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文达联合国 谷文达 中国“野马”跨越世界文化“草原”
“小谷不是一匹骏马,而是一匹野马。”读研期间,老师陆俨少对谷文达的一句点评,可谓一语中的。事实上,谷文达很早便显露出“野马”本性。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谷文达任性,加上童年时身处“文革”变化时代,“这种没有游戏规则且不断变化的情况,使我有一个本能:就是不断处于边缘状态,一直在变化中。”
初中开始谷文达一心想成为李可染那样的山水画家。1973年高中毕业时幸运地上了上海工艺美术学校,却被分配到了东阳木雕班学习传统家具上的浮雕,但是“经常逃课,只画自己喜欢的国画。”谷文达毕业后,被分配至上海木雕一厂,“进了设计室,便有权利画画了。”
此后成为浙江美术学院陆俨少研究生的谷文达,更是处处显出其桀骜不驯。
花在读书上的时间远远超过画画,对古今中外的哲学、文学、宗教、科学到美术史无所不读: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甚至波尔的量子力学,以及尼采、柏格森、叔本华的哲学。谷文达说当时的自己有个天真的想法:“研究生不应该纯粹学画画,而应该有知识。”
但谷文达又对传统的笔墨技巧得心应手。谷文达说自己学传统的东西不喜欢直接临摹,“我把古画放在一边,自己随意画去,哪里能借用就从哪里借用一点。”
或许正是凭借这种对传统的功力,谷文达有勇气第一个对传统水墨下手,在这一领地内开始了自己对前卫艺术的探索,用西方现代艺术来冲击中国画。类似其毕业创作名为《李斯特钢琴协奏曲》的三联画《日》、《夜》与《风雨到来之前》。
但这样的创作在学院体制内是不受欢迎的。研究生毕业作品展览时,学校对出版社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谷文达的毕业创作不能出版。但令其没想的是,自己竟然留校任教了。身为教师的谷文达以艺术个体户身份“变本加厉”地对当代观念水墨艺术进行探索。
“在体制里多危险啊,这是需要胆量的,在这么完善的教学系统里你做当代艺术,当然是匹野马了,”此次在接受记者采访回忆起陆老师的这句点评时,谷文达也颇有感触。
画观念水墨画、用水墨行为艺术组合成装置艺术,这个狂妄的英雄主义者甚至将其破坏力施加于书法,创造性地用伪文字、错文字和非常态文字试图去攻下传统书法这个最坚实的堡垒。类似其在作品《遗失的王朝-图腾与禁忌的现代意义》等中,用传统文化中的象征符号,尤其是书法的文字符号来替代前一阶段用得较多的西方现代派图式。
如此的前卫探索终于在1986年谷文达首次个展上掀起“狂风骤雨”。艺术评论家刘骁纯对此的评价是:谷文达可以说是当今中国艺坛破坏性最大、反叛意识最强、走得最远的人,是远离中国广大艺术家群、更远离公众的超凡浪子。
1986年谷文达个展配合在陕西杨凌全国中国画理论讨论会展出,计划展出10幅巨型水墨画与水墨行为艺术组合成装置艺术《两种文化形态杂交的戏剧性》,“没想到的是,此展在开幕前半小时被关闭。数天后开禁但观看者要是职业画家并持有陕西美协主席批条方可参观。”
浙江美院是现今的中国美术学院,这里是“85新潮美术运动”重要策源地。王广义、张培力、黄永砯、吴山专等85运动弄潮儿在校外掀起各种波澜时,谷文达却在学院内以国画背景向传统挑战。
用人体材料 “斗士”挑战西方艺术史
1987年谷文达有机会作为住校艺术家到加拿大多伦多约克大学工作一个时期。当时他展出了到西方后的第一件大规模装置《危险的棋盘离开地面》。他借作品提出自己的疑问:“你在国际文化棋局中的位置和作用是什么?与其他‘棋子’是什么关系?”
同年,谷文达雄心勃勃地开始他在海外艺术探险的历程。“一个接一个地出击,我想十次以后会站在高的前卫行列……”因此出国后相当一段时间“(我)没停过,在奋斗作品,人很累,但兴奋,有一种宗教般的狂热激励着我”。
这种狂热下,具有文化迁徙者身份的谷文达,将他的水墨实验带到一个开放性的语境,并进入他创作的第二阶段“人体材料作为生物时代的象征”。胎盘粉、月经棉……20多年前,谷文达毫无禁忌地利用人体材料进行着自己的艺术宣言。
上世纪80年代末,谷文达在欧洲做巡回演讲,他利用这个机会,在演讲一结束就提出希望用女性月经棉做研究项目。最终,16个国家的60位妇女将她们的亲笔声明、故事、诗歌以及她们的经血,以邮件邮寄方式寄给了谷文达,助他完成了这件引发巨大争议的作品《血之谜》。
此后,头发成为谷文达经常使用的人体元素。早在1992年初,谷文达开始筹备启动头发装置《联合国》。如今,全球大约有400万人为此作品贡献过自己的头发。谷文达回忆,《联合国》长达20年的世界之旅和创作中,承载了太多故事。
1993年波兰罗兹历史博物馆展览开幕式上,不少波兰老年妇女观众流泪哭泣,人发使她们联想到当地纳粹大屠杀;1996年《联合国:瑞典与俄国》在斯德哥尔摩的开幕式遭到俄国艺术家破坏,“此事件激起了长达一年的东西欧意识形态争论和艺术本体论的讨论。”
凭借《联合国》系列作品,谷文达的声名达到了顶峰。1999年,《联合国》被《美国艺术》作为封面介绍,此后,世界美术史书和教科书纷纷介绍这一作品。但谷文达否认自己是靠打中国牌而闻名海外的,他说,《联合国》系列20多件大型纪念碑式创作中,仅有《联合国-中国纪念碑·天坛》含有中国元素。
进入新世纪,谷文达将长期关注的当代生物工程、遗传基因工程研究与生态工程、生态环境工程研究化为艺术妙思,创作了“以中国人发创制的中国人基因墨粉和中国人基因墨碇(又称炎黄基因墨粉和墨碇)”、绿茶宣纸等为材料的装置作品。
这位曾经对水墨掀起革命的斗士,一直将中国水墨的当代转换视为己任。谷文达说,当代水墨会成为中国当代文化中的主流,但必须随着时代而改变。而炎黄基因墨粉和墨碇、绿茶宣纸作为水墨画材料的当代“变种”则是他的贡献,“将来可能有更多种类的水墨出现。”至于哪一种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当代水墨,谷文达说:“相信未来会给出定论”。
谷文达设想从人体DNA提取黑色变成创作水墨画的原材料“墨”。1998年底,谷文达的助手将人发和盛放的容器放进微波炉里试验,半小时后容器变形了,但人发仍然乌黑铮亮。谷文达认为“人发是如此强壮”。但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找到将黑发变成“墨”的方法。之后他又从助手处偶然得知中药厂生产的“血余炭”来自于人发。于是谷文达参照“血余炭”的制作方法,通过现代设备将人发粉制成比炭精粉更细的颗粒,以达到制墨要求。
元代宣纸的发明结束了以往绢面水墨画的历史,宣纸是水墨画独一无二的绘画材料。2001年间谷文达走访安徽泾县,观看了手工宣纸生产过程,他想是否可以用绿茶叶为原材料创作“绿茶宣纸”。接下来的故事是,四千斤的绿茶通过传统的宣纸制作技术,被制成3万张四尺绿茶宣纸。谷文达用绿茶宣纸创作了装置作品《茶(炼金)术》。