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夷贝姿态不是一切 邵夷贝:灰色世界里高举分辨黑白的杖

网络是个好玩意。比起以报纸和电视新闻作为确认手段,所有道听途说仅为野史的年代,网络或者是微博的发达让人们有了解真相的机会,也有了更多表达自己的平台。不过与此同时讯息膨胀带来新的失语症,网民贫乏的语言和随大流爱站队的陋习,也在这个时代愈发明显。很多人缺乏对事实和对错的基本判断力,容易被别人的语言和评判所左右。于是良心和洞察力以及表达能力在今日显得尤为重要。

2010年的邵夷贝就是一个摇摆不定,有想法但没找准正确方式说的羞涩孩子。由于一首搞笑调侃的《大龄文艺女青年之歌》让她在网络上火了,不过也让很多人还没听就对她其余作品定了基调,认定她是一个技术粗糙、只会耍嘴皮、把生活中一点小聪明小幽默拿来当卖点的人。

在《过家家》中她已经尝试抛弃自己不成熟的手段和被误解的内容,只是名声在前不好操之过急,后果是在骑墙的摇摆中被人诟病不成熟的一面。其实像《谁偷走了你的时代》这些作品显示出一个新闻系学生独到的观察力和总结能力,它们就是邵夷贝继续走下去的正确方向。

一年多之后,邵夷贝抛弃了台湾主流制作人的模式,和乐队一道打磨作品,并自己担任制作人,对自己的前途和需要表达的内容有了明确目标。而歌曲如同标题一般,站在时代洪流当中,用一块不起眼但是充斥每一个角落的灰色,概括着我们所处的现实。

像香港电影的经典台词说的那样,世界不是只有好坏和黑白,他们中间还有很大一块灰色。而正是混淆了是非黑白的灰色,蒙蔽了诸多原来单纯和我们曾经为之坚持的东西,把人人都变作灰色的孩子。邵夷贝不再调侃和幽默,反而抛出疑问:“你还相信它吗?你要放弃了吗?还能感到疼吗?心里还温热吗?”并作出自己有力的回答:“不应该就这样/有些原则不能忘……就算这是灰色人种的天堂/你一人高举区别黑白的杖/站在熙熙攘攘的空旷的广场”。

这个八零后女孩没有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屑用玛莎拉蒂点缀自己的生活,而是像二十年前的罗大佑一样,用一袭黑衣和墨镜来衬托世界的另一面。当我们教会孩子妥协、作假、和忍让的时候,真实并不会因此而变色,我们仍需要一双辨别黑白的眼,来看清灰色的周遭。

在这个主题和信念之下,很多作品就更值得去玩味。《否定先生》送给许多麻木和有拖延症的人,他们喜欢抱怨也讨厌规则,却从来没有从束缚里走出来。我们有时也会上网发泄和展示所谓的良心,却在身体力行之时做了逃兵。小毛用绕口令般的长气演唱塑造否定先生的形象,让人想起了多年前黄舒骏在《恋爱症候群》中一开场听到人喘不过气来的吟唱。

事实证明他们俩都有过人的概括能力,把一种现象或者一类人唯妙唯俏地写入歌中。后面马上接着《好呀小姐》来一次呼应,前有牢骚男后有办公室原则的白领女。他们真实地生活在我们的世界里,和我们做朋友做同事甚至做自己,可谁也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身体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模样。

写人尚有些许幽默成分,写时代写现象是邵夷贝现在最拿手也是最令人动容的地方。《正确死亡指南》在动车事故后出现,标题还保留有几分早期的讽刺。可是在古典吉他编曲下,她故意用一种冷漠的方式表达对事件和处理方式的控诉。

那些冷血而愚昧的官方辞令,仿若歌中的“指南”,它告诉人们要怎么做才会不给官员添乱,“在前进的车轮下面,不能扯你的后腿”。要一个说法和权利,在灰色世界里居然变得如此困难,连死亡,都失去了它仅有的尊严。

《时过境迁》中小毛放缓节奏,用赤子般的声音写下自己的忧思。地球和环境在时间流逝中变得越来越糟糕,她再一次给出诸多提问,答案就在每个人心里。《纸币风飘》又把我们身处的时代写到歌里,制造者不吃不用自己制造的东西,恶性循环在贵国已然成为常态。

追逐利益却放弃良心的社会,纸币的力量真的超越了所有吗?小毛在每一个副歌最后留下一句“然后呢”,这孩童般的疑问可以把续集写得很长,其中的悲愤和无力感沉沉地压在心头上……当然头上顶着一大片灰色,邵夷贝还是保留了自己的乐观。

《我们》中描述不少令人不快的意象,不过在副歌中给予希望。最后的《大英雄》风格欢快音色明亮,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自嘲,提醒大家不要丢掉纯真忘记自卑自负,做一个平凡里的大英雄。

至今还有人纠结或者纠缠于邵夷贝的风格当中,在民谣和曲风甚至演唱上有不少刁难。事实上从Bob Dylan到罗大佑还有黄舒骏,他们都没有一把当歌星的嗓子,但是他们作品中的深刻和反思却一直在影响着人们。小毛还不能马上和这些大师相比,但是她也同样是用一个“人”的角度在观察世界,用自己的视角在思考生活。

当其他人在微博上无聊的转帖八卦,用“顶”、“碉堡”一类的口水话扮演黑猩猩的时候,她在试图用诗一样的歌词在概括自己的时代和内心。罗大佑曾唱过:“当彩色电视变得更加花哨,能辨别黑白的人越来越少”。邵夷贝就是今天站在灰色地带里,不断告诉别人黑白的那群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