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童生哎哟 韩童生心中话剧女神:冯宪珍曾配音大长今
1954 年生,国家话剧院公认的实力派女王。近四十年来,甘守相对清贫的舞台,留下《枫叶红了的时候》、《大风歌》、《灵与肉》、《青春禁忌游戏》、《Sorry》等几十部代表作,塑造了身份、年龄甚至性别迥异的几十个角色,戏剧梅花奖“二度梅”得主。即便触电不多,亦凭《大地情深》等剧作,斩获电视白玉兰奖等奖项。作为配音名嗓,亦有《大长今》、《办公室的故事》等为广大观众所熟悉。
讲述人:韩童生
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1978 年进入国话前身中央实验话剧院不久,即同冯宪珍合作,并从1987 年《命运的拨弄》起,形成相对固定的搭档。这一“童珍组合”一直延续到正热演的《死无葬身之地》。
从女神到女汉子,偶尔女神经病
1979 年,我院排陈白尘先生的《大风歌》,排了两天,我这个大群众才醒过闷来:敢情帅气的“小皇帝”是位女同志啊,牛。后来觉得眼熟:这不就是头年我考剧院声乐试时,给我伴奏那位吗!当时她时而平静舒缓、时而奔放激昂、却总是恰到好处的钢琴,帮我“啊,那蓝色的大海”顺利克服了怯场、超水平发挥最终考上。原来人家不是演奏员,而是主演!
后来才发现,1977 年“拨乱反正”名作《枫叶红了的时候》,这位冯宪珍同志就已是主演了,不怪别人眼拙:她演的是一身正气的老教授;而当时她刚从中戏毕业,23 岁。年轻时的她,真是我们剧院一枝花,高干子弟,漂亮洋气又多才多艺。比我才大一岁,人家是正牌科班大学生,进院就是主演。拿现在的话说,那绝对是心中的女神了。我这勉强进来的,真没想到后来能成为小三十年的搭档。
说起来,我俩的“月老”是文兴宇。1987 年,他导演前苏联喜剧《命运的拨弄》,女主角早早定下冯宪珍,男主角几经波折落到我头上。那算是我第一次成功的主演,文导的伯乐之功当然没齿难忘,但真教会我演对手戏的,必须得感谢冯宪珍。
舞台也是集体运动,她就是冠军队长:绝不是只会自己凭个人能力表现、把队友跟大傻子似的晾一边;而是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为同伴创造机会。如果全剧是架机器,她就是那发条,兹她往台上一站,就可以带动所有人,这不只是将才,是天生的帅才。
她的感染力不是靠发号施令,而是自己以身作则。眼下这部《死无葬身之地》,是部典型硬汉戏,绿叶丛中就这一朵大红花,还是朵傲立风雪的霸王花。17 年前首演,她为了找人物感觉,连吃饭休息都戴着道具手铐,大夏天穿衣服露着淤青,走街上被人最爱北京人My favourite beijinger指指点点,“这女的怎么给打成这样啊,看着挺眼熟……啊,大明星也遭受家暴!
”这次复排,退休在家的她又被请回来,“哟,那我还得把这屁股撅成二十岁的!”60 岁的小老太太,每天长跑八公里,风吹雨打不间断,组里小伙子们都说,“冯姐(姨),我算服您了,纯爷们儿啊!”
有时看墙报表彰“冯宪珍 女 江苏南京人”,“哎哟,敢情您还江南女子啊,我们差点连前面那‘女’都忘了。”排“死葬”,一群大老爷们儿跟更衣室换衣服呢,人大大咧咧进来了,一边脱一边还没事儿似的跟你聊天,“旁边屋换去,当着这么些小同志,注意点影响!”“这不更衣室吗,我就跟这儿换,要出去你们出去,我不出去!”这不神经病吗!
脑子只有一根弦,全长舞台上了
上次小田儿接受你们采访,说我是国话的“种子公司”。这么比的话,那冯宪珍就是种子托拉斯。她的人物种子不光生活里抓,更来源自海量的“自主采购”。这次“死葬”,演索比埃的总是找不准“胆小鬼”的感觉。“你啊,去看看这部片子里的谁谁谁,那部里的谁谁谁”,甭说这片子,有的国名别人都不常听说,但按老冯这仙人指路,屡试不爽。
说她没一点江南女子那细致劲儿也不全对,就一个时候有,舞台上。生活里她看见哪个杯子里有水,会咕咚咚拿起就喝,都不问是谁的。但上了台,她会连杯子怎么拿,什么样的杯子符合主人的身份状态全都考虑清楚。要是排吻戏,什么热烈的吻、忘情的吻,她能分出几十种来,就为什么吻这个问题都能写出一部人物小传。有年轻人逗她,“冯姐,您跟您家大音乐家也分这么细致?”“他?就我们家那牲口!哼~”
她和她爱人、著名作曲家邹野,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方面是艺术上,她能弹会唱,邹野也酷爱舞台艺术,为我们的作品写过不少脍炙人口的配乐。更配的是生活中,和邹野比起来,冯宪珍就是绝对的正常人了。音乐家除了音乐,几乎不带脑子,连饿了都不知道,都得夫人叫:“牲口,吃饭了!
”“噢。”坐那儿几分钟,劈里扑噜划拉完,每每前胸还沾得油渍麻花的——哪怕正式场合聚会也难免,好在大家也都毫不介意——人家媳妇都不嫌丢人,我们还介意啥啊!
至于我们两家的关系,不知道情况的听打电话那架势,只能有三个选择:最亲的亲人、天大的仇人、一对儿神经病。我有事儿找她,如果是邹野接的,“喂,你谁啊?”不怪他,他没礼貌是一视同仁的,音乐家的耳朵工作之外通常不带着。
“我是谁?我韩童生!”“啊……你的,你老情人找你!”冯宪珍要是给我家打电话,赶上我爱人接的话,她一样没好气儿:“老母鸡啊,你最近怎么样……”说起来四个人里也就我们家那位厚道正经,剩下这仨,嘴都有欠环卫部门给拾掇拾掇。
“死葬”公演前,我出去拍了几天戏。刚端起盒饭,手机就响了。一接起来,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快回来吧你,别净沉迷于对铜臭的追逐了!”“那是,您家有牲口作曲搂钱,我们可还得为一斗米折腰呢!”“别废话,赶紧的!”玩笑归玩笑,但我不敢怠慢,拍完第一时间回了排练场,不然有她跟你玩命的时候。
不过搭档,我也得批评你:一心扑在戏上,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不开玩笑,我认真的:咱什么岁数了?我一老爷们儿都知道悠着点儿,你看你合完第二幕就有点扛不住了。一共十几场呢。你要真倒下了,让江佳奇这个B 角仓促上阵,给人小同志多大压力啊!咱俩可是约好了,向人艺老艺术家学习、奔八十岁演。你敢要放我鸽子,等着,我可天天上你们家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