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明南京大屠杀 专访何建明:《南京大屠杀全纪实》的写作幕后
读懂历史的泪 敲响今天的钟——访《南京大屠杀全纪实》作者何建明
12月13日将是首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何建明正在期待这个庄严而神圣时刻的到来,“确立国家公祭日,可以让我们具备一种新的国家意识”。
好长一段时间,有关南京大屠杀的史料缠绕着这位报告文学作家,耗尽了他的“八小时之外”。家里与之相关的书籍有四大箱子,一套《南京大屠杀史料集》就共计72卷。他在史料中翻拣,最终拿出了一本40多万字的《南京大屠杀全纪实》,并由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推出,献给这个特殊的日子。
起初,在何建明的印象中,关于南京大屠杀,该写的都写了,该拍的都拍了。偶然的机会他获悉,资料性的研究成果的确堆积如山,但往往局限于学术交流,社会传播广度有限,有影响力的纪实类文学作品也只有几部,而且缺少全景式的再现。顿时,作家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在心中升腾,创作的冲动奔袭而至,他一头扎进史料里,开始一次心理和体力的长途跋涉。
他读幸存者的口述,读海外亲历者的日记,读侵略者的回忆录,读研究者的前沿成果。“我天天沉浸在浩如烟海的日本侵略中国时所留下种种罪行的史料和实物之中,我常常有种窒息的感觉,因为它太沉重,太悲惨,它必须让所有人铭记!”何建明说。
30万人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何建明没有想到,科学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为15000HZ。30万人若同时发出绝命的怒嚎,产生的震撼力超过八级地震,能将20层高的摩天大楼推倒。”
他还没有想到,落满尘埃的历史档案里藏着惊人的“意外”。1937年12月18日,日军进入南京城的第6天。他们在南京机场举办了一次“公祭”,上万名日军参加,祭奠的是在攻打南京时阵亡的千余名日军官兵。刽子手佐佐木到一在日记中写道:“……今天寒风凌厉,似乎要下雪。
全场精锐的陆海军官兵肃立无言。面对着如今阵亡的战友之灵献上虔诚的祈祷。”时任侵华日军华中军总司令松井石根还赋诗两首,其中一首是:“紫金陵在否幽魂,来去妖氛野色昏。径会沙场感慨切,低徊驻马中山门。”
“本末倒置!颠倒黑白!”何建明觉得不可思议。
他暗下决心,要对得住这些珍贵的史料,要尽力把握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找寻事实真相,全面地写,客观地写,看了中国人说的,再看看日本侵略者是怎么说的,还要看看其他国家的亲历者是怎么说的。
写作的过程,也是一个思想观念不断攀升高度的过程。何建明逐渐意识到,让更多的读者知晓日本侵略者的野蛮行径、控诉他们犯下的罪孽不是写作的唯一诉求,关键是要提醒现在的中国人今天应该干什么。
于是,他把南京大屠杀置于历史、民族的长河中观察,他尽量让自己获取广阔的国际视野,在此基础上不断地放置自己的思考与忧虑。他突破文体的边界与束缚,时常在叙述的空当生发出沉重的疑问:我们的民族是否还有血性?我们为何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还能相信他们的假言假语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注意点细节?“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是说出来的大智谋?新一代人应该牢记些什么?假如侵略者的屠刀再次举起,我们准备好了吗?
以立法形式设立国家公祭日自然是直面历史的一项重要举措,但何建明认为这还远远不够。“一个仪式上的沉默与哀悼,只能在大环境、大氛围中瞬间感动与触动,只有通过深入了解、冷静思考、潜移默化的教育,才能形成主张与观念,才能形成信仰与意志,并从历史的经验与教训中认识个人层面和国家层面及时代层面上的种种深刻的问题,在一个人内心构筑信仰、坚定主张。”他在后记中写道。
2014年第12期《人民文学》杂志刊登了这部书的主体内容。编者在卷首语中肯定这部作品价值的同时感慨道,与苏俄的战争文学甚至日本对本土遭受原子弹爆炸进行的文学表现,中国战争文学史亟待对大节点、大事件、大灾难予以足够深广的文学观照,“正视民族创痛,意味着民族自信的强盛和民族自强的事实,一味偷懒于抗战日常生活片段的描摹、偏嗜于罗曼蒂克情调的战争爱情臆想、沉溺于民间抗战传奇甚或虚构到神剧程度的小文艺时代,是应该过去了”。
(本报记者 王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