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儿童 从《再创世纪》看TVB的革新
挟着1999年经典商战剧《创世纪》的荣光,《再创世纪》成为TVB试水市场、观众的新型实验场。
与《创世纪》聚焦地产风云不同,《再创世纪》讲述了2008年到2018年这十年间,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几大商业家族惊心动魄的商战。经过两年的制作,《再创世纪》已经于8月29日在爱奇艺VIP上线,8月30日起在中央八套黄金档每天三集播出。
这也是暌违内地市场多年以后,再度登上央视这一主流平台的TVB作品。TVB副总经理(节目及制作)杜之克和整个TVB在过去几年里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工作。“TVB在过去三年都在努力改进自己,是否颇有成效还不知,但真的作出了很多努力。”
在故事主线和人物设计上,《再创世纪》都与《创世纪》有本质的不同。杜之克告诉《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再创世纪》和《创世纪》相比,每个人物都更加复杂,人的动机也相对不再那么单纯。”这当然是因为时代已经不同,“这是我们过去20年看到的变化”,杜之克表示,“如果你要在剧中找一个完全正面的人物,其实有点难度,每个人都或主动或被动地使用过卑鄙的手段。”
转身的不仅是《再创世纪》,TVB这艘大船在互联网浪潮风起云涌的今天,也在尝试根据观众喜好的更迭调转自己的方向和速度。用杜之克的话来说,“世界在不断变化,我们希望夺回主动权”。
理想的状态是,TVB通过自己在制作规格、制作概念、制作人才的革新,让港剧重新焕发活力,再次赢得观众的钟爱,成为内容创作的风向标。
在跌跌撞撞的改革中,TVB正在迎接新的挑战和未来。对于TVB来说,时代在呼啸而去,合作方在跑步前进,竞争对手越来越多的时候,义无反顾成为唯一的选择。
正如杜之克所说,“竞争来自方方面面,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都需要提升自己。”
“信任提升后,我们就可以开发新IP了”
“变化”成为杜之克在采访中一再重复的关键词。
从《再创世纪》出发,可以清晰看到两大改变。一是TVB延长了创作周期。以往,TVB一年要制作23部电视剧。重压之下,剧本只能完成了2/3就要开拍,这也导致开拍后常常会出现递纸条(新剧本)的情况。
不过,这一惯例现在得到了扭转,“过去几年,我们重新聘用有经验的编剧,保证比较充裕的创作周期。”杜之克说,创作周期当然也和剧集体量有关系。笼统的说,如果剧集20集的话,以往筹备时间不超过5个月,现在则至少有7个月的筹备时间,几乎都可以等剧本写完再开拍,团队也更加专业。”
另外一方面,TVB抛弃了之前流水线制作方式,采取了项目式制作方式。杜之克举例说,《再创世纪》以项目的形式运作,每个项目都有专门的美术人员和梳化人员、拍摄器材以及后期制作团队,“整体效果当然更好,成本也至少提高了50%。”
视频网站是TVB新加成本最大的来源。时值观众忠诚度争夺的关键时期,视频网站既不愿意放弃港剧这一重要品类,也愿意期待港剧经验与平台新势能的化学反应。同时,TVB也需要熟悉年轻观众口味的视频网站来更新自己的方法论,两者一拍即合。
一定程度上说,这样的组合确实是有效的。以《再创世纪》为例,在双方密切合作下,《再创世纪》从构思、审查到成品出来后接受重审,虽然内容略有改变,但没有根本变化。另外,《再创世纪》还成功在CCTV上播出,这也是TVB近年来再次回归主流平台。
与此同时,港剧的独特魅力在《再创世纪》中得到延续。不可否认的是,在大陆影视剧内容产出低效,观众精神世界极为贫乏的历史阶段,TVB扮演了重要的补充者角色。直至今日,很多粉丝仍然习惯茶余饭后以港剧来缅怀岁月。
这也代表了传承、延续也是TVB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再创世纪》中仍然可以见到《创世纪》的影子。在《再创世纪》前两集内容中出现了《创世纪》主角叶荣添首个创业产品“电子虫虫机”。穿过流逝的岁月,《再创世纪》试图与以往的内容相勾连,以此串起观众藏在角落的记忆。
除此之外,在《再创世纪》中,你既能看到林文龙、杨怡、钟嘉欣等TVB老演员,甚至《再创世纪》的头号反派就由曾经参演过《创世纪》的郭晋安来扮演。
TVB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是岁月沉淀。也因此,两年多以来,不管是和爱奇艺、腾讯还是优酷,TVB选择以观众熟知的IP进入内容市场。杜之克说,“我们会考虑如何让香港制作与内地观众形成默契,举个例子,大家觉得TVB在警匪、职场或专业仅能上优势,我们就会延续这一优势。”
但新的元素也在被加入,两位《再创世纪》的主要演员周柏豪、袁伟豪都是TVB近期上升势头足够快的新面孔,两人都曾出演过去年在内地视频网站、香港同步播出的《使徒行者2》。“我们希望在每部电视剧里都加入新演员,这样内地观众对我们的认可在宽度和深度上都会加强。”杜之克说,“当TVB与合作者的信任提升以后,我们就可以在旧IP上开发新IP”。
