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寻找三毛沙漠的家

2017-12-13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探访三毛曾经的家当清晨再次赤足走到庭院,仰头看飞鸟,看迅速流动的云,深深吸气.后来我对老友小群说,这一口,是帮你呼吸的.其实这一趟,我是带着好多好多朋友的心,一起来的.她们都说,去帮我看看她.按之前做好的功课,大致知道三毛的家,在阿壅小镇的金河大街44号,这条街在当年,名叫加泰罗尼亚大街,多么西班牙的名字啊.而金河大街,大致在国家旅馆向西的方向.于是走出旅馆大门,我们先定好方向,便顺着一条大道走去,又疑惑着,再返回走上另外一条,还是边走边疑惑,便拿着打印好的地址去问街边的士兵,人家似乎也不知道,

探访三毛曾经的家

当清晨再次赤足走到庭院,仰头看飞鸟,看迅速流动的云,深深吸气。后来我对老友小群说,这一口,是帮你呼吸的。其实这一趟,我是带着好多好多朋友的心,一起来的。她们都说,去帮我看看她。

按之前做好的功课,大致知道三毛的家,在阿壅小镇的金河大街44号,这条街在当年,名叫加泰罗尼亚大街,多么西班牙的名字啊。而金河大街,大致在国家旅馆向西的方向。于是走出旅馆大门,我们先定好方向,便顺着一条大道走去,又疑惑着,再返回走上另外一条,还是边走边疑惑,便拿着打印好的地址去问街边的士兵,人家似乎也不知道,就掏出手机问,问了一阵建议我们,不如打车去。我说,我想走过去。于是他用极不流畅的英文,指了一个方向。我们谢过他,在阳光下向前,又再问一位英俊的路过的军官,当来到一处小集市去问一位卖菜的大叔,不会说英文的他笑呵呵地,拉着我们向前、左转,再指向右,说那就是了。

这是一条称得上宽阔干净的街道,不再是当年三毛文字里的脏乱与狭小,接近中午的西撒哈拉的阳光明晃晃地直射在两侧刷成彩色的墙壁上。一直走,一直向西,突然,先就看到了左手边的一排房屋,几乎是飞奔而去,是的呢,那个白色粉笔写的44就在那里,就在淡黄色的墙体上,那样寂寥冷静地,被一只小小电表和凌乱的电线环绕着。

这里,就是那个曾经的沙漠里最美丽的家啊!那些捡回来的棺材板DIY的家具,那个旧轮胎改的沙发,那个曾经将骆驼头骨当作结婚礼物的美丽的家,那个包过饺子做过美味的“雨”的爱意浓浓的家,那个从天台的天窗上掉下过一头山羊的家啊……竟然,真的就在眼前了。

这排房子的街对面,是一道长长的围墙,正对面停着一辆火红的轿车,一直有人路过,还有一些人就站在街边,他们微笑着看我,眼里满是不解的友好。看我坐在人家的门口,一直赖着不肯走。正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突然来了一辆车,就停在我们面前,车上下来一个英伟的男子,竟然去按了44号的门铃。我竟是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回身看,低着头,听到有人应门,他们简单对话,然后,男子开车离去。我在想:是不是,也应该去按一下门铃?

这样坐了五分钟,我站起来,对朋友说,我要去按门铃了哦。门真的开了,隔着一道铁门的栅栏,是一位穿着家居服的撒哈拉威女人,用她美丽的大眼睛看我。我说,我从中国来,曾经有一位作家,很多年前在这间屋子住过,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她谨慎地没有笑意地看我,然后说,我的丈夫不在家,你可以,他不行。

于是我进去了。一入门便是一道窄窄的走廊,三毛第一次来到这里,是荷西抱她进去的。荷西说,你是我的新娘,我要抱着你回家。她说,荷西走了四大步,就走完了这条走廊。而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空空的过厅,一抬头,便看到那个想象过无数次的从天台上掉下过山羊的天窗,如今,已经用铁丝交织着围拦起。我站在昏暗的过厅,急促地对女主人诉说着:大概40年前,有一位叫作Echo的中国女人,是一个很有名的作家,写过很多撒哈拉的故事,我非常非常爱她……当说到“我来这里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来这间她曾经住过的房子看一看”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哽咽了。而她,站在我的对面,非常理解与怜惜地点着头,说她知道,一直都会有中国人来这里,为Echo。

