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觉妻子周蕴华遗书 读书札记之惟欠一死的方先觉

舞台上帅盔帅甲,旌旗飞舞,主角背有飞虎旗,前有马童,大纛上斗大的薛字,还有一面精忠报国的旗子,一边的军师羽扇纶巾,台下戏迷一边喝彩,这很可能是世界历史上演员军衔最高的一场京戏——《新战长沙》。台上扮演主帅和军师的分别是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和参谋长赵子立。堂堂国军陆军上将、中将为何放下身段,甘愿充当事下九流的戏子,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侵华日军第11军司令长官阿南惟几。

阿南惟几相貌堂堂的,年轻时口齿不太伶俐,但长相英武,虽屡试不第,陆大毕业后靠给天皇当侍卫起家,指挥才能在日军名将里排不上号。

日本所谓的第二次长沙战役,国军所谓的第三次长沙大捷,就是前文写到的京剧票友薛岳和结巴阿南惟几打的。薛岳所谓的天炉战法,说穿了也没什么新奇,就是敌进我退,进入预设阵地,四面围攻,日军锐气已挫,加上后勤补给线越拉越长,深入敌后,军心动摇,加之战略意图已经达到,肯定会选择撤退,于是国军追击,三次长沙大捷都是这样。

前两次,日军并不认为失败,第三次是真的打了败仗,一仗下来,薛伯陵高兴的登台唱戏,阿南惟几黯然回国。

时间到了1944年,11军司令长官换成了横山勇,此人可谓一时名将,士官学校优异毕业生,从基层军官干起,直至方面军司令官,一上来就把国军最精锐的74军57师余程万部在常德消灭的干干净净。可惜在日后国军的军事和纪录片里,总把横山勇描绘成一个无能之辈,可惜就是这个无能之辈,只用三个小时就攻下了长沙城,然后把第九战区打得支离破碎,直到抗战胜利第九战区部队各自为战,互相联系不通,司令长官部也搬到了广西,在别家地盘办公。

最终,横山勇指挥的一号作战(豫湘桂战役),被蒋介石称为国军最大的耻辱。

在这场战役中有一位黄埔将领横空出世,成了国军大溃败之中唯一的亮点,他就是第十军军长方先觉。方将军从小兵干起,血里火里一直升到中将军长,此后二十多年再也没升,究其原因就是得罪了顶头上司薛岳。第二次长沙大捷,方将军还和薛岳配合的当,可惜到了常德保卫战,一边是余程万死守孤城,一边是薛岳保存嫡系(粤军),插手黄埔系军队指挥,把方先觉的第十军顶上了火线。

刘伯承元帅对方先觉的评价是:此人狡如兔、猛如虎,乃国军之悍将也。

方将军硬是达到了常德,虽然此前余程万已抗命突围,但在所有援军中,方军战绩最好,战后常德失陷的锅谁来背,薛岳选的方先觉,就是你啦,救援不利,做个检讨。战区司令长官让你做个检讨,你就做,大家借坡下驴,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惜方将军脾气硬,又是蒋校长的门生,一气之下把官司打到了重庆军令部,结局呢?方将军丢了军长的位子,得到了一块“忠义表天地”的牌匾,蒋介石亲笔手书。薛伯陵的面子往哪里搁?

接下来的长衡会战,开始前蒋校长就给方将军官复原职,可惜薛伯陵还是念念不忘,会战前夕调走了协同衡阳守卫的62军,使衡阳成为了孤城。

横山勇指挥第11军不费吹灰之力达到了衡阳城下,攻城的也是最得力的116和68师团,完全是一副牛刀杀鸡,一鼓而下的气派,可惜在衡阳城下,横山用碰的头破血流,先后投入6个师团,付出了死亡两万人的代价,还是攻不下衡阳,最终下达了期限内攻不下衡阳,参战将佐自他以下集体剖腹自杀以谢天皇的死命令。

衡阳守军最终与日军进行了有条件的停战,可惜最终未能得到执行,但也避免了8000多伤病被大规模屠杀(一年前的常德会战,57师伤兵破城后基本都被日军杀了)。

方将军先是自杀未遂,后来被日军扣押,他坚持不去为政府就职,后来在军统特务的帮助下逃回重庆,再次披挂,可惜未能上阵。究其原因,大约是当时正在酝酿把慷慨就义的方将军树立为国军楷模,改衡阳为先觉城的蒋委员长实在有点下不来台,不过用人之际还是不升不降安排了方将军。

虽然没赶上抗日战争最后阶段的战役,方将军还是练兵有方,在陕西汉中训练新兵,准备和我党一较高下。可喜冤家路窄,踌躇满志的方将军带兵出阵,顶头上司偏偏又是薛岳,就是扣着方将军不让上火线,手下的部队也拆得七零八落,这倒是国家人民的幸事。

国民党败退台湾,方将军也跟着去了,从此就是成了庙里的菩萨,从一个单位到另一个单位来回乱转,到哪里都是中将待遇,直到退伍被聘任为“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委员,并荣膺“国大”江苏省代表,就此结束了戎马生涯。

方先觉将军如果在衡阳以身殉国,或者在日本人的监狱里写上一篇檄文慷慨就义,肯定会成为民族英雄,可惜中国文化里似乎见不得投降的将军。方将军不论是投降还是停战,都是在重庆军委会命令他坚守7-14天,实际苦守47天,给予日军极大杀伤,弹尽援绝,为了挽救8000伤兵的情况下停止战斗的(那个时侯,衡阳城里没有老百姓,战前已经疏散出城)。

类比一下,历史上扬州就义的史可法守扬州,扬州城防修了整整一年多,结果满清兵锋所向,扬州一日而下,史可法因事先不肯投降的《复多尔衮书》留名青史,现在谁提到史可法敢不说一声临危不惧,英勇就义,就连满清皇帝乾隆也评价史可法:"可法之孤忠”,“仍明臣尊明之义”。不过没人记得,城破之后,被满清大兵屠杀的80多万无辜百姓,他们只作为佐证满清“扬州十日”暴行的一个数字,谁知道他们,谁又想了解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