“我们想要了解到主流的、城市观众喜欢什么电视剧,什么电视剧反响比较大。我和我的同事都会关注热门电视和新动向有哪些,这样我们就会保持对(潮流)的触觉。”杜之克说,在持续向内地输出内容作品的同时,TVB保持着对内地平台、观众的观察,并将不断推陈出新作为TVB目前的一个发展方向,要“让港剧这个牌子给人一种不断创新的感觉。”
基于逐渐积累的对内地观众口味的了解以及通过续集作品推出的新面孔,TVB正在将新IP提上日程。与腾讯合作的《铁探》就是其想要打开市场的新凭证。这部作品将同样以项目制的方式拍摄,并将是一个全新的警匪故事。
“如果影响到质量,我们就会慢慢被遗忘”
近两年,TVB一直被视频网站和内地资本奉为座上宾,除了过去已有内容的沉淀,更重要的是,TVB一直拥有自己内容把控的方法论。
杜之克说,“TVB暂时还有优势。我们内部在制作方面有一个概念叫泛TVB。这是指TVB培养出来的人才,无论演员、导演还是编剧、制片人、摄影师,都一直往返于内地和TVB之间。过去20年,香港导演在质感方面有很大优势,在商业电视剧上基本都能超越内地导演。”
丰富的人才资源以及TVB本身系统整合资源能力都使其在内容赛道上领先一步。这使得和其他香港公司尤其是电影公司与视频网站合作方式相比,TVB明显掌握更多主动权。 自主权越高,拍摄进度、质量就越有保障。
但杜之克深知,这种优势在逐渐消失,“20年过去了,要掌握的要点都已经掌握了,你基本已经无法分辨出拍摄手法是来自香港导演还是内地导演,除了风格有差异,技术上已经没多大差异,甚至一些内地导演还明显地超越香港导演。”
改革势在必行。一定程度上说,当TVB和视频网站同时参与合拍剧集时,双方被置于同一起跑线,在创意、方向感、视野、整合资源的能力等方面一起接受市场的考验。一旦作品落地,就会与内地竞争者、海外竞争者一起比拼,“如果因为资源不足而影响到质量,我们就会慢慢被遗忘。”。
合作者的进步加剧了危机的紧迫感。“这两年来,内地的网络媒体和网络平台在质量把关和方向感把握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他们在快速成长。”杜之克说,内地的网络媒体和网络平台对自身的定位非常明确,他们愈来愈懂得如何有效利用资源,“我感受到这种进步”。
如今的TVB正在内容上求新求变,并不断建设更年轻化的人才体系。最近在香港较火的《BB来了》的监制和编审都是年轻人,《BB来了》是他们的第一部作品。年龄背景使得这批年轻的香港创作者更能贴近年轻人的心理。
比如,《BB来了》讲述一对夫妻意外有了自己的孩子,当新妈妈得知这一消息时,第一句话,就是哭着对老公说,“我以后岂不是没有了自己的人生了。”这样新潮的家庭观在以前的TVB是不可能出现的,杜之克说,“我个人对此很欣慰,他们呈现出来的元素更接近现今社会。”
另一方面,TVB正在打开大门,吸纳内地人才。当香港和内地的连接愈发紧密,很多香港人的婚姻生活都与内地相关联,TVB逐步进入内地市场时,内地元素不可避免需要被增加。
在渠道上,两年前,TVB就已经把所有电视剧放到名为“myTV SUPER”的OTT平台中。“截至目前,myTV SUPER 的OTT机顶盒达到120万的家庭,香港有250万个家庭,也就是说基本上一半的香港家庭都在用‘myTV SUPER’机顶盒观看我们的内容。”杜之克说。
除了授权内地粤语平台埋堆堆分发视频,在香港,顺应短视频的潮流,TVB推出了社交媒体、短视频平台big big channel。尽管这一软件目前制作者主要是明星,但之后会采取方法将之区分,让大众也参与进来,使之真正成为大型视频平台。
在紧锣密鼓的改革背后,从《使徒行者2》、《溏心风暴3》到《宫心计2》,TVB在过去一年进入到改革的首个阶段收割期。 “我们在两三年前开始跟内地平台讨论如何合作,TVB内部也在进行改革。”无论是在视觉呈现还是在剧本大纲亦或演员阵容,杜之克认为,如果以六个月为一个阶段,TVB的内容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变化。
《再创世纪》登上央视也被杜之克视为改革进入下一阶段的讯号。改革两年后,“主流方向初露端倪,今年几部作品都让观众觉得略有进步,我相信明年作品会让观众从故事大纲到剧本到制作都感受到质的飞跃。”杜之克说。
上月发布的TVB 2018年中期财务报告显示,TVB的收入在今年上半年达到20.21亿港币,与中国内地的新媒体发行及与视频网站联合制作电视剧的收入分别录得 63%及104%的升幅。由于《盲侠大律师》、《使徒行者2》、《溏心风暴3》等多套联合制作剧集取得成功,未来TVB还会继续在内地寻找新的商业机会。
无论如何,当TVB与内地的合作模式从单纯的版权引进,进入到剧集定制以及与视频网站就新题材、新类型进行更多探索时,TVB就需要不断在新旧模式和方法论之间找到平衡点,在旧日辉煌中重启新篇章。
《再创世纪》显然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在《再创世纪》中,郭晋安饰演的贺天生说,“只要我们很想吃,就一定吃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