这是一个有着两个可爱女儿的四口之家,他们在此住了8年了,之前,她说,是另外一个家住在这里。想起包包里有一些中国的糖果,便都掏出来给那一双漂亮的女孩儿,又问,可以和你合影吗?她微笑起来,说,需要去换一件衣服。

她去近走廊的房间换衣服,我站在过厅,四下里张望,又去女儿们呆着的房间门口,打量着房间的样子。一切当然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这中间,毕竟隔着40年的时光啊。

她请她的大女儿为我们拍照,然后,她终于说,可以请你的朋友进来,如果只是看一看的话。我欣喜地跑出去,将老实地在门口坐着的朋友唤进来,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有朋友在,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再像刚才那样急切切地表白。那就告别吧,最后再看一眼那个天窗,我想,是真的可以掉一头山羊下来的呢。

我们又在门口坐了很久,风很大,阳光仍然很灿烂。想象着当年,对面应该是可以直接望见沙漠的,而今的阿壅,已可称得上繁华。当年摩洛哥老大哈桑占领了这片土地后,给予了极大的优惠政策,因此吸引了很多商客,繁华是必然的。只是,三毛的家,三毛的撒哈拉,三毛的梦,曾经是一直是我们的,现在仍然还是。

她的文字留给我们无限的力量

后来,我们在这片沙漠边的住宅区走了很久,再后来,我们坐上六人的老奔驰出租车,去了海边,我不知道这片海岸,是不是就是当年三毛与荷西打鱼和捡石头的地方,但是,我一厢情愿地当作它是。风非常大,海水很蓝,我们坐在海边的石头上,不说话,不说三毛,只是,那样长久地沉默,什么都没有想。

三毛还写过,因为家住在坟场区没有门牌号,所以她在邮局租了一个信箱,每天走路一小时去邮局收信取邮件包裹。第二天早晨,问过国家旅馆那位风度翩翩的前台先生,他详细地说了一通,说,走路,五分钟。又跑出旅馆门口,将一条正确的路指给我们。

事实上,就是步行五分钟的距离。在一条微斜的街道,摩洛哥蓝黄相间的邮局标志,显眼地贴在一幢建筑的一楼,而就在邮局的楼上,是当年的法院,三毛与荷西就是在这里,签下了阿壅小镇法院发布的第一份婚书。只是如今,旧法院已经废弃,楼梯口一片狼藉,而邮局的大门紧闭着。我们去看门口的牌子,分明写着营业时间,却又有一部分被涂掉了,再去隔壁开着门的一个什么机构问,人家说,关了。连邮局都废弃了,如果再晚一些时候来,是不是连这幢建筑也会消失呢?

我在阳光下有些迷茫,只觉得岁月无敌。想起早上看到朋友头天发的朋友圈,说是去了三毛家希望有人买下这个房子还原当年的模样,再搞个三毛纪念馆,我就很生气,硬是逼着他删掉。我说,我们爱三毛,就这样平静地爱着就好了,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不要刻意更不要有这种生硬俗套的念头。我来,只是为了来看一看,隔着这40年,只是为了一个梦。

当我们后来离开阿壅,回到卡萨布兰卡,再出发去马拉咯什,然后,从马拉咯什出发,准备深入撒哈拉沙漠的第一晚,竟然在酒店的餐厅偶遇了几个中国人,而其中四个美少女团,是我在穷游网上约过伴因为行程不合适而没有约上的,另外一对夫妻dodo和yyy则从广东中山来,他们一路叹息为什么没有去网上约伴,不然我们可能早就是一伙的了。而美少女四人团的其中三个,都是在英国念书的90后,另外一个则是她们在网上约到的伴,北京来的一兮。大家听说我们去了阿壅,都叫了起来,一兮甚至还问:那个天井在吗?山羊吃过叶子的植物还在吗?而后来,我在邻桌听到90后张大爽跟朋友们说,刚去英国读书的时候,她就是带着三毛的书去的……

Echo,听到了吗?隔了这么多年,你的文字和故事,仍然给予我们这么多的力量啊。后来,一兮真的一个人去了,我看到了她在沙漠上写下“Echo”的照片,我们的同伴狐狸也一个人去了,她在44号的门口,挂了一个艳红的中国结,她还带去了一本《撒哈拉的故事》,她最后决定,把书留在国家旅馆,让以后再去的人,可以在三毛的小镇看到这本书。

那个撒哈拉沙漠露营的夜晚,我一个人,躺在沙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一直在听一首歌,那首名叫《七点钟》的歌。“今生就是那么地开始的……”那个深埋着不安分的流浪狂念的今生,应该就是这样开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