,开始一边教书,一边帮朱生豪整理莎剧译稿。但平静的日子总不长久, 1937 年战火延至上海,战乱使二人天各一方,四年的通信也断了。

直到 1941 年夏天,宋清如才再次与朱生豪在上海相会,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婚礼上,夏承焘的题词“才子佳人,柴米夫妻”成为他们婚姻生活的真实写照。婚后二人深居简出,朱生豪潜心莎剧翻译,宋清如就负责维持生活。

其实宋清如的诗才比朱生豪更胜一筹,施蛰存曾评价宋清如的诗“如琼枝照眼”,并以为她“有不下冰心之能”。但是在柴米油盐中,宋清如把对文学的酷爱抛诸脑后,让朱生豪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晚年的宋清如谈起往事,只说:“他译莎,我烧饭。”

宋清如与朱生豪

朱生豪在十年内译出莎剧 31 部莎剧,在 1943 年更是奇迹般地译出 18 种。宋清如始终是他的助手和第一个读者。他们的婚姻生活在这种平淡的幸福中度过了两年半。 1944 年底朱生豪病重,在病床上还喃喃念着莎剧的句子。而在临终前,他低声呼唤的是宋清如的名字:“清如,我要去了。”说完便撒手人寰,年仅 32 岁。

相恋十余年,朱生豪与宋清如相聚的时间太少。但朱生豪留下了中国最经典也最完整的的莎剧译本和情书三百余封,这些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又实在太多了。或许这就是诗人的浪漫:一生只做一件事,只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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